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来人,田雪秋笑嘻嘻的站起来,看到后面跟进来的人,恭恭敬敬又叫了声“辉哥。”
邢辉笑着点了下头。
言瑞森直接走到言嘉楠跟前,言嘉楠叫了爸爸,言瑞森看了他两眼,然后问田雪秋,“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有我在你放心。”
有些常规检查要第二天才能拿到结果,田雪秋走了个后门,该拿的结果一样不少的都拿到了。
“就是肠道感染,小家伙一定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田雪秋说着看了看言嘉楠,那小子眼睛四处看,东躲西藏,分明就是心头有鬼。
言瑞森拉了椅子坐下来,没什么表情变化的问言嘉楠,“都吃了什么?”
言嘉楠眨眨大眼睛,“我没有啊,一整天就吃了学校的饭菜和点心,水果,放学就被林婶接回来了,哦,说不定林婶买的盐酥鸡不干净?”
没忘了插科打诨,“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已经回过家了吗?”
言瑞森没理他,看向田雪秋,“严不严重,要住院几天?”
“谈不上严重,但拉脱水了,怎么都要在医院住着观察一阵子,少则三天,多则一个星期。”
田雪秋已经扔掉了手里的甜筒,面前两个大男人,让她怪不好意思的。
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站在言瑞森旁边的邢辉,邢辉一言不发负手站在那里,她讲话的时候,他和言瑞森一样在看她。
田雪秋脸颊微微发热。
“开车了没有?”言瑞森突然问。
“嗯?”
田雪秋在愣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好半晌才说,“最近都没有开车,我比较懒。”
“邢辉,你送她一下。”
“行。”
邢辉得了命令,笑着喊田雪秋,“田医生,走吧。”
“哦。”
田雪秋平时大大咧咧的,每当邢辉出现在面前,她条件反射变鸵鸟,有时候说话舌头还要打结。
一想到邢辉要送她回家,内心一阵小紧张。
邢辉跟了言瑞森好几年了,言瑞森身边的朋友他也很熟悉,这位田医生年纪不大,挺有爱心,特别喜欢小孩子,邢辉对她颇有好感。
但这种好感与男女之情无关,就单纯的是对一个普通人的赞赏。m.χIùmЬ.CǒM
邢辉是这样,田雪秋可就不是这样了,从自己每次见到邢辉就会脸红心跳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喜欢上了她森哥的司机。
“我住在上西路。”
上了车,田雪秋给邢辉报了地址。
邢辉启动了车,笑呵呵的,“我知道。”
之前言瑞森朋友聚会,天太晚了,邢辉送过田雪秋几次,久而久之也就记住她的地址了。
两个不算太熟的人,没什么话题,田雪秋不想浪费这车上的几十分钟,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索性就往言瑞森身上扯。
“最近啊,我看了好多报道,都是说我森哥的。”
“是吗?”
开车的男人扭头看她,“八卦记者瞎写的,别信。”
“所以森哥还在跟嘉楠老师交往吗?”
“是这样的。”
到这里,田雪秋又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
邢辉话不多,而且私底下也不太喜欢说他老板的隐私,这样一来,田雪秋就连找话题都非常难。
就这样,一路沉默到了家门口。
邢辉把她送到之后就调转车头离开了,田雪秋站在门口看着那车开走,心里默默的有点失落。
一个男人,他是对你没兴趣才会这样,和你没有共同语言的同时,也不想跟你找共同语言。
路上邢辉猛抽了好几根烟。
他不是不知道田雪秋看他的眼神,姑娘虽然没有在行为举止上暗示过他,但他跟在言瑞森身边久了,也学会了察言观色,田雪秋对他有意思,他老早就感觉得出来。
但这事情不妥。
他一个司机,要身份没身份,要背景没有背景,田家在徽城也算得上大户人家了,这高枝邢辉还真是不想攀。
姑娘长得漂亮,人性格也好,说不喜欢是假的,但邢辉拎得清,这姑娘不该是自己要找的。
邢辉打电话给言瑞森,问还需不需要去医院接他。
言瑞森让他下班了。
此时言瑞森坐在言嘉楠床边,一边听林婶说今天的情况,一边看着病床上那小小的一团——因为拉稀拉了好几次,小家伙脸色很不好,身体吃了大亏。
言瑞森摸摸儿子的脑袋,毛茸茸的黑色小脑袋,在他温热的掌心里,感受着深沉的父爱。
言嘉楠拥着被子,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言瑞森,好些天没见着爸爸,怪想他的。
林婶还在说着。
“下午放学回来,我就给他做了雪豆炖猪脚,吵了两道小菜,他说喜欢吃盐酥鸡,我又去外面买了盐酥鸡,就是以前常买的那家连锁的,每次吃都没问题,不可能今天吃了就拉肚子呀。”
言瑞森坐久了,站起来活动脖子,嘴里淡淡的,“我明天去一趟他学校。”
言嘉楠一听这话,眼皮突突跳了两下。
遭了,连累到学校了。
……
晚上八点,乔家和高家两家人走出酒店。
乔湘要回仁和小区,高父高母让高俊贤送她,跟几位长辈道别后,乔湘上了高俊贤的奥迪A8。
高家夫妻二人看见自家儿子和乔湘郎才女貌,那么登对,都高兴坏了,真恨不得马上就商量办喜事。
倒是乔家夫妇没有那么高兴,因为从今晚看来,他们的女儿根本就对高律师不上心。
回去的路上,佟淑仪手撑着脑袋看着车窗外面发呆,乔应承开着车,不时看她两眼,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佟淑仪坐了一阵,回头叫他,“老公,我们这样子逼湘湘,就算湘湘嫁给高律师了,也是不会开心的啊。”
乔应承皱着眉没有吭声,脸色好不到哪里去,心里想的何尝都不是如此。
他也担心他的湘湘不幸福。
嫁给言瑞森是错,嫁给不喜欢的人也是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做这些事,到底是为了湘湘好,还是害了湘湘。
“那孩子……湘湘那孩子其实……”
佟淑仪扶着额头,叹着气,酝酿了好久才说,“其实当初,孩子七个月大了,引产出来是活着的。”
耳边是车轮胎与地面摩擦的重重“吱嘎”声,乔应承受不了这刺激,一个急刹停在了路边。
吓得佟淑仪以手捂着心口,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吓死我了你!”
“你再说一遍!”
“没死,没死,你让我说一万遍,那孩子没死就是没死!”
“……”
太荒唐了?乔应承像是听天方夜谭似的看了她好久,确定她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这才抹了把脸,转过身去盯着车前方。
那时候他就是不赞同佟淑仪带乔湘去打掉孩子的,不管未来怎么样,那孩子是乔湘的孩子,就是想方设法,也都该让他活下来。
乔湘小时候被亲生父母抛弃,自然是割舍不下自己的骨肉,当年被逼打掉孩子,才会导致她疯癫一年多——尽管不愿意去承认,但乔应承知道,事实就是这样,乔湘生那场病,都是被他们这对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父母逼出来了,如果当年那孩子好好儿的生下来,留在她身边,她又怎么可能得抑郁症,怎么可能像个疯子似的把自己关在黑暗中那么长一段日子?
“那孩子呢,在哪里?”乔应承颤着声音,开口问佟淑仪。
佟淑仪捂着脸,摇头,安静的车厢里只剩下她的低声抽泣。
哭得凶了,整个肩膀都在颤动。
“我把他……把他放在一户人家的门口……老乔我……”
“你这个女人,你真是疯了!”
乔应承攥着拳头,眼中布满红血色,盯着佟淑仪,又气又恼,已经是处在情绪爆发的边缘。
他很想狠狠给她一耳光。
但这是他老婆,他没有打女人的习惯,他这么爱这个女人,他也不忍心跟她动手。
佟淑仪哭得满脸是泪,脸上的妆容也都花了,她一边哭一边拉乔应承的衣袖,“老公,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敢告诉湘湘……那孩子是她和言瑞森的,我怕乔家找我们麻烦……我也怕湘湘知道自己的孩子没死,却被我遗弃在外,我怕她恨我……”
这件事情在心里藏了六年,到今日,佟淑仪终于说了出来,非但没有一丝轻松,却比小心翼翼藏着瞒着更让她痛苦。
做错了事,一错再错,她怕乔湘恨她,怕言瑞森恨她,更怕自己的丈夫恨她,可她藏不住了,再这么下去她会被自己折磨疯了,每当想起那个孩子遗落在外,她都忍不住要飞到美国去,想去那幢房子门口等着,看看那家人有没有把她的湘湘的儿子留下来。
他可能健康成长,已经长成了言嘉楠那般大的孩子。
他也有可能被流浪汉捡去,如今漂泊在外,是一个小小流浪汉。
更甚至,他被非法分子捡了去,取下身体器官……
佟淑仪想都不敢想的那些,却分明就是她怕极了的那些。
如果那些不好的事情发生在那孩子身上,乔湘和言瑞森就算是杀了她,也抵不了对她的恨。
“淑仪,淑仪。”
乔应承红着眼睛,双手按着佟淑仪的肩膀,夫妻二人都在哽咽,“听着,我没有办法……我也接受不了这些事情。”
“老乔……”
“给我一点时间。”
乔应承放开她,嘴里喃喃的,“给我一点时间,一点时间……”
他拉开车门,下了车,然后往别的放心背道而驰。
佟淑仪捂着脸哭得天昏地暗。
……
同一时间,城市的另一端。
黑色奥迪车灯亮着,驶进了老旧的仁和小区。
车子在乔湘楼前停下,乔湘对高俊贤说了谢谢,然后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下车。
“湘湘。”
已经说了再见,高俊贤又追上去,张开双臂,拦下了乔湘。
身高悬殊,乔湘得仰着头才能和他对视。
乔湘知道他想说什么,也没有阻止他,由着他说。
“我认真的,你考虑一下。”
他有他的骄傲,学生时代开始就被无数女生所追逐,自身条件好,家世好,这样的男人身边不缺女人,空窗多年,独独钟情乔湘,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史无前例的感觉。
他很珍惜这样的感觉,因为他真的很喜欢乔湘。
乔湘在他说完之后,沉思几秒,这才开口,“我不接受你的原因,是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高律师,人与人是公平的,在我对你不是那种感觉的时候,我得负责任的,不接受你的好意。”
“这是借口吗?”高俊贤几分不甘,几分挫败。
他这么问,乔湘也不否认。
“就当是借口,高律师,我心里没你,我怎么和你在一起?你愿意你身边的女人,心里装着别的男人?”
“有了别人?”他问。
乔湘垂着眼帘,眼前划过一道挺拔孤傲的男人身影。
她点着头,“是,有人。”
至此,高俊贤已无话可说。
刺眼车灯打过来,晃到了两个人的眼睛。
不约而同往车来的方向看去,一辆出租车停在视线中。
身着白衬衫的言瑞森从车上下来,身长玉立站在路灯下,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的淡漠的神色,在乔湘的自若的目光里,在高俊贤讶异的神色里——他就那么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话语,眼神笔直的瞧着乔湘。
“他来了。”乔湘收回视线,对高俊贤说。
名满徽城的言家而少,谁不认识。
就算没有见过本人,最近的娱乐八卦也见得多了。再说,几个月前在餐厅里,他和乔湘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见着了正在找孩子的言瑞森。
言瑞森和乔湘距离只有十几米,两个人离得那么远,看在高俊贤眼中,也只有情人之间才会有那样一种亲密感。
即使两个人还在冷战,但有过肌肤之亲的那种关系,假不了,一眼就能看出那份情意。
高俊贤明白了。
乔湘是言瑞森的人。
要跟他抢女人的这个人,自己永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乔湘,这要归咎于言瑞森连日来的桃色新闻。高俊贤觉得乔湘是堕落的,她怎么能够选择一个在感情里如此复杂的人?但他没有那个资格去指责任何人,毕竟,乔湘也不是他的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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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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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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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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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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