烂布是个矮个子青年男人,亦是一身破烂褴褛的衣服,不作修剪的络腮胡子凌乱蓬松,还装模作样地戴着个古典飞行员护目镜。
他知道对方是个“拾荒人”,一程序者,层级未知。
“烂布你个傻缺,瞎了你的垃圾眼了,不看看这是谁!”
壮哥指向旁边抽着烟的洛娜,大声喊道:“她是洛娜-卢德!骨血之女!二程序者!你们碰她试试,是想被骨血区的人来复仇吗?”
洛娜的绿眸骤然变得酷愤,瞪向了壮哥,沉声道:“谁他妈准你叫我洛娜-卢德的……”
她的异种右手有激流般的血光泛涌,“你他妈请我来,是想着打这个名号?”
周围货车车厢上、皮卡车上的女佣兵们,也一个个怒目而视,都受到了莫大的冒犯。
“不是哈……”壮哥小声道,“团长,我们不是能不打就不打么。”
如果可以不打架,壮哥是不想打的。打起来死了哪个兄弟,那可既难受又费钱。
“哈哈!”垃圾堆边的烂布大笑起来,其他的垃圾佬明不明白都跟着笑成一片。
“我管她是洛娜-卢德还是洛娜-没得,骨血之女?你几岁啊!你以为现在是十五年前吗?骨血行动?流光孩子是我的骨血?她老子老母都被斩首了!”
烂布笑个不停,对周围几个明显听不懂的小年轻奚落地说道:
“没听说过是吧?睁大你们的垃圾眼,看清楚那些血刀片!人家全部是‘名门之后’,说不定小时候就走在抗击三藤公司的最前线!”
女佣兵们停滞着了,一个个红了眼睛。
洛娜深深地抽了一口东土烟,面无表情,但旁边的壮哥感觉到翻腾的寒气。
“还是没懂?”烂布乐着道,“那我给你们讲清楚点。
“当年南边的骨血区有一个叫罗顿-卢德的家伙,不知怎么的就说服了很多骨血佬跟着他闹,说要赶跑三藤公司、赶跑新世界银行,开创一个新的流光城。
“他们这个什么狗屁骨血行动,当时还闹得挺大的,有很多人跟着闹,他们还弄了个‘骨血之女’,罗顿-卢德的女儿,一个几岁大的小屁娃娃,每次都走在最前面挥着骨血旗。
“你们看到啦,就是对面那家伙,洛娜-没得。我当时有在,看到她那神气得,好像她老子老母真的可以搞成什么事,能让她当个骨血公主啥狗屁玩意儿的。”
烂布和一些年长的垃圾佬嘲笑声再起,而那些年轻人看向洛娜的眼神却有了点不同。
原来这位姐儿,有着这么威风的过去吗……
“结果呢?”有一个年轻人问道。
“结果?你平时是活在梦里吗?三藤、赛思它们还不是在那里!骨血区呢,都被报复搞成荒蛮之地了,我们这至少有口吃的,那边就是一片废土,连骨血佬自己都住不下去。”
烂布笑了又笑,噘嘴做着舔舐的下流动作,乐道:
“这些名门之后呢?都叫他妈血刀片,一律只能从事非法勾当。为什么?因为正当的也没人敢请他们啊,谁知道他们哪天就又疯起来了。
“她那死鬼老子罗顿-卢德最大的贡献就是,打从那之后,谁都不再相信那一套狗屁了。尤其是在我们烂泥塘!没有骨血佬说话的份。”
天空越来越沉,时而有零散的雨水飘下,这片阴郁的天空与骨血区的也没什么分别。
“说完了吗?”
洛娜把手中的香烟扔到地上,踩灭了烟头,“讲得还挺动听的,你这么清楚,当年也是走在最前面的傻子之一吧?被骨血之女的童声呐喊感动得一塌糊涂?泪流满脸?
“还答应过罗顿-卢德,要为骨血之女这些孩子创造一个幸福的未来?还幻想过等她长大,要娶她做老婆,好管罗顿-卢德叫爸爸?”
她这一番话下来,烂布似被呛住的不说话,脏黑的脸庞上有点面色变幻。
“看来我说对了。”洛娜摇头一嘲,“骨血佬和垃圾佬最大不同是什么?”
她问周围的女佣兵们,又自问自答:“骨血佬有爸,垃圾佬认爸。”
她们纷纷大笑起来,笑声当中隐现着一份深藏于心底的自豪。
壮哥在旁边全程不敢插话,生怕说错了什么,就算能回去歌舞伎町,也突然被哪个血刀片暗杀。
“你妈的嘴真硬。”烂布闷声道,“我看你们是不肯乖乖交货的了……”
“你以为你唧唧歪歪那一大通废话之后。”洛娜顿了顿,“今天的死人乐透会没你份吗?”
烂布却是有恃无恐的样子,“对,没份,份儿全被你们占去了,去见你的死鬼老子吧。”
他刚一说罢,高速公路上两头所有垃圾佬的身影,都隐没于垃圾堆后面。
风更大了,夹带着刺鼻的工厂重污染废气,以及各种屎尿混合的恶臭,天空落下的雨水像黑色的油渣。
“不太对头……”壮哥扫视周围,这里毕竟是烂泥塘区,“他们有别的准备……”
突然,因为看到什么变化,洛娜的眼睛也微瞪,一些肌肉男和女佣兵都啐骂出声。
高速道左边的垃圾海突然有一大片轰塌,嘭!
电子废件、塑料袋、铁罐、胶瓶、腐物、污泥等垃圾漫天地飞舞。
就在那倒塌的垃圾海中心,有一道诡异的巨大身影站起,那玩意得有十米高,是个庞大的人形混合物,似是焦黑的血肉之躯,但浑身又长满了各样的垃圾异物。
以及无数的活人眼睛、器官、手脚,粘满了在那巨人上面,狰狞而可怖。
“是一只异种……”洛娜凝重地说,“像是雏形种类别,被这帮垃圾佬塑造过了。”
“我日。”壮哥的怪脸愣了愣,“烂布是把那些野狗喂这玩意了?”
眼前的情况很清楚,烂泥塘器官卡车的真相是什么。
烂布这伙人买走野狗摘掉器官,不是为了贩卖,而是在喂养、打造这头异种。
壮哥看不出那是什么玩意,但洛娜说是雏形种,那应该就是雏形种。
“当然,它不可能自己长出上百个人类牛子。”洛娜没好气地应了句。
雏形种是异种类别之一,是指处于成种过程,正在形成之中的新生物种。
由于还未成形,所以具有极高的可塑性,像是一大团奇形怪状的肉球,任人捏造成想要的形态。
这只雏形种肯定是被烂布他们机遇发现了,然后给控制、喂养、打造成这个鬼样子。
“怎么办?”壮哥没有多少猎杀异种的经验,精神已经受到影响,“我们怎么打?”
与此同时,很多肌肉男、女佣兵也都不禁按住发痛的额头,不能直视那头异种。
他们不是超凡者,那也不是经过炼金术士处理的义体。
异种造成的感官信息有着污染性,能对他们的人格造成解离的影响,这是异种的特点。
洛娜左手拿出又一根的东土烟,点燃抽了起来,“等着,别去看它。”琇書蛧
而那些垃圾佬稳稳躲藏在垃圾堆后面,都戴上用电子废件改造成的屏蔽眼镜,烂布则还是那副古典飞行员护目镜,得意地喊道:
“它现在可是很饿啊,而且它不认什么骨血之女!”
猝不及防的,货车车厢上有肌肉男受不住精神冲击,失声疯叫的同时按动手上的机枪。
砰砰的枪声爆起,对着那头异种打。
“操,你的人不行啊!”
洛娜顿时又无奈又有点紧张,骂着壮哥他们,“这样没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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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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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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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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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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