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连连找个合适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来。
小歌儿窝在后娘的怀里,眨巴着晶莹剔透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她年纪小,忘性大,早就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只当是去了个新地方,心底有几分新奇。
其他几个孩子可都记得。
尤其是顾鹊,最是厌恶这个院子。
要不是为了力挺后娘,她才不会踏进这里,这辈子都不会!
“娘呢?”乔连连看向一头雾水的顾二嫂,率先发言。
顾二嫂踌躇了一下,指了指东屋的方向。
她一早就看出来了,这老三媳妇不是个好惹的,平日里也尽量避着跟她起冲突。
万万没想到,还是到了这一天。
顾二嫂可始终记得当年大嫂被一脚踹出去的场景,所以她什么都不敢说,束着手脚站在一旁,倒衬的乔连连一家像主人,她像客人。xǐυmь.℃òm
“娘,这都日上三竿了,您还不起啊。”乔连连提起嗓门,对着东屋大喊。
顾老太太在床上翻了个身,一声不吭。
乔连连给顾鹊使了个眼神。
顾鹊心领神会,径直就冲进了顾老太太的卧室,刚好把翻身的顾老太抓了个正着,“奶,你咋还不起床呢,我们全家都来了。”
这下顾老太不能再躺着了,不情不愿的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干啥的这是,一大早就这阵仗,平时不来就罢了,一来就逼着我起床,这就是你们后背尽孝的态度?”顾老太不愧是顾老太,一说话就想给人扣个大帽子。
乔连连无所畏惧,直接道,“娘,我们是来找你借救命钱的。”
她可以咬重了“救命”这俩字。
顾老太的脸色耷拉了下来,“没事瞎说什么,什么救命不救命的。”
“奶,我娘欠了人家银子,要是还不上就要被拉去坐牢了,你不能不管啊。”顾鹊突然嗷唠一嗓子哭了起来。
小孩声音稚嫩,又带着几分急迫,这么一哭,莫名就把顾老太衬的冷漠无情。
顾老太后退了两步,心底有些乱,说起话来也就有些难听,“她欠了人家银子关俺啥事儿,让她自己去还,她不是还有钱盖房子么,咋没钱了就知道找俺了。”
“娘,我欠的是一百两,我手里只有五十两,还差五十两。”乔连连抹了一把眼泪,“家里实在是凑不出来了,只能找娘帮忙了,娘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被人告官了吧。”
“五十两!”顾老太一听这话眉毛都竖起来了,“五十两,我哪有五十两,我没钱,我什么钱都没有。”
这话说的多少有些没底气,毕竟昨日顾绍还对顾家的家底门儿清。
“娘,你这意思就是不管了呗?”乔连连停止抽泣,冷下脸来,“娘说,我们到底是不是一家人?”
这话有陷阱。
如果说是一家人,肯定要帮忙还钱。
顾老太自认为挺聪明的,没被这三儿媳妇绕进去,连忙道,“不是,不是一家人了,咱早就不住一起了。”
谁知乔连连挑了挑眉,接上了,“娘的意思就是咱分家了呗。”
分家!
昨日提及的话,今日又提出来了。
顾老太彻底清醒了,感情这三儿媳妇在这里等着她啊。
这是等同于逼着她分家啊。
这么多的人,这么大的阵仗,说白了,就是为了这一刻。
这不是阴谋,这是阳谋!
顾老太脸色黢黑,半晌说不出话来。
躲屋里看热闹的顾大嫂和顾纬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冲出了西屋。
不是他们勇敢站出来承担,也不是他们担心顾老太受欺负。
而是他们不想让乔连连这么轻松把老宅的地契拿走。
这两夫妻,一个冲过去扶住顾老太,一个冲到乔连连跟前怒声斥责,“乔氏,你不要太过分,为了拿个地契,你居然撒那么大的谎,还说什么告官,什么一百两银子,都是谎言,你个大骗子!”
这话一出,外头的顾家村村民全都哗然。
他们当中不乏聪明人,也有猜测到这个可能性的。
但猜测归猜测,真把这话拿到台面上,又是不同效果了。
“不会吧,这乔氏心机太深了吧。”
“也不是没可能,不然这太巧合了吧。”
“肯定是要地契没给,才撒这么大谎的呗。”
不管外头的人怎么议论,主要还是倾向“乔连连撒谎骗地契”的人的居多。
顾大嫂见自己一番话便倒了风向,当下得意地笑了。
就连顾老太都缓了过来,轻吐一口气,找了个藤椅坐下,一脸愤恨的瞪向乔连连。
乔连连见状,有些无助的垂下头。
顾鹊有些心疼的抱住她娘,跟她娘递了一张帕子。
乔连连接过帕子,擦了擦眼角。
唔,一股子浓烈辛辣的气息袭来,之前怎么揉都只能微红的眼睛唰的掉下豆大的眼泪。
乔连连一边感叹大闺女用料足,一边趁机哭哭啼啼的道,“我知道了,原来娘不愿意管我们,大嫂也不愿意帮,这一百两银子我是凑不上了,也不知道以后几个孩子怎么办,谁来照顾几个孩子啊。”
这话说的,但凡是心稍软的,都有些不忍。
几个孩子更是紧紧地靠在她娘周围,让门口站着的邻居一看便忍不住叹息摇头。
场面暂时有些僵。
于理,好像顾家人说得更有道理。
于情,乔连连母女似乎又更可怜。
就在众人也拿捏不好到底站谁的时候,忽然有个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挤进人群里大喊,“谁是乔氏,谁是乔氏。”
乔连连惊慌失措的回头,“是我。”
“是你,快点回去吧,有个穿着富贵的人来找你了,说是再不赔偿就把你家给砸了。”那人道。
一家七口的面色全都变了。
顾鹊更是急道,“别,别,我们这就还,这就还。”
可是已经晚了,有辆马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一个长着羊胡须的男子从上面下来,气势汹汹,直奔顾家。
“完了,完了。”乔连连惊的站了起来,“他来了,他来要钱了,娘,大哥大嫂,咱们可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呐,我要是好不了,你们也别想逍遥。”
这话说的,顾大嫂跟顾纬几乎是同时跳了起来。
“谁跟你是一家人。”
“我们已经分家了,分了就不是一家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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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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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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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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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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