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姬夫人是这礡凌山医术最为高强的人,既然她都这样说,那边是真的没有了什么法子。水㵘看着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阿燎,猛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案几,厉声道“你这笨蛋小子,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不早说竟然敢自己瞒着?瞒着有什么用,等着毒素攻心吗?这样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心思叵测的人还会以为这毒虫是我给你放的,为的就是和你争夺火蟒的大君之位呢!”
阿燎被吓得一声不吭,他的头再一次深深的垂下,水㵘忍不住作势要打,可是看着阿燎可怜巴巴的样子,那巴掌无论如何都是打不下去,只能再次恶狠狠的一圈捶在了案几上。
“从今天起,你一步也不能离开我这揽月峰,什么时候想到法子救你的小命,什么时候再走!”水㵘气呼呼的看着阿燎,随即心中又升起了一阵对他的心疼。
这毒虫名为毒勾,专门寄宿在蟒类的身上,火蟒是得了道的妖精,按理说不会轻易被这样恶毒虫子所盯上,除非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说吧,你究竟是背着我吃了什么好东西!”
阿燎眼光闪烁,似乎有难言之隐,水㵘已经放下的手再一次举了起来,对着阿燎的脑袋上就是一巴掌。
“再不说我把你的脑袋扭下来!”
“我说我说!”阿燎的眼中已经含了泪水,他倔强的把自己的衣袖往下拉,并不抬眼看水㵘“但是姑母你要保证,不怪罪阿灼!”
水㵘冷笑一声,她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灼的事情,不然那个阿灼也不会跟着阿燎寸步不离,孩子只有在犯错还没得到惩罚的时候,才会时时刻刻盯着本应该大怒的人。
礡凌山的结界向来只对外人有效果,水㵘从来不会对本族的人设下任何限制,所以灼,便是喜欢出山的那一个。
阿燎记得自己姑母曾经嘱咐过,现在世道不好,法力不高的一定不要轻易的跑出去。那夜阿燎练完了功,一个人去集市上买烤鸡吃,回来的路上便遇见了鬼鬼祟祟的灼。
因为是同宗,阿燎与灼算得上是熟悉,也知道阿灼因为自己的身份经常被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欺负,所以见到了阿灼要到山外去,阿燎难免好奇,也没多想便跟了出去。
阿燎记得,那夜天上乌云密布,把月亮遮挡的严严实实,天上没有一丝的光。山路难行,阿燎只好追上阿灼的脚步,让他跟着自己回去。
可阿灼也是个年轻气盛的倔脾气,说自己好不容易的逃了出来,怎么可能再回去,他一定要出去找他爹回来!
阿燎也是自小没爹没娘的孩子,对于父母的渴求并不会比阿灼少,可是姑母的嘱咐还言犹在耳,一时之间,阿燎也陷入了困境,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忽然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动作之快犹如电闪雷鸣,他们控制住阿灼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阿燎毕竟训练有素又天赋极佳,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被他们擒住的,几个回合下来,阿燎便脱了身。
而那些黑衣人也不肯善罢甘休,直接绑了阿灼以此要挟阿燎,眼看那为首的就要把刀子刺进了阿灼的心口,阿燎为了救人,不得不现出身。
“他们逼着我们吃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果子,然后便拿出了这虫子,要我们两个打一场,输了的那个就要受虫咬之苦,我可是少君,怎么能让自己的子民出事!所以我就……”
“就主动应承了下来对么?”水㵘看着阿燎又好气又好笑,一时间不知道该表扬他还是责备他。
阿燎身为少君,自然是要有他的担当,可是这样轻而易举的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也是最蠢的表现。
既然整个礡凌山的人束手无策,那她就只能向着山外的人求助,她让梵谷去请了铘君,又让宁儿联系了隋万里。之后便支走了所有人。
阿燎因为经历了一场大火被吓得魂飞魄散,现在又被水㵘发现了隐藏多日的秘密,恐惧一下子占据了他所有的神经,水㵘看着蔫蔫打不起来精神的阿燎虽然气不打一处来,可毕竟阿燎是为了救人而落到如此境地,自己也不好再过多的苛责他,只得任由他在那里坐着,直到阿燎因为太过疲惫而昏睡过去,水㵘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她看着阿燎熟睡的脸面,心中的疼惜溢于言表,她的无名指聚集起点点红光,那红光直入阿燎的脑门。
阿燎一瞬间陷入了深度的睡眠,歪过头去不省人事,水㵘却又在自己的掌心幻化出一把匕首挽起自己的袖子,想都没想就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个口子出来,浓重的血腥味道夹杂着一股热气瞬间充盈了整个房间,水㵘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住疼痛把自己的伤口凑近了阿燎胳膊上的虫子。
那如水泡一般令人作呕的虫子闻到了血腥的气息,知道现在流血的人要比自己寄居者强大不知道多少倍,便蠢蠢欲动想要从阿燎的胳膊上拔下来,虫子扭动着自己的身躯,触角夹杂着阿燎的血液与皮肉一点点的剥离开他的身体。
“来吧你这恶心的虫子,我可是要比阿燎好吃百倍!”水㵘狞笑着看着已经快要脱离阿燎身体的虫子,用力一挤自己的伤口,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血腥的味道刺激到了虫子的每一个神经,虫子尖叫着从阿燎的身体上跳了下来,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水㵘的伤口而去,可是在接触到水㵘鲜血的一瞬间,那虫子似乎被大火灼伤一般尖叫着缩回了身体。
虫子知道自己判断失误,对面的根本不会是什么好寄主,而是它的催命符,于是转身重新朝着阿燎而去。
水㵘既然已经把这虫子给引诱了出来,哪里还有再让它回去继续残害阿燎的理由,她早就在手上画出了一个结界,一瞬间便向那虫子抛了出去,虫子中了水㵘的结界,被包裹在了结界中,一瞬间发了疯一般在里面尖叫冲撞,在结界中留下了一片乌血,看的水㵘恶心不止。
听见寝室中有动静的卿和安从外面冲进来,见到自家王上和少君都受了伤,两人的手臂皆是向外潺潺流血。最可怕的是少君,半个手臂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过一般血肉模糊,露出一丝一丝的肌肉组织,而王上虽然没有那般的狼狈,却也是被鲜血晕红了衣衫,加上半空中球形结界中还困着一只这样古怪的虫子,不觉让人捏了一把冷汗。
“快,把烛姬夫人请来给阿燎疗伤……”水㵘捂着自己的伤口,空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血虽然止住了,但是伤口还是烛姬夫人来了之后才被好好的包扎了一番。
烛姬夫人处理完水㵘得到伤口,再给阿燎敷草药的时候忍不住絮絮叨叨“多么白净的小公子,非要遭这份罪,看来是要留疤了呀。”
“不会吧烛姬夫人……”一直在旁掌灯的安有些担心“宁儿的脸都可以治好,少君的伤也没问题吧。”
“那毒虫的唾液中有凝血剂,伤口不会那么快愈合,不溃烂已经是万幸了,就算留疤,也是必然。”水㵘脸色有些不好看,先是废了力气布阵,之后又扑灭了不知道因何而起的大火,紧接着还用自己的血引诱毒虫,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她嘴唇有一丝的发白,靠在软垫上有气无力。
“可是宁儿的脸是被淬了毒的呀,我们少君……”琇書網
“需得让他留着这疤!”水㵘似乎并不想让阿燎的手臂恢复如初“只要这手臂费不了还能用!就当是给他一个教训,若下次还是这般莽撞行事,就想想今日的教训!”
“少君也是没办法,总不能看着自己的臣民受伤而不管。”安忍不住轻声劝道“王上您当初不也是这样,为了让晗和琦平安,自己不也是受了好大伤?所以您应该理解少君啊。”
“我死了就死了,他一样吗?”水㵘现在一肚子的气,哪里还听得进去安的话?
“他是火蟒的未来,而我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妖王,我若是死了,他还有铘君照应,他若是死了,这火蟒族的未来我能托付给谁?”
“若是这天下唯二的妖王都变得可有可无,那真是没什么人重要了。”铘君的声音自甬道传来,不大功夫,声音的主人便与梵谷一起出现在了寝室中,铘君进来的时候迎面就看见了管着虫子的结界,险些与那结界撞到了一起去。铘君恶心的对着那结界瞪了一眼。
之后便看见水㵘胳膊上的生绢氤氲出了一大片的血迹,忍不住直接跑到了水㵘的身边。
“你怎么受伤了?”他关切的问道,手不自觉的握向了水㵘的手臂,水㵘怕铘君碰痛了自己,忍不住向后一缩,让铘君抓了一个空。
“那虫子喜欢血腥,自然是为了引它出来。”水㵘愁眉苦脸,只觉得浑身酸痛快要散架子了。
“表哥,按照阿燎的说法,是有人埋伏在了我礡凌山外,为的就是要伤害我的族人,不知道他们对阿燎和灼下手,是不是因为知道阿燎就是少君。这件事情本该我亲自去查,可惜我实在是没有那个精神,劳烦表哥带着炯出去看看,是否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水㵘知道,这件事情还是越快查清楚越好,现在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估计也是很难找到当日那群黑衣人留下的痕迹,不过凡事总是要去碰碰运气。
铘君似乎更加想留下了保护水㵘,可水㵘心中,这件事已经变成了头等大事,自然是希望铘君出马帮她完成心中最为惦记的事情。
铘君无奈,只得好好嘱咐了几句,便转身和炯君汇合。
昏迷不醒的阿燎水㵘也在没力气管,她费力的起身借着翻到在床上,这个人一动不动“安啊,帮我给阿燎盖上一床被子以免着凉,再送烛姬夫人回去,我……”
未等她说完一句话,床上的人就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在场的人无一不目瞪口呆,这说睡就睡的本领,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按照水㵘的吩咐,最后寝殿里只剩下昏睡过去的姑侄两个。
水㵘实在是太累了,方才布阵的时候已经用去了她大半的力气,再加上救火,,那个时候已经消耗了她八成的力量。
谁知最后还要自己给自己放血……
这礡凌山,真是没有一个省心的。
这一觉无梦,水㵘知道外面天上的太阳升了两次落了两次,可是无论如何,她都起不来身,就算是思绪清明,她也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只要她睁开眼睛,就会坠落到无尽的深渊之中去再也回不了头。唯独有这样躺着不动,她才会安然无恙。
她实在是太累了……她有些怀念郭少丞的怀抱,虽然每次这样的亲昵总是会令她自乱阵脚,可是她怀念,因为只有郭少丞的味道与心跳,能让她稍稍的安下心来,能让她无所顾忌的安眠过去。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她觉得只要郭少丞在身边,她就是安全的。
也不知道郭少丞现在身在何处,与魔族的那场丈打得如何,他是否安然无恙,是否和从前一样,战无不胜……
最后,水㵘是被阿燎给吵醒的,阿燎以为水㵘因为太过生气故意沉睡不醒。
再被水㵘招呼一巴掌之后,阿燎终于明白,自己姑母生气是没错,但是决计不会沉睡不醒,比如他这样一闹,姑母不但醒了,还不忘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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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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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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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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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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