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醒了!”
一瞬,她的泪水再一次毫无预兆的从眼角流淌而下。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痛了,痛到她想把自己的意识从自己的身体中剥离,她想起了自己失去母亲时候的感觉,那个时候的自己全然是吓得傻了,连哭都不会。可是现在梵谷的死却是赤裸裸的发生在自己的面前,自己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她永远也忘不了梵谷在她的怀中逐渐失去了力气和体温,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梵谷生命的流逝却无能为力。m.χIùmЬ.CǒM
她抬起手想捂住自己的眼睛,可是指尖传来的刺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疼痛她才猛然想起在孔雀明王帐前发生的事情。
她又失控了……
“王上……”安顾不得许多,她满脸泪花的跪在水㵘身边小心翼翼的把水㵘的手放平在水㵘身体的两侧“不敢乱动了呀!您手上的伤太重了!那可是魔尊的结界,消下去的皮肉不是那么好长出来……”
水㵘哪里听得了这样的话,她挣扎着想起身,可是动了几次都无济于事,她诧异的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侍女,却再也看不见梵谷的身影,泪水再一次决了堤一般从她的眼中喷涌而出。
“王上……”卿忙不迭的拿起手帕为水㵘擦去眼中的泪“我们本来是说好的,在您面前谁都不哭,省的让您伤心难过,可是您这样……”
“为什么……我身子动不了……”水㵘嘶哑着嗓子看向了卿,在与卿眼睛对视的那一瞬间,卿下意识的垂下眼去一言不发。
“为什么……”水㵘再次问了一句。
“因为梵谷先生……”卿说话有些哽咽。
晗看不过去,直接大声道“因为您太过伤心气血逆流,上了心脉,魔族便直接封住了您身上的所有关节,说只有这样您才肯安心修养。”
“混蛋……解开……”水㵘的脸涨得通红,无论她如何用力运功,都不能调动自己的妖力,且妖力增长到一定程度,她身上的痛让她再也不敢使一丁点的力气,运功不成她只得泄下了一口气。“解开我身上的法术!”
可不管她如何的嘶喊,几个侍女皆束手无策,她们一时之间愣在那里,魔尊走的时候吩咐过,无论水㵘怎么喊叫都不用理会,等时辰到了,她身上的封印自然会打开,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让她休息好,养好了身上的伤。
“把那混蛋给我找来!谁给他的胆子让他敢这般对我!”
“是我自己,你不必为难你的侍女,她们没有能耐解开你身上的封印。”月明子的声音从角落里想起,他背着手一步步踱到了水㵘身边。
他挥了挥手示意别人都下去,一个人留在了水㵘身边,他一手端在身前一手背在身后,面色如常头发却有些蓬乱。并未想许多的他直接坐在了水㵘的榻上,一时之间,月明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把水㵘从战场上扛下来的时候水㵘嘴里只是不停念叨一句话“杀了孔雀……”
没有办法他只能用法术令她昏厥,这样的她才肯乖乖的让他抱回来。
“你不必担心阿燎,他没事,甚至还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去孔雀明王一族那里准备拼个你死我活,可是孔雀那边出现了一个老头,他在孔雀明王一族的大帐四周设下了结界,谁也打不开。曦光主神教训了阿燎一顿,便把他带了回来。”
“我的侄儿,何须劳烦他来教?”水㵘一双眼中带着满满的怨毒,看着低着头的月明子说“你要把我困在这里到什么时候?”
“到你恢复身体,知道孔雀一族到底要如何对付,知道现在自己的处境,知道你的一举一动究竟会给身边的人造成什么影响!”月明子终于抬起头正视了她的眼睛“妖王却无法在瞬息恢复伤势,你觉得这件事传出去了会怎样?”
“那还不是因为你的结界?”
“我说的……不是你手上的……伤。”月明子听了水㵘的话,一瞬间气息有些回落“是你的经脉……”
“不还是都一样?”水㵘冷笑了一声“我是一条蟒蛇,要这两个爪子有什么用?”
“你和我说过你是个人!是人就要保护好自己的双手!”
水㵘没有再说话,她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不再看月明子。月明子与她是一样的人,一旦认定了什么事,绝对会不留余地的做到死。既然是这样……
月明子见水㵘闭上了双眼,心中觉得水㵘是不想看见他,他默默无语面对了别处,他看着水㵘房间地上铺的那块儿毯子,上面的花纹纷繁复杂,是月明子不曾见过的异域风格……他不知道水㵘曾经去过多少的地方,见过多少的人,这个看似狡猾工于心计的女人有的时候是真的蠢,她身边每一个她在乎的人几乎都是她的软肋,月明子说不出梵谷对她究竟有多重要,是不是这个小少年对她而言要比那位沽泽上神更加重要。
“你失去理智的时候,差点废了那位上神的双臂,这是你想看到的吗……”月明子早已经感觉出了躺在榻上的人想要运功自爆“你如果想用这种方式逼我解开你的封印,那你就是想多了,想要死的话,我陪你啊……”月明子没有回头看水㵘,只是轻飘飘的说出这一句,水㵘诧异的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水㵘忽然觉得月明子的背影有些飘忽,她竟然觉得月明子的存在蹉跎了岁月,说不出的凄凉无奈。
“一起死吧,反正变成这个魔尊也不是我所愿……”他苦笑了一声,转过身看向了水㵘,水㵘惊讶的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眼圈,他就像是一个受伤的孩子,在外漂泊了太久,找寻不到一处地方能让他作为自己的归属。
“要死吗?那就好呀,我月明子,我锦子晠陪着你。锦子晠陪着水㵘好不好?”泪珠噼里啪啦的从他的眼中滑落,滴在了水㵘缠满了白色带子的手上。
水㵘认得这材料,这是常年生活在西北极寒之地的冰蚕化蝶之时用来包裹自身的茧,据说此物是疗伤圣品,唯有天上的第一武神才能享用……
“你的沽泽上神也好,死了的梵谷也罢,在你心中都比我重,死亡本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若你真的觉得梵谷的死令你可以放下现在的一切,不惜放弃自己妖王的身份,不顾及你的属下,你的礡凌山还有你的阿燎的性命,那我帮你啊!”月明子咬着牙,缓缓跌坐在了水㵘的塌边。
他没有告诉水㵘他究竟有多怕。他一直认为,自己远离水㵘才是对水㵘最好的交代,免去水㵘不必要的是非。可他的心总是想着念着这个人,他明明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成为她所爱慕的那一位,他明明知道水㵘其实并不需要他,可他还是哀求着水㵘让他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让他成为她可以利用的人。
被她利用,为她做事,看着她爱别人,甚至守护着她所爱的男人,这些都没关系,他为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好好活着。
大概梵谷在她的心中实在是太过于特殊,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或许只有这么一个人陪在她的身边,让她以她最真实的身份示人,在梵谷的面前,她不是什么转换了性别的火蟒大君,不是渡劫之后脑子不太好用的火熳,更不是非要端着架子的妖王。
她只是她,那个想要毒杀前男友却失败了的水㵘。月明子想要让她知道,他不单单是一个可以让她倾吐心事的“知己”。他可以为她做一切事情,只要她好好的活着。
他曾努力的想把自己从她的生活中抽离出来,可是一切都是徒劳,他做不到。他还记得那日水㵘说自己就是一个婊子,明知道月明子对自己的心意却还接近他,请求他的帮忙。
那一刻他的慌张别人无从知晓,他多么害怕说完这句话的水㵘,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怕,他是魔尊,这天下本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令他惧怕,可是面前的这个人,源源不断的产生着他的恐惧。
“我……不会死……”水㵘早已经被面前的月明子吓傻了,她从未想过一向仙风道骨甚至有些呆头呆脑的月明子会在自己面前如此失态。
这就是传说中……成年人的崩溃只需要一句话?
“真的?”月明子立马抬起了自己的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的欣喜。
“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要去死?”水㵘轻叹了一口气。
“可是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自杀。”月明子的声音很低,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泪水说“你答应我,再也不要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就算有一天你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也是不怕的,至少我知道你在某一个我触及不到的地方好好的活着……可你再也不要去做寻死的事情了!”
是啊,水㵘心中轻叹,自己失去了理智只想要杀戮,若不是有月明子在身边,她可能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她身上的力量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一旦引爆,便会波及一切她在乎的人。
“梵谷的仇……”
“你放心,我没有杀了所有的孔雀。”月明子似乎有些情绪崩溃,他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抱住了自己的双腿,委屈道“留下了一半你自己看着办。”
“道长您能别哭了吗?”水㵘自己心中的哀痛还没解决,现在反倒要听月明子在这里哭哭唧唧,水㵘死了自己最中心的属下,而且死的不明不白,可是这月明子究竟是哭什么水㵘还真不知道!
难道是因为自己吗?月明子是怕自己因为抓狂而放弃生命吗?
“道长呀……”
“你闭嘴!”水㵘想不到月明子竟然极其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她现在身子动弹不得,不然一定会起来看看月明子现在到底是一副什么尊荣。“我也不想在你的面前这样没有脸面,可是我现在就是停不下来!”
水㵘不再说话,大概现在,就是月明子的发泄时间吧?
她的脑海中依旧不断的盘旋着梵谷死去时候的样子,大概这一生,她都无法忘记那个画面。梵谷离开的画面。
现在的她回到了礡凌山,阿燎也安全,那么梵谷的尸身究竟在何处?有没有人帮他好好梳洗,有没有人将他好好安放?梵谷很喜欢炭烤猪肉,有没有人在他的灵前供奉一盘……想起那日她初来礡凌山,那些妖精给熳君的祭品还是老鼠干,给梵谷的,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呢?
“道长啊……等你哭完了,可否告诉他们,我们梵谷最喜欢吃炭烤猪肉,记得准备一盘给他……还有,他喜欢兰香铁观音,也沏上一壶……就算他现在喝不了,闻闻味道也好……还有,你能招魂吗?”
月明子没有告诉水㵘,把她带回了礡凌山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尝试帮梵谷招魂,可是他感知不到梵谷灵魂一点点的波动,好似梵谷从来都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般。
他的魂灵不在这片土地上。
“没用的,他不在……”
“不在……”水㵘一时之间没有理解月明子的话“不在这里,难不成是出门玩儿了?魂也能出门玩耍的吗?”
“你怕不是伤心傻了吗?”月明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可能是我道术不精,我找不到梵谷的灵魄。”
水㵘不再说话,她闭上嘴盯着上方的石壁,找不到吗?那看来只有当自己痊愈之后,亲自到冥界走一趟……可是妖精的魂魄,到底归不归冥界管理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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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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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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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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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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