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叮起身帮陈海峰把被子盖好,临出门之前问:“爸,你中午想吃什么?”
陈海峰微笑说:“都行,你看着办。”
“好,你快睡吧。”
陈海峰闭上眼,丁叮转身出去,荣一京坐在医院走廊长椅上,面前站着个年纪轻轻,长得也蛮漂亮的小护士,见她出来,荣一京抬眼看向她,起身道:“陈叔叔休息了?”
“嗯,你找我什么事?”
荣一京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拽着她往前走,小护士站在原地,瘪瘪嘴,随即转身离开。wWW.ΧìǔΜЬ.CǒΜ
推开安全门,荣一京把丁叮带到楼梯间里,她刚一抬臂,他马上松手,并且先发制人,“不打算跟我当朋友了?”
丁叮垂着视线不说话,荣一京等了片刻,再次道:“就因为我跟严宇认识,骗你说是跟陈叔叔认识,我们之间的交情就都是假的了?”
丁叮不肯开口,荣一京微微俯下身,“嗯?”
丁叮看脚尖,仍旧不肯说话,荣一京道:“我妈和荣昊,你还拿他们当熟人吗?”
丁叮说:“阿姨和荣昊都对我很好,我一辈子都会记得。”
荣一京马上说:“我对你不好吗?”
丁叮道:“谢谢你照顾我这么久。”
荣一京说:“谢谢我,但是不想再跟我当朋友了,是吗?”
丁叮不回答,荣一京放低声音:“丁叮,对不起,我没有了解实情就冒然替严宇照顾你,我以为只是举手之劳,给你提供一个住处,再找几个家教,我们平时不会有太多的接触,我也不会跟你有额外的任何交集,但是谁想到…我把你当朋友。”
丁叮睫毛抖动,荣一京更低的声音说:“对不起,在你最需要依靠和帮助的时候,我没有做好。”
她低着头,眼泪猝不及防的坠落,心底那点微妙的小情绪全都被他挑起,心酸,越想忍反而越忍不住,最后只能用手背挡住眼睛。
荣一京伸手轻拍她的头,“我跟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没人能拒绝荣一京的温柔,丁叮也不能例外,所以她哭得更伤心,荣一京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将她虚虚的抱在怀中,轻声说:“我不是个好的恋爱对象,但我可以当个好哥哥,你有任何事,开心不开心,都可以跟我说,我不会再把你推给其他人。”
丁叮在他怀里哽咽出声,她能怪他的理由近乎牵强,打着他跟严宇是好朋友的旗号,实则是私心作祟,如今他将两个可能全部摊开,让她无言以对,她还能怎么样呢,她从来都没有讨厌他,怕的也只是被他讨厌罢了。
隔天早上,一行人去了殡仪馆,虽然还有二十几天才过年,但路上早就张灯结彩,一些临街的店面也都装饰了新年饰品,触目望去,很多红色,丁叮就是在这样的时间里送别了丁雪,她一直很平静,直到丁雪要被推进去的时候,才忍不住上前抱住,一旁工作人员等候,五秒,十秒……闵姜西上前,俯身时看到丁叮的唇在动,细看,她在无声的说:我会加油。
闵姜西把丁叮拉开,丁雪被工作人员推进去,四十分后,就只剩几两骨灰。
收敛骨灰时,丁叮没让人陪,她存了一点在绣好的荷包里,其他的仔仔细细装进骨灰盒中,下一站,寺庙。
整个过程,丁叮只有两次显得不那么‘镇定’,一次是丁雪火化之前,另一次是丁雪的骨灰被放在寺庙的壁台之上,她跪下磕头,头抵地,浑身发抖,足足几分钟都没有起来。
闵姜西红了眼眶,想起闵仪,丁叮跟丁雪之间有近二十年的回忆,而她,只能靠那些老照片去脑补,有时候想的多了,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发生过,哪些是她自己杜撰出来的。
秦佔握住闵姜西的手,她用力回握,如果真有在天有灵的话,闵仪现在也会替她开心,原本都打算孤独终老的,没成想半路还捡了个男朋友,如果老公是秦佔,她也没那么恐婚。
丁叮被裴峥拉起来,他用手揉了揉她的额头,小声劝着,带她往外走,等到丁叮离开,严宇才从另一个入口进来,对着丁雪的骨灰鞠了三次躬,其实他这一路都在,只是没敢出现在丁叮面前。
荣一京抬头望着壁台,倒也不是特意在看丁雪的骨灰,像是在出神,严宇抬起头,侧头瞥了荣一京一眼,不冷不热的说:“我看丁叮之前跟你说话了。”
荣一京不看严宇,淡淡的‘嗯’了一声。
严宇眉头微蹙,“她不生你气了?”
“嗯。”
严宇眉头蹙的更深,“你跟她说什么了?”
“想知道?”
“别废话。”
“不告诉你。”
严宇气得想要骂脏话,转念想起这是在寺里,周围的几面墙壁全都供奉着陌生人的骨灰,这才生生忍住,憋着气,说了句:“你替没替我解释?”
荣一京双手插兜,随口回了句:“我凭什么要替你解释?”
“你他么…”严宇左右看了看,“你说话她听。”
荣一京说:“我是用跟你划清界限才跟她修复友情,所以…”他侧头看向严宇,“以后跟我保持点距离,渣、男。”
在严宇咬牙切齿的注视下,荣一京迈步往外走,严宇刚跟上去,荣一京突然扬声喊道:“丁叮。”
吓得严宇马上缩回去,不敢露面。
处理好丁雪的后事,闵姜西又跟丁叮彻夜长聊,隔天早上,一行人去了机场,闵姜西,秦佔和荣一京要回深城,严宇要去新西兰,说是他爸妈吵得不可开交,要离婚。
飞机降落在深城的那一刻,闵姜西忍不住长出一口气,这几天,搞得人心力交瘁,秦佔开机不久就接到秦仹打来的电话,“谢友邦签字了。”
秦佔道:“算他识相。”
秦仹说:“荣子昂要带慧珊回深城,我不回去了,在这边直接走。”
秦佔应声:“落地发个消息。”
他挂断电话,转头跟荣一京说:“离了。”
荣一京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举国同庆。”
秦佔说:“你打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荣一京一边掏手机,一边道:“终于回来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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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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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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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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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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