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姜西推门往里走,入眼便是开阔的空地,偌大的圆桌,一桌子人,熟悉的身影正好背对着自己,短短的头发,宽宽的肩膀,咖色的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小臂,修长的手指夹着烟。
秦佔跟荣一京都是背对门口,没回头,荣一京见对面的人都齐刷刷的盯着门口看,忍不住扭头望了一眼,看到来者,不由得唇角一勾,“闵老师?”
秦佔心下一动,很想扭头,但又怕荣一京诓他,忍着好奇雷打不动,直到听见闵姜西的声音,她说:“荣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过来给大家送块蛋糕。”
荣一京笑问:“今天谁过生日?”
闵姜西说:“我生日。”
荣一京作势起身,“原来你今天生日,过来坐,让人加个座位。”
好些人都跟着起身要挪椅子,闵姜西很快道:“不用了,大家别忙,我送块蛋糕就走,他们还在等我。”
荣一京说:“就放这吧,阿佔喜欢吃蛋糕。”
闵姜西知道秦佔喜欢吃蛋糕,她迈步往前走,眼看着还有两步就到秦佔身边,秦佔微微扭头,荣一京假意起身帮忙,实则脚下不干净,绊了闵姜西脚尖一下,闵姜西顿时一个踉跄,手上的蛋糕不受控制的往前飞。
只听得桌上一帮老爷们儿各种惊呼,椅子腿跟地面摩擦发出‘吱嘎’声响,秦佔飞快起身,本能的伸手扶住闵姜西的胳膊,而闵姜西手中的一整层蛋糕,丝毫没浪费,全都呼到他的胸口和锁骨,甚至是下巴上。
时间有几秒钟是完全静止的,秦佔拉着闵姜西,闵姜西心疼蛋糕,手不肯放开,还维持着按在他胸前的动作,荣一京‘后知后觉’,表现出惊讶,桌上的其他人,傻了。
闵姜西站稳后,抬眼定睛看着秦佔,他同样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四目相对,又过了几秒,她把左臂从他掌心中抽出,一手端着推盘底座,一手把蛋糕从他胸前扣回托盘里面。
大灾大难面前,人的恐惧和慌张简直不值一提,闵姜西通红着一张脸,垂着视线,很小的声音道:“对不起…”
秦佔被呼了一身的奶油,看着她迅速涨红的脸,什么都没说,迈步往包间自带的洗手间走,闵姜西心都凉了,她这是搞什么,千里送人头?说好了来赔礼道歉的,好么,估计秦佔现在要气炸肺了。
荣一京抄起桌上的餐巾盒,塞给闵姜西说:“快进去帮帮他。”
闵姜西也是脑袋一空,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又连带着秦佔遭殃,赶忙扭身跟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秦佔正拿着毛巾低头看衣服,从僵硬的动作就知道他无从下手,闵姜西忙说:“我来。”
走至秦佔面前,她连抽了几张纸巾,小心翼翼的擦拭,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还是暧昧误会。
秦佔看了她一眼,她的脸比在外面时更红了,红的仿佛能攥出血来,他本想说没事,可话一出口就变了味儿,“你是想请我吃蛋糕还是逼我吃蛋糕?”
闵姜西的脸肉眼可见的又红了几分,盯着他衬衫上的奶油,一边擦拭一边道:“对不起…”
手里的纸巾脏了,闵姜西又换了几张,站在他面前,明明挺近,却不敢抬眼看他的脸。
秦佔不咸不淡,“好好一蛋糕,可惜了。”
闵姜西说:“我那边还有,我小姨做了三层。”
秦佔眼底很快闪过一抹诧色,“你家里人做的?”
“嗯。”
“你家人来深城了?”
“嗯。”
她擦的认真,仿佛眼下最重要的不是秦佔这个人,而是这件衣服。
秦佔备受冷落,出声道:“别擦了。”
他伸手解开衬衫扣子,直接将衬衫脱下来扔进洗手池里,脖子上黏糊糊的,·转身想洗一下,忽然从镜子中看到下巴上还沾着一点奶油,鬼使神差,他用拇指抹了下,放进嘴里尝了尝。
“挺好吃的。”秦佔说。
闵姜西跟光着上半身的男人站在一起,十分尴尬,低声道:“您穿什么码的衣服,我出去给您买一件。”
秦佔道:“不用了,把这件拿出去让人洗完烘干了。”
闵姜西二话不说,挽起袖子上前一步,打开水龙头,把他脱下来的衬衫按在里面浸湿,低着头道:“您先出去等一下,我洗好帮您拿出去烘干。”
秦佔站在闵姜西身侧,睨着她久红不下的侧脸,开口道:“生日还要帮人洗衣服,灰姑娘都没这么惨。”
闵姜西提着脸过来丢人,本就坐立难安,他这么一调侃,她更是撞洗手池的心都有了。
不回头,闵姜西说:“对不起。”
秦佔忽然问:“你今年生日许了什么愿?”
闵姜西用洗手液帮他洗衣服,脑袋一片空白,慢半拍回道:“家人朋友身体健康。”
“没了?”
“嗯。”
“我还以为你许了让客户栽跟头的愿。”
闵姜西垂着头,小声道:“是我栽了跟头。”
秦佔眼底有笑意,“看在你今天生日的份上,原谅你了。”
闵姜西说:“谢谢,您快点出去穿件衣服吧,不要感冒了。”
秦佔看着白色T恤浅蓝色牛仔裤的闵姜西,瘦瘦的一长条,站在洗手池前帮他洗衣服,心里不落忍,“别洗了,拿去外面让人弄。”
闵姜西脾气倔,“没事,您先走吧。”
秦佔抽了纸巾沾了水,把脖子和下巴处的奶油擦干净,嘴上不冷不热的道:“别说我欺负你。”
他转身往外走,身后闵姜西忽然叫道:“秦先生。”
秦佔转身,闵姜西正看着他,“十九号那晚,谢谢您。”
秦佔见她眼底不光是谢意,还有歉意,慢半拍道:“上赶着我的人很多,我对趁人之危没兴趣,你可以继续保持警惕,但没必要防狼似的防着我,我不会对自己人下手。”
他说她是自己人,闵姜西更是愧疚难当,点头回道:“明白。”
秦佔推门往外走,一众人见他光着身子出来,而闵姜西没出来,不由得神色各异,荣一京吹了个口哨,“呦,发生了什么,这么激烈吗?衣服都没了?”ωωω.χΙυΜЬ.Cǒm
秦佔走到自己的座位旁,披上外套,点了根烟,幽幽的看着荣一京。
荣一京笑得不知者无畏,仿佛闵姜西那一脚根本就不是他绊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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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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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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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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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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