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峰醒的早,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嘟囔一句:“这鬼天气。”
跳楼男生的尸体是在9号楼下被发现的。
当时天还很早,据说最早发现出事的,是一个听见响声,从阳台往下张望的学生。
所有听到消息的学生,无一例外,第一时间联想到了昨天的大搜捕。
学生们出门上课的时候,遗体已经运走了。
虽然用水冲洗过,地上依然留有一块殷红。
所有经过警戒线的学生,都自发止住交谈,放轻脚步,似乎怕惊动附近某个绝望而决绝的灵魂。
王德亮寝室的男生在外面听到学校有人跳楼的消息,立刻往寝室打电话,响了好久也没人接。
大家赶紧跑回寝室,结果看见陶庆在床上睡得正香,不时还吧嗒吧嗒嘴。
不久,出去吃早饭的老七回来了,跟大家说:“老陶昨晚跟我说,院领导极力保他,这次根本没什么大处分。”
王德亮回来后,听到老七的话,心里十分不解。
院领导在音频里都被点名骂了,还保他?为什么保他?私生子?要是这样都弄不走陶庆,这家伙也太福星高照了吧。
陶庆醒来后,听说有人跳楼的事,眼珠一转,脸上喜色更浓。
大家都知道他喜从何来。
不管早上跳楼的男生是不是因为6·13的事背了处分才想不开,这个节骨眼跳楼,学校肯定压力很大,在处分其他被6·13牵扯到的学生时,一定会有考虑,手底下难免要松一点,不然接着再跳下去一个,学校就彻底背黑锅了。
所以,即使昨天院领导的话当不得真,今天有人跳楼,对陶庆来说也肯定是有利消息。
最起码,他再用跳楼戏码威胁学校时,效果翻倍。
大家能够理解陶庆的难处,但听见别人跳楼身死,把喜色表现得这样明显,还是让人不舒服,城府不深是一方面,自私凉薄也是有的。
在卫生间,划上门,王德亮给边学道发了条长短信,把得到的信息说了。
很快,边学道回复了,只有一个字:等。
没用等多久,下午一点多,教务处来电话,让陶庆去一下。
下午两点,导员、班长和教务处一个老师一起来到陶庆寝室,向大家宣布了对陶庆的处分结果。
“文法学院法律系02级学生陶庆,使用通讯设备在2003年国家英语四级考场上作弊,并且在2004年6月13日晚,违反学校规定,严重影响学校教育教学秩序、生活秩序以及公共场所管理秩序,造成严重后果,且屡教不改……”
“该生一系列违反校规行为,校方都有充足证据,经校长会议研究决定,对该生处以开除学籍处分,即日生效。”
导员还告诉大家,因为陶庆在教务处言语不当、行为失常,考虑寝室其他同学的安全,由校医院、保卫处、学生处联合派人,将其安顿在校内的专家宾馆。学校已经联系了陶庆家人,很快就会赶到学校。
原本大家还奇怪,学校怎么正儿八经地跟他们宣布这事,原来是学校怕陶庆再玩跳楼那一招儿,直接软禁了。
可能是怕寝室学生跟陶庆家属说什么不利学校的话,先来宣布处理依据和结果,跟大家对一下口风。
王德亮心里终于踏实了。
前前后后他配合边学道算计陶庆两次,如果这次再弄不走陶庆,王德亮的心理压力就太大了。
人嘛,做了亏心事,肯定会心虚。
陶庆一而再地飞来祸事,这次又跟王德亮有间接关系,王德亮实在怕哪天陶庆想通了门道,然后一声不吭,学马加爵直接把自己弄死。
现在陶庆被开除了,甚至用上了少见的手段,可见学校的态度异常坚决。
现在想想,昨天谈话时,院领导肯定跟陶庆用了缓兵之计,可笑自己还跟着疑神疑鬼,到底是边学道道行深。
有那么一小会儿,王德亮觉得自己挺不是个东西,活生生把室友弄开除了,可是转念他就将这个念头丢到脑后。
“陶庆既然被边学道盯上了,自己不参与,他也很难平安度过大学四年,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方式上的差别。”经过这次的事,王德亮深信边学道有这个能力。
15号一整天,东森大学的气氛都是沉闷而悲伤的,徐尚秀也很难过。
陶庆考了三年才来到东森大学,结果两年没读完,被学校开除了,以这么耻辱的方式离开大学校园。
尽管她对陶庆失望之极,尽管两人早已经分手,但她真的不忍看到陶庆落得这么个结果。
证据确凿,校方决定已下,对这一切,徐尚秀无能为力。
……
6·13的事儿,远在燕京的单娆也听说了。
6月15号晚上,单娆给边学道打来电话,第一句就是:“学校没抓到你吧?”
边学道听了一愣,问:“抓到我什么?”
电话里,单娆把声音放低,说:“音频里说的礼花,是你放的吧?别说不是你啊!家里的礼花我可看见了,我走之前没找到机会放,再说,音频里说了,是10号楼的人放的,整个10号楼,除了你还能有谁存着礼花?”
边学道说:“好吧,你说是就是,可别说出去啊!”
单娆说:“我会坑我自己老公吗?”
边学道说:“这句我爱听,再说一遍。”
单娆说:“没了,就一遍。”
边学道轻声问:“在那边怎么样?适应了吗?累不累?”
单娆说:“工作还行,就是压力挺大,心累,还有就是……想你。”
“我也想你。”
……
6月16日,天色依旧昏暗,飘着毛毛细雨。
早上7点多,9号楼和10号楼的学生被一阵哭声惊动了。
两栋楼之间的羽毛球场地上,一个年轻女孩和一个中年女人,不顾淅沥细雨,趴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着。
两人哭声不大,但穿透力极强,直击人心。m.xiumb.com
学生们聚在窗前和阳台上往下看,一望便知是昨天跳楼男生的家人来了。
让围观学生愤怒的是,学校派在两个家属身边的工作人员,居然就那么撑着伞站在一边,看着两个女人在雨里哭,不过去劝,不过去扶,也不过去帮她们遮雨。
几个住在9号楼的女生在楼上看不下去了,拿着伞,从前门绕过来,站在两个哭泣的女人身边,用手里的伞给她俩挡雨,全不顾自己半边身体露在伞外被雨淋湿。
没多一会儿,撑伞的女生,被死者妹妹哀哀的哭泣带动,也抽泣起来。
见此情景,周围楼上的男生被感染了。
让大家再像6·13晚上那么闹事是不可能了,首先现在是白天,其次楼下哭的弄不好就是因为6·13才跳下来的。
不可承受的前车之鉴。
这个世界上,除了愤怒的喊叫能显示力量,无声的行动更让人震撼。
男生们陆陆续续从楼里走出来,走到羽毛球场,高高举起手里的伞,为哭泣的家属和女生挡雨,把自己暴露在雨中。
后赶到的男生,则用自己手里的伞,给前面的同学挡雨,同样把自己暴露在雨中。
为别人撑伞,让自己淋雨。
楼上围观的学生霎时停止了议论。
在水房阳台上看到这一幕的陈建,冲走廊里大喊:“老八,老八,童超,快带你的相机来阳台!”
十几分钟后,从楼上看下去,大半个羽毛球场都被五颜六色、各式花纹的雨伞遮住了。
那场面,凄美而壮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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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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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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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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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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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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