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京城里突然扬起一阵烈风,不知从哪里钻出,只知道风形刁钻凌厉,卷着枯黄的落叶,直扑人门面。
那些在外头走南闯北惯了的汉子们还好,眯着眼睛秉着呼吸,等过去了再呸上两口嘴里的沙便没事了。
娇弱的公子小姐们却都纷纷惊呼起来,有的用大袖掩面,有的干脆往别人身后躲藏。
“该死,这邪风是哪里来的,刁钻凌厉的厉害,连砂砾都能卷起来,见了鬼了。”玄武街道尽头,一堆男男女女依偎在一起,一边躲风,一边抱怨。
“就是,早知今日就不出来了,秋劳什子游,有这功夫躲在家里多看会书不好么。”有个穿着白裙的女子嘀咕,满脸都写着不情愿。
“郑红玉,明明是你自己要出来的,现在又抱怨这个抱怨那个,我们这些为了陪你的人才是真的倒霉。”另一个青衫男子不忿道。
白裙女子一听这话立时瞪了眼睛,“孙榭,你在胡说什么,我没有。”
孙榭翻了个白眼,冷笑道,“看看看看,郑家嫡长女郑红玉又要开始耍无赖当泼妇了,她每次最喜欢的便是如此,咱亲近的知道她是个才及笄的世家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家的母老虎逃出笼子了呢。”
他年纪也不大,约莫十六七岁,人生的白皮玉面,骨骼瘦削单薄,一副温柔少年左派。
偏偏脸长得太寡淡,长眼薄唇,配合此刻翻着白眼的神态,着实有些刻薄了。
郑红玉年纪也不大,不过堪堪及笄,被他这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实在是反驳不过了,干脆扬起手打了过去,“孙榭,我让你乱说话,信不信我跟孙伯伯告状,我要告诉孙伯伯,你欺负我!”xiumb.com
孙榭又不是木头人,哪能傻站着挨打,当即左摇右晃着闪躲了起来。
而被他当成柱子一样遮挡的,是一个十三四岁,脸颊微红的蓝衣女孩。
“哎,你追不到我,追不到我。”孙榭越跑越开心,看郑红玉气到不行又没办法的样子,高兴得哈哈大笑。
郑红玉跺着脚,差点气哭,“郑红袖,你是死了吗,就站在那里让他拉着,你快点给我滚开,我要打死孙榭。”
说着,她一巴掌呼啸而去。
眼看着就要打到蓝衣女孩的身上,孙榭终于不皮也不闹了,用胳膊硬生生挡了这一下。
“郑红玉,你可真过分。”孙榭的眼神耷拉下来,有几丝冷意,“我跟你打闹,是我与你之间的事情,关阿袖什么事情。”
“就是。”旁边人也跟着说了两句。
郑红玉气坏了,内心有委屈升起,连眼都红了,“我说了让她躲开,是她自己不躲开的,凭什么怪我。”
“那你也不能直接打阿袖啊,那可是你妹妹。”孙榭哼了一声。
“算了算了。”有人打圆场,“这不是打到孙榭身上了嘛,一个出了气,一个挨了打,也算是圆满了。”
“就是就是,都是朋友,闹什么不愉快。”另一个人也跟着劝和。
郑红玉抹了抹眼角,强行望天,以此遮盖内心的不愉。
孙榭又哼了一声,双目落回郑红袖身上,有心致上一句歉意,却因为世家公子的傲气张不开嘴。
最后还是蓝衣女孩温温地笑了,“孙家公子,没关系的,姐姐也只是在闹着玩罢了。”
女孩年纪不大,生的却十分秀美,一双笑眼弯如月,只一眼便让人心生好感。
尤其是她方才被玩闹中的孙榭和郑红玉扯来扯去,衣衫都乱了,这会却没有一丝不愉,只是略略抚平了下褶皱,便继续温温地站在那,双手交叠站立,乖巧又不起眼。
像极了那种……华美裙裳背后的装饰板。
孙榭砸了咂嘴,没有再说什么,内心却颇不好意思。
方才的事固然是郑红玉不依不饶,却也有他强行扯着郑红袖的缘故。
如果不是他握得太紧,如果不是他将她摇来晃去,郑红玉也不至于恼羞成怒一巴掌打过来。
不记得哪位先贤说过,致歉的事不要挂在嘴上,要用行动表达出来。
于是孙榭真的用心照顾起郑红袖。
出行护她左右,上马车帮忙拉脚蹬,就连落雨也第一个把伞递给她。
如此殷勤,如此细致。
同行的朋友开始起哄,询问孙榭是不是看上了这个新来的妹妹。
孙榭便红着脸摆手,“说什么呢,郑红玉那个母老虎的妹妹我才不会喜欢,谁知道郑家能有郑红袖这个奇葩,是不是家风有问题。”
可话是这么说,当郑红袖每次温温地冲他道谢时,孙榭又不易察觉的红了脸颊。
素来以嘴毒刻薄出名的少年,居然露出了罕见的害羞之色。
可惜的是,这一切郑红袖还不明白,就落到了郑红玉的眼里。
本就跋扈的少女看着这一幕,眼圈渐渐泛红,一股说不上名的戾气在心底轰然冲起。
她扭过头,看着身侧低着头的少女,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自记事以来,妹妹郑红袖就一直是温柔而腼腆的,她话少,轻声细语,也不爱长篇大论,总是人群里最寂静的。
母亲担忧她一个人闷出病来,便托长女郑红玉带着幺女郑红袖出门玩耍。
不图别的,能够交个朋友散散心便可。
郑红玉这才把这个一直不怎么交流的妹妹带了出来。
本以为应付母亲交个差便好,结果这妹妹竟然出乎意料的受人欢迎。
其他人也就罢了,为什么是孙榭。
为什么,是少年孙榭!
郑红玉不甘的咬了咬下唇,余光瞥见孙榭在街边道路上停下,似乎在跟人讨价还价。
片刻后,他交付了银钱,从小商贩手里取了个物什,转身走了过来。
正对郑红玉的方向。
少女先是一呆,转而升起两片红霞,心底忍不住道,“他来找我致歉了?求和了?如果他求和,我便原谅他之前的过份……”
这思绪还没发展完,便戛然而止。
只因为孙榭单手抖落出个造型奇特的木簪子,递到了郑红袖的跟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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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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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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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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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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