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玉虎堂弟子事先早有防备这件事,苏禾却深感诧异。当他听到曹钦向雷彪下达格杀令的时候,心中不禁一惊,又看到玉虎堂弟子竟然每个人都暗藏兵刃,便顿时明白过来,原来从一开始,曹钦就没打算放这伙西域人活着离开。
仔细想想倒也不足为奇,曹钦毕竟是天山玉龙宫的一堂之主,倘若被人欺负到家门口还不吭不响,那日后又如何能在霍都立足?若曹钦不狠、不阴、不冷血,怕是也断断坐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这场厮杀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双方打的天昏地暗,林中满地落叶被染成一片片血红,到处都是惨死之人,随处可见残肢断臂和被刀剑挑出的五脏六腑,尸山血海,惨烈至极。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此情此景对于白霜而言,无疑是人间地狱,吓得脸色煞白,好几次双腿发软,险些连站都站不稳。
半个时辰的厮杀过后,林中渐渐恢复平静。
满身是血的雷彪左手里拎着西域首领的脑袋,右手提着刚刚从血海中捡回来的骷髅刀,狞笑着带着几十个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玉虎堂弟子朝曹钦走来。
“堂主!”
雷彪将手中的人头递到曹钦面前,大手一抹脸上的鲜血,哼笑道:“现在他应该知道这里到底是谁做主了,哈哈……”
“伤亡如何?”曹钦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人头,转而问道,“可有落网之鱼?”
“堂主放心,赶尽杀绝一个不留。”雷彪举手投足间不禁牵动了身上的伤口,顿时疼的一阵咧嘴,道,“玉虎堂弟子死了三十七个,其余的大大小小都带点伤。”
“这帮畜生还真是拼死抵抗,竟然杀了我三十七个人。”曹钦似乎没料到自己会折损这么多弟子,语气略显吃惊。
雷彪嘿嘿一笑,转而从身后弟子的手中接过一个黑竹筒,呈到曹钦眼前,正色道:“堂主,图拿回来了!”
曹钦似是而非地看了一眼黑色竹筒,缓缓点了点头,继而又看向哽咽不止的曹瑞,低声安抚道:“瑞儿,我先安排人送你回家养伤,待为父上天山向宫主拜寿之后,再回去陪你。”
“爹……”曹瑞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的断腕,哭丧道,“砍掉我手的是个大个子,刚才那伙人里没有他。”曹瑞所说的大个子,指的正是洵溱的近身护卫阿保鲁。
曹钦疼惜地抚摸着曹瑞的手臂,叹息道:“先回去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日后再说,爹一定会替你报仇雪恨。”
说罢,曹钦留下十几名伤势较轻的玉虎堂弟子随行,其余弟子则被安排护送曹瑞回霍都。
“堂主,既然公子已经安全,你看是不是现在派人去龙祥客栈,把那对儿在幕后指使的狗男女杀了?”雷彪望着曹瑞等人远去的背影,走到曹钦身边小声提议道。
曹钦眉头一皱,伸手点指着雷彪,道:“糊涂,那对儿男女之所以不出现,是因为他们已经预料到我们会有后手,你以为现在再去龙祥客栈还能找到他们吗?简直愚不可及!”
被曹钦指着鼻子训斥,雷彪也不敢反驳,只能讪讪地露出一抹尴尬的笑意。
“你确定那些人都死了吗?”曹钦侧目望着不远处的遍地尸骸,谨慎地问道,“可有活口?”
“一切按照堂主的意思,刚才我已经带人挨个尸体又补了两刀,确定全都死透了。”雷彪道。
闻听此言,曹钦的眼中方才闪过一抹如释重负之色。
“为何不抓个活的问出主谋的下落?”人小胆大的巴特尔突然插嘴问道,“听你们刚才话中的意思,这些人只是替死鬼、小喽喽,你们不应该把他们全杀光,应该抓几个问出主谋的藏身之所,然后斩草除根!”说罢,巴特尔看向曹钦的眼中还表露出一副“鄙夷”的模样,似乎是在嘲笑曹钦太蠢。
“住口!”苏禾喝止道,“这是曹堂主的私事,又岂容你评头论足?”
曹钦似乎并不介意,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小兄弟言之有理,刚刚是我怒火攻心,昏了头脑。”之后,曹钦便命人将玉虎堂弟子的尸骸简单收敛入葬,并未再理会苏禾等人。
雷彪带人在林间空地挖出一个大坑,之后将三十七名玉虎堂弟子的尸体并列排入其中,再用黄土落叶掩埋成一个大坟包,前边还竖着一截断木,上面是雷彪用剑沾着鲜血所刻写的碑文:“玉虎堂三十七英豪之墓”。
站在坟前,曹钦若有所思地感慨道:“一下子就死了三十七名弟子,不知道宫主知道后会如何责罚我。唉!”
“在玉龙宫主眼里,死三十七个弟子算不得什么,但你弄丢了惊风化雨图,才真是惹了大麻烦。”
突然,一道冷漠而凌厉的声音陡然在林中响起,接着只见树林深处一片雅雀四散而飞,伴随着一阵疾风扫过树叶的沙沙声响,一道白影陡然自半空闪掠而过,在树与树之间迅速飞走,踩风踏叶,借柳行枝,轻功之高令苏禾都暗暗称赞。
眨眼间,白衣人影便在曹钦身前的一颗桦树顶上稳住身形,目无表情地俯视着下面这座新坟。白衣飘飘随风而舞,看上去颇为潇洒,但其紧抿的嘴角,清冷的神情,尤其是手中那把无情剑,都昭示着此人来者不善。
“无情剑。”曹钦一眼便认出了那把普天之下仅此一把的特殊宝剑,下意识地惊呼道,“你是无情剑客,唐阿富?”
“曹堂主既知我大名,那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来意才是。”唐阿富淡淡地说道,说着其目光还朝雷彪手中的黑色竹筒轻轻一瞥。
曹钦回身转望,顿时恍然大悟,道:“你也是为惊风化雨图而来?”
“既然曹堂主知道唐某的来意,那就请割爱吧!”唐阿富剑未出鞘,只是居高临下地用剑鞘稍稍点指了一下黑竹筒,语气仍旧平淡如水,似乎他所说的要求是理所应当似的。
“哼!”雷彪经历刚刚一场厮杀,此刻正是满身戾气,血气正盛的时候,他将黑竹筒递给身旁的弟子,骷髅刀直指唐阿富,喝道:“哪里冒出来一个乳臭未干的狗东西,难道你没看到那边满地的尸体吗?你不知死活,若想成为他们其中之一,老子大可成全你。”
“难怪刚刚他们要掌你的嘴,你所说的话果然很不中听。”唐阿富不喜不怒地说道,“唐某自认是个没耐性的人,希望曹堂主不要让你我彼此为难。”
曹钦脸色一沉,沉吟道:“久闻无情剑客唐阿富武功了得,尤其是剑法堪称当世无双,只是不知道这些究竟是浪得虚名,还是确有其事?”
“我想曹堂主应该不希望唐某拔剑。”唐阿富轻笑道,“因为你的好奇一不小心就会害死人。”
“狂妄!”雷彪举刀怒喝道,“有种就下来与我一较高下,江湖传说你唐阿富如何厉害,可老子偏偏就不信这个邪,你若想打惊风化雨图的主意,那就得先问问我手中这把刀!”
唐阿富鄙夷地俯视着雷彪,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连上来的本事都没有,还敢口出狂言,大放厥词,实在愚不可及,可怜可笑!”
被唐阿富一通羞辱,性情火爆的雷彪直气的哇哇大叫,一时间什么难听的脏话字眼统统口无遮拦地大骂而出,恨不能将唐阿富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遍,言语之恶毒,措辞之难听,就连曹钦都听的微微皱眉,苏禾更是好几次想劝阻,但都被查干、巴特尔给拦了下来。
“找死!”
唐阿富终于被激出怒火,双眸一冷,登时自树上飞身而下,半空中无情剑夺鞘而出,伴随着“噌”的一声轻响,众人只见一道璀璨夺目的银光自眼前一闪而过,顷刻间唐阿富便已落到雷彪头顶。
“小心!”苏禾下意识大喝一声。
“老子一刀砍死你……”
“铿!”
“噌!”
“嗤!”
雷彪的怒骂尚未脱口而出,接连三声轻响几乎同时传来,众人只见银光闪过之后,唐阿富未做半分停顿,身形在半空中翻飞一圈,稳稳落在雷彪身旁,无情剑被他甩在身侧,剑锋上寒光闪掠,光滑无比,并未见到半分血迹。m.xiumb.com
再看雷彪,戛然而止的骂声之后,他瞪着一双快要凸出来的眼珠子,满脸的不甘与诧异,笔直地站在唐阿富身边,手中举着骷髅刀,但却一动不动。
“雷彪?”曹钦眼神凝重地望着静立不动的雷彪,心中突生出一抹不祥之感。
“堂……”
突然回过神来的雷彪刚要张口回答,其脖颈处却是突然浮现出一道细若发丝的“红线”,瞬息之间,“红线”急速放大,殷红的鲜血也开始顺着这道越来越深的“红线”渗透而出。
眨眼间,红线已经彻底裂成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子,而雷彪的脑袋也开始诡异地向后歪去,随着血口子不断地扩大,鲜血开始由点点渗透变为喷涌四溅,一片血肉深处,森白的颈骨已经若隐若现。
下一刻,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目下,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雷彪的颈骨应声而裂,其脑袋也顺势从肩膀上掉了下去,只剩下后脖颈的一点皮肉还勉强连着,这才没让雷彪人头落地。
看着雷彪那颗突然倒吊在后背上的人头,站在其身后的玉虎堂弟子顿时吓的面无血色,接着便感到胃里翻江倒海,好几个人都已忍不住地呕吐起来。更有人被吓的浑身发抖,嘴巴就像被什么东西赌住似的,甚至连惊呼和哀嚎都发不出来。
直到这一刻,雷彪的眼睛仍旧是充满惊奇的怒睁着,眼中依旧能看到一丝逐渐消散的淡淡生机。
“记着,下辈子休要再如此口无遮拦。”
刚刚才杀了一个人的唐阿富,此刻却是心如止水,神色淡定,他如此镇定的模样简直比惨死的雷彪还要瘆人。
此刻,不少玉虎堂弟子在看向唐阿富的时候,已是情不自禁地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出剑比对手出招快,并不稀奇,但收剑比对手死的还快,这就着实有些骇人了。
“曹堂主!”唐阿富突然转身,目光直视着面如死水的曹钦,道,“现在你相信了?”
此话一出,曹钦的身子猛然一颤。
“江湖中果然人才辈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唐阿富年纪轻轻,武功竟已如此了得,不管曹某愿不愿意承认……我都不是你的对手。”曹钦语气幽深,苦涩却又充满无奈。
可还不等唐阿富接话,曹钦却是突然话锋一转,咬牙切齿地说道:“可话虽如此,但你今天仍未必能如愿以偿!”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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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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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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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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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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