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茫然的看向了一脸冷漠的水㵘。
“阿㵘,西海龙宫的事情,你真的是误会我了。敖旦最为清楚发生了什么,宴会的事情,我也很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去挡在你的身前。虽然不知道我说些什么才能让你信我,可是我……”
水㵘看着他,从他的眼中似乎看见了些许的委屈。她的心有一丝的刺痛,却下意识的握了握拳。
“可是我,真的不会做出令你伤心的事情。”
水㵘不知为何觉得铘君的话语十分的冰凉,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而去。
水㵘一直觉得,铘君是这个陌生奇怪的世界上,她可以依靠的人,她对铘君来说,有着很大的利用价值。可是铘君都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一切都要听从天帝安排,她把希望寄居在铘君身上,简直是太蠢了。
水㵘知道,她对于铘君是有真心的,她也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两个人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可她觉得又不仅仅是如此,至少在这里,铘君曾被她视为亲人,除了阿燎,铘君就是她唯一的家人。无论发生什么,就算是要与天作对,她也不会离弃铘君。
可是这些事情,现在看起来都是自作多情了。
出了曦光的神府,她望了望已经开始蒙蒙亮的天,这天界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随时随地,都要她受些伤才肯罢休。
第二日,辞别了天上的一众仙神,偏偏虞奕自告奋勇非要送水㵘回礡凌山去。
水㵘也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驳了他的面子。两个经由传送阵直接到了礡凌山外,水㵘斜眼看着迟迟不肯离去的虞奕,好笑的说“您不走吗?”
“咳咳,那个,我是啥都卖的大客户,很是想去看看啥都卖是什么样子……”虞奕十分心虚的看着天空,眨巴着眼睛说瞎话。
水㵘抱起胳膊饶有兴致的看着装傻充愣的虞奕说“虞奕少神,有话直说。”
“我方才说的就是啊!”
水㵘撇了撇嘴道“想追女孩子就要坦诚一切,您这样畏手畏脚可是不行的。”
虞奕一瞬间红了脸,害羞的用袖子遮挡住了自己的容颜“妖王您说什么呢?我……我才没有,并不是您说的那个样子,我……哎呀什么女孩子……我只是……只是觉得火斓姑娘……”
他磨磨唧唧自言自语说了好多句扭扭捏捏的话,当他一脸绯红的把袖子从眼前拿开的时候,却发现面前已经空无一人,水㵘早已经不知道去了何处。
水㵘没有心思听虞奕扯淡,现在的她,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担忧,她的护心鳞还在揽月峰,这几日的经历总是让她没来由的担忧着自己的护心鳞,也不知道这三日天界会不会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对礡凌山出手。
等她回到揽月峰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是她多心了,礡凌山一切如旧,她赶紧让卿去铁铮谷把阿燎接回来,恰巧梵谷也从外面归来,说是在礡凌山外,一处无主的山谷中,为水㵘寻了一个好住处。
水㵘也不去实地考察,直接就同意了梵谷的提议,让梵谷找人日夜不停的开始建造她的新府邸。
阿燎赶回礡凌山的时候,水㵘揽月峰的东西已经全部打包完毕,阿燎的东西也在一波波忙乎乎的往揽月峰里运。
见了这个架势,阿燎一下子就急了,虽然他已经同意了继承大君之位,可姑母这样急匆匆的收拾东西,实在也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阿燎,一会儿裁缝就会来给你量身订造礼服,五日之后,你的继任大典就要举行。”水㵘也不与他废话,开门见山说“姑母虽然是无心,但是已经触怒了天上的势力,魔尊降世的事情,他们难免算在我的头上……”
“什么魔尊降世?姑母就是去就卿姐姐,这跟魔尊降世有什么关系?天界的人是不是疯了?”
“在权利之巅呆的久了,难免会草木皆兵。就算是一根头发丝,也会被看成是想要他们性命的缰绳。”水㵘苦笑了一下,然后抓住阿燎的肩膀说“总之,你要相信一件事,便是姑母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你好。”m.χIùmЬ.CǒM
“我自然知道,姑母把我养大,没有姑母,现在的我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光景!”
水㵘心中忽然一阵欣慰,她鼻子一酸,竟然不知道因何留下一串眼泪,她忽然把面前的少年搂进怀中。阿燎被吓了一跳,任由水㵘这么抱着。
“姑母,您是太累了吗……最近,受了委屈吧……”阿燎轻轻抱住她,像模像样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阿燎,如果有人告诉你,我是一个自私自利,并不全心为你的人,你会信吗?”
阿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说“自然信,姑母不是全心全意为我,而是真心实意。”
水㵘忍不住破涕为笑。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让她心慌难过,她保不住自己的性命,更别提保住别人的性命。
但是她身边每一个人,都需要她这位“妖王”来保护,年幼的阿燎,她身边的属下侍女……所以她就连倒下的权利都没有,可无论怎样强撑着,她都有撑不下去的时候。
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她到底要怎么办?
之前她以为最大的敌人是在这个未知的世界不知要如何回到原来的地方,可在这里的时间越久,她与熳君的身体约契合,也约发现这个世界各方势力的错综复杂,要如何在这扑朔迷离的世界中杀出一条血路,可她现在对于这件事情毫无头绪。
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理出一个头绪,这样,才能好好的把这棋局下完。
水㵘放开阿燎,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这是阿燎第一次见自己姑母流泪,却是没有太多的惊讶神色,他微笑着叹了一口气说“总觉得现在的姑母,才是姑娘家该有的样子。”
“你这小子不要拿我打趣,”水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说“守着这个礡凌山,哪里还有做女子的权利?还好现在妖界以我为尊,不然我也是万般不敢选择了这女儿身子。你还没有饮下阴阳泉,将来选择的时候,可是要小心谨慎。不过我想,你应该是要做男子的。”
“这个自然,不过姑母怎么知道?”
水㵘向后退了一下说“因为炯君说,你喜欢拈花惹草……”
“姑母啊!你不要听炯师父胡说八道!”阿燎一下子红了脸,本能的就推了水㵘一把“我没有!我只是和年轻一辈要交好!这不是您告诉我的吗?我都是按照您的指示做事!”
水㵘吃痛,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肩,阿燎这小子还真不愧是马上就要渡劫的人,手劲儿竟然这样的大,等他也到了九重天劫的时候,还不一掌就能把自己拍死?
水㵘越想越气,直接回手就给了阿燎一下说“怎么?这还没当上大君,就敢推你姑母我了?你是疯了吗?”
姑侄两个忽然就闹成了一团。梵谷却是忽然闯进来,他满头大汗,一脸惊慌失措仿佛天都塌下来的样子,他瞪大了惊恐的双眼,双腿哆哆嗦嗦就要站不稳。
水㵘和阿燎一下停住了动作,不约而同用惊异的眼神看着梵谷。
水㵘的心忍不住咯噔一下,这莫非……又是什么麻烦的事情找上来了?
“王上!”梵谷哭丧着脸,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这可怎么办?您赶紧出去看看吧!”
“谁来了?”上次,天上来了主神的时候梵谷都没有这般的慌张,能让梵谷一下子跪在地上的人,绝非泛泛之辈。
水㵘不知道命运与自己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就不能给她一时半刻的消停吗?
梵谷虽然着急,却还是紧闭着双唇三缄其口,水㵘知道梵谷大概不会再多说一句,便拍了拍阿燎说“你与我同去,大君要做的事情,你也应该要好好学学了。”
“王上!”梵谷忽然伸出手,抓住了阿燎的衣角说“这个人,您还是自己去见的好。”
“嗯?”水㵘更加的疑惑,梵谷阻止阿燎与自己同去,是害怕阿燎受伤?水㵘挑了挑眉,也不强迫,便一个人走出了山洞。
阿燎不知道梵谷究竟是什么毛病,一边把自己的衣服往外拉扯,一边对梵谷道“你这是干什么?我要随我姑母同去!”
“少君去了只会给王上增添麻烦!少君万万去不得!”梵谷鼻涕一把泪一把“若是真的打起来,王上可是没有时间顾忌到少君的啊!”
“天上的神仙又来找麻烦了?”阿燎瞪大了眼睛“这天上的神仙还真是阴魂不散,整日的盯着我们礡凌山是……”
“要是天上的神仙,属下怎么会不让少君去啊!”梵谷道“来的,可是魔族的埋骨长老!”
“梵谷你疯了?!?!?”埋骨长老的大名谁人没有听过,梵谷这样轻易的就把水㵘一个人送出去,不是让水㵘去送死?“就连天上的神仙围攻这埋骨长老尚且不能与他一站!你竟然让我姑母一人出去!”
“我已经让几位君长随着去了!只是少君您万不可出头!”梵谷把阿燎的衣袖拽的更紧“少君是礡凌山的未来,不可以出任何差错!”
“所以你们就一直让我逃跑!我到底还是不是这礡凌山的人!!”
水㵘走出揽月峰,发现洞府门口已经站了十几个青年与老者。这些人水㵘都是认识的,统统是礡凌山最能打的一部分人。炯君为首向着水㵘深深一拜道“誓与王上共存亡!”
水㵘被这颇有破釜沉舟意味的口号下了一跳,摆摆手说“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魔族不知道是存了什么心思来我礡凌山,若是真的来对礡凌山不利,我等又怎么能苟活?”烟君难得正经了一次,水㵘却发现他的身上从上到下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刑具。
水㵘听闻是魔族的人。眼前闪过的是那在山洞之中渡劫失败的道士,听说那道士便是现在的魔尊,他还不是因为水㵘打断了修行,而回来报复了吧?
水㵘忽然心生胆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有些事情,终究是躲不过,那位与锦家少爷长相一模一样的人,还是这样的找上了门。
上辈子的事情在她的心中划下了深深的一道伤口,时至今日也没有愈合,已经溃烂成伤。这件事情仿佛梦魇一般如影随形,终究是过不去了。
可是埋骨长老的修为水㵘知道,郭少丞这个天界第一武神在他的面前都没讨到便宜……
水㵘抬头,看着一众人面色坚毅,都带了视死如归的气势,自己身为妖王,这个时候要是怂了下来,岂不是再也没有办法领导妖族?
逃不了,就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
水㵘叹了一声,对着面前的君长们说“你们不必跟去,埋骨长老的修为我都不敌,你们去了,也不过是送人头,还不如我和他真的打起来之后护着礡凌山的老少妇孺躲藏起来,死我一个不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王上不可!”炯君上前一步“您刚从天界回来,尚未休息,这个时候与埋骨长老一战,终究是吃亏的!”
“他的修为摆在那里,怎么样我都是打不过!”水㵘向来认怂,她耸了耸肩继续道“所以你们也不必为我担心。到时候我自有分寸。”
说完,水㵘便一个箭步御气飞升,把这么一群人远远的摔在了身后。
埋骨长老并没有强行闯入结界,而是站在结界之上俯瞰着整个礡凌山。
水㵘冲出结界的时候,并没发现埋骨长老的身影,她掐着腰左顾右盼,除了对面一团不知道哪里刮来的白毛之外,什么都没有!
“妖王,看这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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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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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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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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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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