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然儿回过身,眼底漾起一层泪。
说来也奇怪,余二叔苛责她,祖父祖母不为她说话,都没能激起她内心的波澜。
反倒是这个男人一出现,就让她再也抑制不住心酸。
“顾楼。”她微一张口,声音便哽住,“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顾楼走到余然儿跟前,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把她同余家人隔离开来,“我若是不来,你还不知道要被欺侮成什么样子。”
余然儿抓着他衣袖,眼角泛红,说不出来话。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余二叔一脸不满,有心装腔作势拿一拿自己长辈的身份,“别忘了,是你要娶我们余家的姑娘,就算你是郡王,是大将军,也不能不给我们家姑娘一个交代啊。”
“余家要的交代,我这就送来了。”顾楼沉声道,“不过这份交代,只交在然儿手里。”
说完,他转身拍了拍手,如流水一般的聘礼便送了进来。
两个人一抬,中间架着个红色箱子,沉甸甸的,一看便知颇有分量,不是那种好看的脸面活。
余二叔的眼睛几乎是立马便亮了。
这几年,余家虽然跟对了人,但因为没有聪明能干的主事人,导致整个家族依旧处于滑坡之中。
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见到值钱的物什,见到有分量的东西了。
尤其是,竟然足足有数十抬。
在京城,这已经是极高规格的聘礼了,再往上捋,大约只有皇族人能比这高了。
“这些都是给余家的?”余二叔激动的声音都颤了。
余二婶更是在旁边高兴的连连跺脚。
便在此时,顾楼冷漠道,“我说过了,不是给余家的,而是给然儿一个人的。”
余二叔与余二嫂霍然抬头,满脸愤怒,“什么?你从我们余家娶女,却不给聘礼,不给你就别想娶走余然儿,我决不允许她嫁出去。”
其他余家人也都跟着起哄。
这聘礼要是入了余家人手里,将来余然儿出嫁,随便给点东西打发了,这些就都是余家的了。
可要是落余然儿手里,这丫头性子冷淡,怕不是一分钱都不留下来。
“国法如此,聘礼一直都是要给家族的,哪有单独给一个人的。”余老夫人也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余然儿本来一直紧抿的唇,在听到这句话时,突然松开了。
顾楼安慰着搂住她的肩,挑眉道,“不嫁?赐婚圣旨已下,你若是不嫁,便是违逆圣旨,轻则杀头,重则满门抄斩。”
余家人一愣,这才记起那道圣旨的存在。
余老夫人,余二叔,余二婶,全都沮丧了。
有圣旨在,余然儿他们不嫁也得嫁,根本留不住。
而这聘礼,顾楼指名道姓留给余然儿,他们也染指不得。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余二叔愤而叫嚷,“好啊你们,嫁女不是吗,我们嫁,但我们不拿聘礼,就不操持婚事,什么都不操持,什么都不管。”
就让新娘子当天一个人孤零零的上轿子,看看到时候丢谁的人。
余二叔满以为这样可以威胁到余然儿。
然而她只是跟顾楼对视一眼,便微微一笑道,“婚礼的事就不用二叔操持了。”
余二叔一愣,“怎么?你要你祖母给你操持?你别做梦了,你祖母年纪已经大了,操持不了什么了。”
说完又余老夫人,“娘你说是不是。”
余老夫人满脸为难。
一面是要依靠的嫡亲儿子,一面是养大的嫡亲孙女,她需要很艰难才能做出选择,“然儿啊,自古礼法如此,你……你还是要依靠家族,依靠你二叔的啊。”
所以余二叔才敢如此嚣张,明明是弱势也敢嚣张跋扈。
不就是为了所谓的“娘家”,所谓的“依靠”么。
余然儿缓缓笑了。
“娘家如果不如夫家,那娘家还不如不要。”
“依靠如果是累赘,那这依靠还是早点甩掉的好。”
“祖母,这些年很感激你的养育之恩,这几百两是然儿数年积攒下来的,留作祖母养老。”
她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越过余二叔和余二叔,轻轻放到了余老夫人的手里,“钱拿好,婚事不用余家操持,也不用祖母担忧,然儿就此别过了。”
说完,她轻轻一福身,拉着顾楼走了出去。
等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转身又丢下了一句话,“对了,自古也没有女医官,可然儿还当上了女医官呢。”
拿什么自古力法压人,不过就是以图自己目的。
自古有聘礼,还有嫁妆呢。
可余家分明只打算贪了聘礼,并不想出嫁妆。
余然儿这些年跟虞非鹊相处,虽未如她一般贪财计较,但该有的成算心里却是有的。
聘礼是王妃多年积蓄,若是贸然给了余家,他们小夫妻将来注定吃苦。
既如此,倒不如跟余家划清界限,保住这聘礼。
话落,她脚步轻抬,继续离开。
随着余然儿跟顾楼的步伐,原本长长地聘礼队伍再次启程,一个一个的离开了余家。
余家人站在原地里都快看傻了,却又无可奈何。
“余然儿,你不要后悔,一个女人一辈子就嫁一次,没人给你操持婚礼,看你抱憾终身!”余二叔还在扯着嗓子干嚎。
顾楼猛地回过身,给了他冷冷一撇。
在余二叔吓得趔趄一步差点滑倒的时候,他又冷冷一笑道,“皇上说了,身为大虞历史上第一位女医官,然儿的婚事,由皇室举办。”
谁家操持婚礼,能比得上内务府风光?
然儿一辈子仅一次的婚姻,顾楼自不能让她委屈度过。
虽然这个女人并不介意。
但,顾楼介意。
说完那句话,不去看余家人满脸的绝望,顾楼抓着余然儿的手,大步阔斧的走向街头的另一处宅院。
那是顾楼拿自己多年积蓄购买的,在前两日赠送给了余然儿,以作她将来出嫁的娘家。
“然儿,你怕不怕。”
“不怕,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还好有大哥支持我们,不然我可能就要委屈你了。”wWW.ΧìǔΜЬ.CǒΜ
“皇上是个好人。”
“嗯,他现在好像遇到了一点难处,我们也投桃报李,帮帮他吧。”
“皇上遇到了什么麻烦?”
“嗯……好像是,大元送了个公主过来,想要和亲。”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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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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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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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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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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