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晨一点之后,行人不允许在街上逗留。
因此今天白天的时候,阿黛尔先打听了一下流浪汉们比较喜欢聚集的位置,准备晚上去那边凑合一宿。
当她到达的时候已经有一些晚了。
这是一个不大的厂房,此时里面已经塞满了熙熙攘攘的人,这里的光线十分昏暗,只有星星点点几根蜡烛,发出极其微弱的白光。
她找了一个角落蹲坐下来,别的地方都是挤挤擦擦的,只有这一小片区域,只半靠着一个佝偻的老人。
老人的后背垫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垫子,上面沾满了泥点和植物的碎屑,几乎看不出它原本的颜色了。
见到有人过来,那佝偻的老人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他的神情扭曲,仿佛正在经历着莫大的痛苦。
阿黛尔看到他抬起来捂住嘴的手臂上带着浅黄色和淡红色的圆斑,甚至还有一些皮肤受到了不知名的损伤。粉嫩的肉暴露在外面,皮肤上留着体液流过的痕迹。
他的手指关节上生长着发绿的疹子,有些突出来,一块一块的。
老人似乎注意到阿黛尔的眼神,他冲她展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眼睛盯着她,用手在自己的破衣服上擦了擦。
他挥手驱赶着阿黛尔。
“离远点。”那老人用嘶哑的,含糊不清的,仿佛嗓子里卡了痰的声音吼道。
那声音听着很凶,但那双眼睛里却带着化不开的悲伤。
这里光线不好,但是阿黛尔却觉得自己看的很清晰——他的身体是扭曲羸弱的,他的眼睛却是明亮的。
这明亮的眼睛很难忽视,甚至盖过了他脸上的扭曲笑容,他丑陋而可怕的外表。
这双眼睛让阿黛尔想起了劳拉,那也是个眼神明亮的女孩。
她在距离老人大概有不到半米左右的位置坐了下来。
注意到阿黛尔的举动,老人十分不满地吼道,“听到了么!离我远点!坐到那边去!”
阿黛尔依旧不为所动。
老人扭曲的脸庞上倏地展开一个恶意的笑容,“你会后悔的,你会的。”他仿佛诅咒似的强调着,一边摸索着靠着垫子躺了下去,准备睡觉。
但是阿黛尔却不想让他就这么睡着,她好奇地问:“你生了什么病?”
老人重新睁开了眼睛,用他那双枯槁的爪子冲着阿黛尔挥舞。
这回他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威胁了,像是一匹警惕的遍体鳞伤的孤狼,仿佛她一有举动,就会跳起来反抗一样。
“关你什么事!”
他没回答阿黛尔的话,而是继续恶狠狠地用他那恐怖的声音威胁着,“你是个女人,你知道在这个地方,出现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吗?”
阿黛尔皱起了眉头。
苏醒过来不到三天,她就深深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甚至心头涌上一股对自己的痛恨,对于实力的渴望也越来越强烈。
她太弱了,要靠他人的献祭才能够活下来。
而她甚至还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克劳利死前的那一幕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以为自己能够平淡地看待这个认识不过短短两天的人在眼前死去,但是她不能够。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让她的心里涌起一股一股的复杂情绪,愤怒,痛恨,悲伤和怅然混合在一起,搅得她不得安宁。
虽然她是一个建筑,但她感觉自己更像是一个人。或者说,她更应该成为一个人。
佝偻的病人控制不住的一阵咳嗽,将阿黛尔从万千思绪当中拉了出来。
“滚远点,不要再让我重复!”老人只是威胁着,却没有什么实际的动作。
“我没别的意思,”她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很悲伤。”
有那么一瞬,阿黛尔确信自己在老人的面庞上看到他有哭意。
只是这里光线十分昏暗,没等他完全看清楚,那老人就背过去了身体,只飘过来一句话:“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少管别人的事情,才能活下去。”
阿黛尔看着他那已经严重变形的脊骨,没有再说话。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事情,阿黛尔闭上眼睛,就感觉克劳利的脸,劳拉的脸,伊丽莎白的脸和老人的脸在她的眼前交替出现,如同个走马灯。
不一会儿,身旁的那老人就响起了沉重的鼾声,间或几声咳嗽。他的呼吸声沉重的如同烧火用的风箱。
她不知道老人是得了什么病,只是这病看起来有很大的传染性。
那老人虽然言辞恶狠狠的,但是无论是自己咳嗽的时候,还是说话的时候,都有注意避开阿黛尔的方向。
她总感觉对方心里存着很多的事情……
可谁心里没有存着很多的事情呢?
阿黛尔为自己这么多的情绪感到无奈,仿佛自克劳利献祭之后,她的情绪就不是她自己的了。
厂房外面的天还是朦朦胧胧的黑,或许过一会儿就会天亮了,明天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她必须要休息了。
在开启休眠状态之前,阿黛尔心里想的最后一件事情是,要给自己买块怀表。
……
等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阿黛尔睁开了眼睛,只见厂房已经空了大半了,昨夜在她旁边的老人也不知所踪了。
小木屋当中的萃取机上已经摆好了一瓶【体力药剂】,在她休眠的时候,小木屋里面的设备也没停止工作。
她从兜里掏出了那张克莱顿的名片,准备联系一下这位商人,给自己找一个稳定收入的路子。
可能是两张名片紧贴在一起的缘故,伊丽莎白的名片也跟着掉出来。
带出来的味道让阿黛尔感觉自己的记忆也仿佛被带回了昨夜,那个女人抬眼冲她笑的时候的样子。
她摇摇头,把名片捡起来放回了兜里。
现在还不是时机。
阿黛尔准备在去警署买地之前,先做一些准备,起码要先准备一套配得上男爵身份的衣服才行。
她现在全身上下一分钱没有,只有一瓶生产好了的【体力药剂】,她准备再把这瓶出手给那个商人。www.xiumb.com
一台萃取机一天能生产三瓶左右的【体力药剂】,昨天那么多瓶完全是得益于她首次在小木屋当中生产出了【体力药剂】,之后可没有这个好处了。
算了算自己只靠生产【体力药剂】能获得的利润,阿黛尔又有些发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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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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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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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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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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