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双依旧是那副稀疏平常的表情看着冼天佐,冼天佐又不是傻子,话都说到这份上,当然知道她在生气,可他不知怎么开口,唯有拉着她,不让她走。
程双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我们在不在一起,对你而言无所谓,那还谈个什么劲儿,合着这么长时间,一直是我自己逗自己玩儿呢。”
冼天佐眉心微不可见的一蹙,“不是。”
程双道:“不是什么?是什么?我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不对,是小颜也挺可笑的,她要是知道你对跟我谈恋爱这事儿根本就是可有可无,何必费这个力气试探我对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不是…”
“你不提醒我还没发现,我这种人吧,真不适合刀尖上舔血,我连拿刀都打怵。”说着,程双突然打开随身挎着的小包,从里面一拎就拎出一把三寸小刀,准确来讲,她拎的是刀上挂着的黑绳,绳子一端坠着小刀,另一端缀着桃花扇,程双看见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真是吃饱了闲的才会偷偷跑去饰品店里弄了这么个东西,在她想来,她就要把冼天佐拴住,都说刀有血光之灾,她用桃花压一压总好吧,以柔克刚,震一震他的血光。
东西递到冼天佐面前,程双说:“还给你,绳子剪掉就行。”
冼天佐心头三寸处被戳痛,冷着脸道:“我不要。”
程双爽快的说:“行,你不要我帮你扔了。”
她要走,冼天佐拉着她,程双瞄了一眼,“这是干嘛,想给你找个台阶下,还是给我找个台阶下?”
冼天佐说:“不是,我不想分手。”
程双心底一阵委屈上涌,本想又刚又飒,可眼泪却不争气的冒出来,声音也是强装镇定,“那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让我考虑清楚了,你不就是想让我主动知难而退跟你提分手吗?我现在提了,你又不乐意,那你想怎么着?”
冼天佐不着急的时候都说不出来话,更何况是着急,他也不知道自己想怎么着,怕程双再经历今晚这样的事,可是,又不想放她走。
程双对着木头一样的人,气得心肝脾肺肾通通都要炸掉,一时失控,“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心里想什么能不能痛痛快快的告诉我?我受够了自作多情自说自话,受够了你什么都不说一直都是我在猜猜猜,是不是猜到最后你会突然告诉我,其实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自己哄自己玩儿?”
眼泪从眼眶中掉下来,程双毫无感觉,只觉得心里有股火,撒不出来快要炸了,冼天佐看着几乎要失控的人,眼底露出心疼之色,想要抱住她,程双本能伸手去挡,她忘了手里还抓着那把小刀,刀刃扫过冼天佐的胳膊,刹那间,一条红道子,两秒后,血珠汩汩而出,眨眼间就顺着胳膊流下来。
程双懵了,脸色煞白,甚至不知道是自己划的,冼天佐低声道:“对不起,是我说错话……我不想分手。”
程双看着流到冼天佐手腕处的血,眼前一花,动了动唇,终究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她想抬手去捂,又怕手脏感染,转头想拿什么东西堵住,桌上又没有纸巾,她慌着去翻药箱,手指都在发抖,冼天佐从后面拉住她,“没事。”
程双腿没力气,最后几乎跪坐在茶几旁,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见,手却在徒劳的翻找着,冼天佐将她抱到怀里,程双浑身发抖,明明崩溃绝望,可却一声都没发出来。
冼天佐低声说:“对不起,我不会说话,又惹你不高兴,我没想过跟你分手,只是害怕再遇上今天这种事,我不想你受伤,也不想你害怕。”
程双想要退出来,冼天佐固执的抱着她不放,她只能压抑着声音道:“我不走…快把血止住。”
冼天佐问:“你还生气吗?”
程双摇头,冼天佐松开手,她看到他半个右臂都被血染红了,不敢耽误,把药箱拖到身边来翻找,她慌不择路,那么大一包药棉就在眼前也看不到,冼天佐自己拿出来,动作利落的擦拭,包扎,嘴里说:“没事,皮外伤。”
程双从旁看着,一点忙都帮不上,看着白色地毯上染红的血点,她突然捂住脸,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对不起……”
冼天佐抱住她,程双闭着眼睛,可眼前还是他穿着米奇T恤的模样,他怎么会不喜欢她呢,因为她随口说的一句话,他能穿成这样来见她,还跟她的朋友们坐在一起听她唱歌,怎么会不喜欢她呢。
冼天佐说:“对不起。”
程双喉咙像是被硫酸烫过,酸到极致,压抑的道:“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我太害怕了,我做不到姜西那样,我腿都是软的,关键时刻我永远都是拖后腿的那个,我希望你哄我,跟我说别害怕,你会保护我,我没想过跟你分手,无论小颜还是今天…我都不敢给你打电话,我怕你会受伤,怕你来了也会出事儿……我真的,我什么都做不好,你把刀给我,我应该用它保护你,但我还伤你,我……我不知道怎么了,我为什么会这么讨厌……“
从小到大,程双从来没像这一刻,如此清晰的厌恶自己,为什么做得这么差。
冼天佐抱紧她,“不是你的错,我不该跟你说那样的话,你别走,我会保护你。”
程双崩溃大哭,“我什么用都没有,不能保护你,不能给你做饭,你受伤,我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Χiυmъ.cοΜ
这会儿已经不是委屈,是自我存在感的完全崩塌,程双质疑自己待在冼天佐身边的价值,难道只是给他找不痛快的吗?
冼天佐歪头,亲了亲程双的脸颊,轻声道:“我来保护你,我给你做饭,我能自己给自己包扎……如果你想学,我教你。”
程双哇的一声,哭天抢地,冼天佐莫名的心安了几分,不怕她哭,就怕她不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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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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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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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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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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