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杀便杀,休想让我变成你们的傀儡。”柳寻衣难忍心中疑惑,终于开口打破了三人之间的沉寂。
此刻,柳寻衣被五花大绑,脖子上还架着阿保鲁的弯刀,俨然一副受制于人的姿态。
头前带路的洵溱缓缓停下脚步,神色古怪地望着柳寻衣,道:“我没有杀你,难道你不该对我心存感激吗?”
柳寻衣眉头一皱,摇头道:“可有些事比杀了我更屈辱。”
“你指的是……”
“你不杀我,无非是想像对付贾大人那样对付我,利用我达成你们的某种目的。”柳寻衣正色道,“士可杀不可辱,我柳寻衣宁死也不会妥协。”
“砰!”
柳寻衣话音未落,阿保鲁突然用刀柄狠狠砸向他的脑袋,伴随着一声闷响,登时鲜血四溢。阿保鲁怒喝道:“得了便宜还卖乖?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那就尽管动手……”
“柳寻衣。”洵溱突然开口,眼神中涌现着一抹鄙夷之色,冷笑道,“柳大人,莫非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你究竟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我们?”
“那……你们为何不杀我?”柳寻衣一愣,不禁面露狐疑之色。
洵溱微微一笑却并未作答,而是别有深意地左右环顾几眼,似笑非笑的对柳寻衣说道:“半夜三更,荒山野岭,此地只有我们三人。以你的武功如若拼死反抗,应该能有几分胜算。”
说罢,洵溱朝阿保鲁使了一个眼色,阿保鲁虽不甘心,但还是慢慢将弯刀从柳寻衣的脖子上挪开。
“现在你只要挣脱绳索,就有机会杀了我们两个,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霍都。”洵溱柳眉微挑,语气古怪地怂恿道,“我要是你,现在就是动手的最佳时机。柳大人,你还在等什么?”
“你……”
洵溱此话令柳寻衣又惊又疑,他实在想不明白洵溱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洵溱费尽心思引他入局,但最后关头却不杀他。非但将他救出龙潭虎穴,而且现在还故意给他制造反杀脱逃的机会。
洵溱的种种行径无一不透着蹊跷古怪,柳寻衣虽然不明真相,但他敢肯定,此事绝不会像洵溱所说的那么简单。他与洵溱虽接触不多,但对于此女的阴毒手段,柳寻衣算是深深领教过了。
“你在犹豫什么?”洵溱故作不解地询问道,“莫非你挣不开身上的绳索?还是担心自己身负箭伤,不能以一敌二?”
“你究竟想做什么?”柳寻衣眉头紧锁,凝声问道,“你设计害我又不杀我,现在反而怂恿我反抗,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或者说,你又想如何戏耍我?”
“莫非你们中原男子都喜欢说这么多文绉绉的废话?”洵溱冷哼一声,突然迈步向前,“噌”的一声顺腰间拔出匕首,在柳寻衣眼前来回晃动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一抹令人心悸的幽幽寒光。
洵溱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到底反抗还是不反抗?你若反抗,我便给你机会。你若不反抗,那我现在就杀了你!”说到最后,洵溱突然将匕首朝柳寻衣的眉心虚晃一下,直吓的柳寻衣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洵溱却是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怕了?”洵溱将冷冽的匕首轻轻贴在柳寻衣的脸颊上,“既然你这么怕死,那就选择活命吧!用你的内力挣脱绳索,然后杀了我和阿保鲁,一了百了。”
“我不会杀你们……”柳寻衣感受着匕首上传来的寒意,满眼疑惑地注视着“玩世不恭”的洵溱,下意识地解释道,“我可以走,但不会杀你们。”
“走?”洵溱手腕一翻,将匕首向下一滑,锋利的刀刃顿时贴在柳寻衣的脖子上,笑问道,“你走的了吗……”
“当然!”
洵溱话音未落,柳寻衣原本被死死捆绑在身后的双臂,已是突然发力,瞬间将麻绳挣断,还不等阿保鲁有所反应,他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出右手,一把攥住洵溱的皓腕,左手轻推一掌打在洵溱肩头,直将她向后逼退两步。与此同时,柳寻衣攥着洵溱皓腕的右手猛地反向一挥,洵溱毕竟是个女人,其力道又如何能与柳寻衣相比?故而挣扎不及的她眨眼就被自己手中的匕首,死死压在自己的玉颈上。
由于柳寻衣攥着洵溱的脉门,故而洵溱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发出半分力道,无奈只能任他牵制。
“柳寻衣,你敢……”
“别动!”不等怒不可遏的阿保鲁出手,柳寻衣却是突然轻喝一声,匕首顺势下压,洵溱黛眉骤蹙,直吓的阿保鲁慌忙停下自己的动作,又气又恨地瞪着一双血红大眼,恨不能将柳寻衣剥皮抽筋。
反观洵溱却是处之泰然,面无惧色。除了刚刚在柳寻衣突然动手时她稍显惊慌之外,便是再也看不出半点慌乱之意。
“我就知道你有这本事。”洵溱淡淡地说道,“现在杀了我们,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面对不卑不亢的洵溱,柳寻衣眼中闪过一抹古怪之色。二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一个平静如水,一个却是犹豫不决。
月夜山林,柳寻衣与洵溱不知僵持了多久。
突然,柳寻衣口中发出一声轻叹,缓缓松开钳制着洵溱的手,在洵溱和阿保鲁目光下,他将双手举在胸前,缓缓后退两步,示意自己不会再对洵溱出手,同时出言道:“在玉龙宫你未杀我,现在我也不会杀你。”说着,柳寻衣又朝洵溱露出一丝苦笑,戏谑道,“我们中原男子是不是文绉绉的,我不知道。但我们一定懂得是非对错,恩怨分明。虽然你设计害我,但毕竟也从丁三手中救了我,所以我不杀你们,但也不会再继续受你们挟持,这样算是扯平了!”
“你想的美!”阿保鲁横身将洵溱护在身后,继而口中发出一声冷喝,“还不现身?”
一声喝令,漆黑一片的叶子林中,顿时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道道急促而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在柳寻衣周围,一道道火光迅速燃起。眨眼间,至少有过百名手持火把的西域刀手,从林中窜出,将洵溱、阿保鲁和柳寻衣三人围的水泄不通。
柳寻衣面色诧异地左右顾盼着,大惊道:“原来你们早有埋伏?”
“不然我又岂敢轻易尝试?”洵溱满脸得意地从阿保鲁身后走出,轻笑道,“柳寻衣,你又被我骗了一次。”
面对着千思万绪、哑口无言的柳寻衣,洵溱笑的愈发灿烂,戏谑地问道:“是不是很后悔刚才轻易放过我?是不会很后悔没有出手杀我?”
“你若想杀我,在玉龙宫时大可动手,又何必等到现在?”柳寻衣这回不再糊涂,大义凌然地站在一群恶狼般的西域刀手中,冷笑道,“你刚刚算准我不会杀你,现在我也算准你同样不会杀我。”
“这么肯定?”洵溱目光狡黠地反问道。
“是!”柳寻衣语气坚定,掷地有声。
“拿下他!”
伴随着洵溱的一声娇喝,四道人影突然从人群中飞出,眨眼间便逼到柳寻衣近前。
见状,柳寻衣欲要出手还击,但这四人的武功却远远超出他的预料,原以为他们都是不堪一击的莽夫,但这四人却是个顶个的高手。
轻敌大意的柳寻衣在猝不及防之下,三五个回合便被这四人逼的手忙脚乱,再加上伤势未愈,故而短暂交手后,他便被这四人牢牢擒住。
“难怪你不怕我刚才会反抗,甚至会杀了你们。”柳寻衣气喘吁吁地说道,“原来你早已埋伏好高手候命,就算刚刚我决意杀你,他们也会在我动手之际,先一步出手将你救下。洵溱啊洵溱!我倒真是小瞧你了,你早就给自己留好后路,以防不测。”
“看错一次不要紧,两次也没关系,你不妨现在再猜一次。”洵溱笑道,“我会不会杀你?”
面对心机变化莫测的洵溱,柳寻衣已经隐隐感受到一丝故意戏耍自己的意味。
洵溱因为雁门关之事对柳寻衣耿耿于怀,所以一直在伺机报复,并以肆虐践踏柳寻衣的“尊严”为乐。此情此景,柳寻衣知道就算他猜对洵溱的心思,只怕洵溱也会故意改变决定,目的就是不让柳寻衣得逞。
想到这些,柳寻衣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故作一副生死由命的模样,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要杀便杀,我……猜不到!”
“死心了?”
“我斗不过你,死心了。”柳寻衣满眼苦涩地点头承认。
“那你告诉我,你之前还是东府天机阁的柳少保,为何突然摇身一变又成了贤王府的人?”洵溱问道,“休想胡编一些理由来搪塞我,贤王府是贤王府,天机阁是天机阁,我虽不是你们中原人,但却也知道朝廷官差和江湖势力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根本不可能混为一谈。”Χiυmъ.cοΜ
柳寻衣心中一惊,他最怕的就是洵溱问及此事,但现在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你杀了我吧!”柳寻衣猛地扭过头去,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倔强姿态。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二。”洵溱似笑非笑地说道,她缓步走到柳寻衣面前,当着众人的面与柳寻衣附耳贴面,口中轻吐幽兰,用一抹极具温柔的声音缓缓说道,“柳寻衣,你身上可是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天大秘密,千万要记得守口如瓶,就连做梦……都不要乱说话。”说罢,洵溱在柳寻衣诧异而惊骇的目光下,满脸笑意地缓缓而退,并挥手示意左右将柳寻衣放开。
“你……”
“你可以走了。”洵溱道,紧接着又讳莫如深地补充一句,“回洛阳贤王府。”
“我……”
“放心,我不仅不会为难你,而且还希望你能帮我转送两件礼物,送给洛府主。”洵溱道,“告诉他,这是少秦王所赠的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少秦王?”柳寻衣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当下有些好奇。
“你无需知道太多,转告洛府主,他自会知晓。”洵溱道,“第一件礼物是一个消息,莫岑金盆洗手之日,在江南陆府内与曹钦里应外合的内奸,乃是金剑坞的宋玉。”
“嘶!”柳寻衣闻言大惊,如此惊天秘密却被洵溱风轻云淡地说出来,柳寻衣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既然你已知道我与玉龙宫关系匪浅,那这第二件礼物想必也应该明白其来历……”洵溱并未理会柳寻衣的反应,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只见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缓缓抽出丁三交给她的黑色竹筒,继而随手扔给柳寻衣,笑道,“第二件礼物就是这幅玉龙宫刚刚送给我的‘惊风化雨图’!”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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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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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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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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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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