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两日,再约战江南越女剑传人严新,胜,三剑。
四月五日,约战松阳越女剑,连斗七人,七人各一剑,大胜。
五月初,泛舟江上,路遇春雨剑毕辛,让三招,胜。
一路寻访,一路斗剑,无有失败。
但凡越女剑传承所在,哪怕只是得了一招半式,只要是公开打着越女剑的旗号,都免不了被找上门来试剑。
辗转千年,越女剑早已流失在神州各地,光是扬州一地,自称越女剑的就有十几家。
公孙青炼成真气之后,上门挑战,这些充其量算是小武馆的地头蛇,根本不堪一击。
也正因为如此,她的名声越发响亮起来。
········
扬州一家颇有名气的小武馆,林正阳翻阅手上的经卷,据说是这武馆祖上传下来的剑谱。
越女剑传承,来源于当初被阿青教导过三个月剑术的数千名军中剑手。
至于阿青本人,究竟有没有传人在世,谁也不知道。
就算有,也不是以这个名头在外行走。
如今林正阳指点公孙青挑战各地越女剑传人,正是要树立正统。
斗剑胜出,不仅要逼迫对方交出越女剑的名头,更是要强索剑谱。
此举非常招人恨,自打这么做以来,各种江湖刺杀已经有大小十几次了。
可惜没几个够分量的,大多连一剑也接不下。
“又是些残招,而且重复了,期间还有许多后人添加的东西,搜集这些残招真的有用吗?”
“就算没用,越女剑的名头也是很有用的,你天心剑的雅号,可真比不上越女神剑这四个字响亮。”
“若是越女剑,以我来点评,当得上神化二字。”
“那阿青连姓氏都没有,区区一个牧羊女,从哪学来上乘武学,只能用天授来形容,也必定不是当世这等武道,更没有内力真气之分。”
“后人不肖,使得神剑蒙尘,不能重现当年越女神剑风采,确实可悲。”
少女也悠然神往,或许是名字同样叫阿青,她对于那个同名的牧羊女有别样的认同感。
“此剑最初传自越国,传闻乃是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时所练三千越甲所用,其后三千越甲可吞吴!吴国乃春秋霸主,兵锋盛极一时,勾践能破之,全仰仗这三千剑士,越女神剑,何其犀利,竟能与战车沙场争锋!”
“先人前辈,令人敬仰,可惜剑术终究还是没能传下······”
林正阳诉说这个世界的这段往事,公孙青与有荣焉,同时越发可惜起来。
“这三千人,不过是被教导了三月,之后训练的还是行伍之术,真正的剑术水准,不过是摸到了越女神剑的一点皮毛!所以当年越女神剑用一根竹杖,连闯禁宫,两千剑士,竟不能抵挡片刻,最难得还是不伤不杀,只击落兵器,这等剑术,已经纯化入道,就算是陆地神仙,也不过如此······我猜她的剑术,已经不是凡间的剑术了!”
“现下流传的残招,连一点神韵都没有,比如这份据说是唐末剑术大家所传古越剑法,实际上已经是后人演化的剑术,与越女剑没什么关联了······”
林正阳有些失望。
他曾经神游隋朝禁宫,收获寥寥。
这些日子,又走访古越国之地,或是比剑,或是切磋,或是拜访,总之一一试探了那些所谓的越女剑名家,最终还是大失所望。
越女剑法式微已久,名气最大、剑术最纯也最高的,竟然就是当初的苏柔。
就算得了些残招,还有十几个版本的古越剑法,他相互对照,竟然看出了上百个个流派的路数,完全找不回古越剑术的神韵,更别提返本归元。
不得不承认,越女剑法,是当真失传了。
从此再也没有真正的越女剑了。
“超过半数都是鱼目混珠,一两成是后人所创,托名越女神剑,最后疑似古越剑术的,不到半成。”
林正阳一手持剑,挽了个剑花,那白光丝丝缕缕,带着令人胆寒的寒气,发出阵阵轻啸,凝练至极致的剑光璀璨夺目,吸引了云鬓少女的目光。
这是真正的绝代剑手才能驾驭的剑光,在当世能有这种造诣者,寥寥无几,或许那几位传说中的大宗师级人物能与此媲美。
一套剑术使出,剑光爆闪,在空中洒落千树万树银花,一时间,满室皆光。
“瞧好了!”
林正阳长剑过处,掀起道道剑风,恰巧将案上一页枫叶书签吹起,飘飘荡荡,自上落下。
就在枫叶离地三尺之处时,却突然闪过一道白光,自中间均匀地化作两半,叶片脉络,清晰可见,却是沿着脉络而分。
这正是越女剑法的剑招,讲究轻、灵、精、巧四字,尤其变化快,招数奇,威力大,不是她能够做得到的。
收剑回鞘,林正阳笑了笑,道:
“一道通,百道明,我虽然不是走的剑道,但也有些心得,这就是我揣摩的越女神剑,当然,肯定不是原版。”
“求老师教我!”
…………
一过又是半年。
金陵周家,家主周老爷子,正独坐大堂上,耐心静坐。
又过了一过时辰,门外溜进来一道人影,躬身道:琇書蛧
“家主,事情办好了。”
周老爷子压低了声音,道:
“能万无一失吗?”
“家主放心,小人是贵人派来的,这用毒的方子还是宫里头传来的,那些个宫廷老御医都看不出来,不知不觉就着了道了,再说这也不是要人命的药,只是要这女娃在咱家待上一夜,无非是让人嗜睡了些,不但没毒,反而还有益,量她一个涉世不深的小丫头,还看不出来。”
这仆人得意地嘿嘿笑着。
“这都是宫里头用老了的把戏,那药下在水里,无色无味,过后她再怎么怀疑,也查不到咱们头上,更不用说,这一次过后,她想不嫁咱家少爷,也不行了········”
周老爷子有些犹豫,问道:
“我听说武林中人练就内力,百毒不侵,这小丫头听说也是个门派出身的,在江湖上还有越女神剑的名头,早些年刚出道的时候就被人称作天心剑,想来武功不弱,会不会········那药对她没用?”
这老仆脸上笑意更加浓厚了。
这周老爷子不是武林中人,所以不懂,可是他懂啊!
当下解释道:
“武林中人确实有内力,先天高手更是有神妙的真气,能人所不能,不算是内力还是真气都有排毒之效,但是要说百毒不侵,未免过了,除了蜀中唐门传闻有《毒经》,多出用毒大家,或许真能百毒不侵,可这小丫头,是不可能的。”
“再说,我这药也不是毒药,对身体无害有益,在宫里头贵人们常拿来助兴,怎么能说是毒呢?”
“要怪,就怪她自己没有戒心,傻乎乎地就在咱家住下了,这能怪咱们吗?”
周老爷子放下了心,夸奖道:
“你做得好,辛苦你了,回头去账房领三百两赏银。”
“家主,小人是贵人身边的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求那您能在贵人那边美言几句·······小人那娘舅在溧阳做官,只是最近那边贱民生乱,上头给了差等的考评,所以···········”
“好说,好说,下月我去见女儿,会给你说的。”
周老爷子挥退了下人,一个人自言自语道:
“天命眷我周家,天命在我周家!”
“只要二皇子能平安长大,我周家一定能飞黄腾达!”
其实还有一层意思,他一直藏在心里,不曾对外人说。
只是姻亲,公孙家最多能出多少钱支持二皇子?
可能倾家荡产吗?
所以········他还有些不可告人的心思。
············
花园里。
周家小姐周苏苏,正在陪同几位女伴赏花。
他们在园中小溪旁赏桃花,树下用白色的绸缎铺了厚厚一层,上面放了些果脯蜜饯等点心,还有些茶水与果酒。
不远处,几个下人远远地候着。
“姐妹们,今天得了十几篇好诗,当以公孙妹妹为魁首。”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何当结作千年实,将示人间造化工。”
平心而论,这首诗不算多出彩,只是矮子里头选将军,别的那些诗词就更难入眼了。
当然,公孙青自幼离家,只是读过族里的蒙学,认得常用字,看过些杂书,之后就去学剑了,这诗词歌赋鉴赏尚可,要自己作是不可能的,不得已,林正阳就做了一回文抄公,给了她这么一篇普通的《桃花》。
“不是我不想给你更好的,我这里有的是传颂千古的名篇,但是还是那句话,不应景!那些千古名篇,哪个当着的是在咏桃花的?还是这首正好,正经的说桃花,也不惹眼,你拿了去应付下,肯定够了。”
于是,就有了上面这一出。
坐在主位上的周苏苏,心里头想的却是昨日周老爷子跟她交代的话:
“苏苏,这公孙家是金陵豪富,家资亿万,若能两家结亲,他们能不倾力相助?你大姐在宫里头有了皇子,正是缺钱的时候,可咱们家里还有多少家底你是明白的,这三年间砸进去了数百万两,早就亏空了大半········你明日务必要想办法把她留下!”
“她虽然是孤女,但却是主脉分出来的一支,不过如今没落了,她母亲据说跟岭南宋家有些牵扯,是上了宗谱的嫡女,等你哥娶了她,还愁借不到钱?”
更深一层的意思,竟然是想动些后宅阴私手段。
想到这里,她浑身发寒,紧了紧身上的披肩,她面上仍是姐妹情深,亲自把加了料的酒水,倒了一杯,给在座的几位小姐妹。
她这一次可是事先可是下了帖子,给一些手帕交都叫了来,最后才辗转有一张簪花帖送到了公孙家。
此举正是为了撇清关系。
一旦谋划成了,事后必然闹出不小的风波,惊动两家的人,事后追查起来,要是发现是自己特意邀请的公孙青,就麻烦了。
纵然大姐入宫当了妃子,生了二皇子,真争执起来他们周家也不怕一个公孙家,但是再想谋划公孙家的资产,就得另想办法。
林正阳已经很不耐烦了。
抖了抖落在雪白色披肩上的花瓣,今天公孙青穿的很严实,除了外面这层汉服,里面还套了三层裙子。
这会儿就有些热。
这会儿要喝酒,他就出来,准备代替小弟子喝酒。
别的不说,他可是知道自家这个小徒弟,平时从不沾酒水,酒量很浅,何况就算是果酒,喝多了也是会醉的。
一杯酒下肚,热力就涌上胸口,林正阳感觉到有些不对。
阴神法力一转,酒水就被炼化,散发出大量的热量。
在外人看来,就是少女喝了一杯酒,双颊就红透了,好似西红柿一般。
随后,更是头上冒出白雾,蒸腾得好似沸腾的水壶起开那一刻。
“公孙家的姐姐,你这就是内功吗?”
旁边一个看起来小些的姑娘望过来,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她是宁佳,宁家的三小姐,年方十二,也是周苏苏的小姐妹之一。
在场诸人,基本都不练武,江湖对她们而言还是太远了,这还是她们首次看到有人运功的画面。
林正阳的法力一过,那酒水中的毒性就消解了,之后公孙青主持真气,将残毒逼出体外,更是仔细地梳理了下周身,以防还有余毒。
周苏苏看着这一幕,心里震惊得难以复加,一双纤细的素手不停地绞着手绢,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像是打翻了油盐酱醋。
有心人看在眼里,当时就起了疑心,不再动宴上酒水和点心。
不过十几息,公孙青就查明了前因后果,一腔怒火骤起,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下周苏苏,那冰冷的视线,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直到公孙青转身走时,她才双腿一软,竟是全身乏力,一时间站都站不起来。
“老师,我想杀人了。”
公孙青幽幽地说。
“别急,这会儿不能动手,谁都知道是你做的。”
林正阳依然保持着冷静。
“周家不是二皇子的母家吗?你要是现在杀了他们,事后就要祸及家人,不如借势而为!”
“既然有二皇子,自然也有别的皇子,既然周家出了贵人,没道理别家没有贵人,总有些人想动周家的·······”
怒火已经渐渐平息,只有一丝杀意,凝而不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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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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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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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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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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