蕲州方家,霸道,亦有霸道的资格。
漫空之中但见电芒闪烁,银华相连,嗤嗤焦灼着虚空,电芒之中,又有氤氲水汽弥漫,如雾如气,渐渐向苏妄蔓延了过来。
水擅导电,水雾弥散,电芒嗤嗤,细微缕缕,恰似一抹抹刀锋。
虽然与蕲州方家刚刚怼上,但苏妄对他们的手段已多了几分。
“哼!”
苏妄怒哼一声,鼓荡周身气血,犹若惊涛拍岸,竟发出轰隆咆哮之声,恢弘血气之柱从苏妄身上冲起,逆冲向天,化成精气狼烟之相,仿若通天巨柱。
却见苏妄凝神静气,周身孔窍开阖,吞吐无量光辉,光辉灼焰,仿佛燃烧的大日,将他的血肉映照得寸寸晶莹,如同神祗。
嚯!
以苏妄为中心,方圆百丈骤然塌陷下去,土石崩溃,高墙垮塌,门楼烟飞,铁箭熔为汁水,银电嗤然湮灭,水汽湮于无声,便是笼罩方府的微蓝禁制也在几次急切的闪烁后猝然崩灭。
众甲士只觉一股磅礴大力推涌而来,仿佛撞上了攻城大车,身骨剧痛,甲胄凹陷,七窍喷血,随即倒飞了出去。
这是苏妄的武相……
一轮光辉浩大的大日冉冉而升,瞬间夺走皓月的光辉,城周二十里的方与城乍然从黑夜变作白昼,隆隆霸道的气息散开,镇压方圆三十里,惊得城中的魑魅魍魉一阵鸡飞狗跳,无数竖起耳朵倾听城中动静的百姓战战兢兢。
以一人镇压一城,苏妄的霸道,也不比蕲州方家差了多少。
百丈之内,只有吴明能站立其中,双目绽放灼灼光芒,直看得心神摇动,不能自己。
“如斯威势?如斯威势!是会凌之境,还是会凌之上?”虽然心神震动,但吴明还是观察到苏妄与他们的不同,与施展异术的不同,只是一时不敢确认,便往会凌之上猜测。
“什么人,敢来方府放肆?”一声长啸从方府中心传来,声波传荡,空气中渐起推起涟漪,汪蓝的潮涌翻滚,轰隆盖落。
这是蕲州方家的镇族异术——倾天翻落。
既然敢叫倾天,当有倾天之威,数以千丈的空间隆隆震颤,波动不止,喧嚣难停,便若天海被翻转,海变作了天,海潮倒卷,即天穹倾倒。
那御使海潮的,则是一个弄涛而来中年男子,身穿一袭蓝袍,交缠银色雷光,年过不惑,两鬓略显斑白,却威严日重,双目深沉,如同海底。
方余同!
“家主!”众甲士暗暗惊呼,既为方余同的威势震惊,气势凝聚,也为他的出现胆颤,胆气皆骇。
蕲州方家,御下极严,一干甲士被苏妄破了家门,失了责守,必将受到重惩罚。
“杀!”
但在这时,一道黑影猛然从黑暗中穿出,先方余同一步抵达苏妄武相之前。
这是一个身高逾丈的魁梧大汉,披着重甲,手持一把三丈长戟,碗口粗,脚踏一道清波,如怒蛟狂舞,黝黑的长戟上闪烁烈烈电芒,若群蛇乱舞,锋刃如光,凝结莹莹银辉,如清水荡漾,却是,被凝缩到极限的雷光。
这是蕲州方家的万夫长,众甲士之首,方沓。
苏妄才出现时,方沓亦是看在了眼里,虽然为苏妄突然出现震惊,但他并没有阻止手下人的嘲笑,也想着,借这个嘲笑,探探苏妄的手段。
因为,在太多的时候,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尤其是一个高手的面子。
方沓相信,苏妄若真有本事,必然无法容忍被人嘲笑。
但他没想到苏妄的本事竟然如此直接,他的手段,亦是如此不凡。
此时,方沓已是难辞其咎,哪里敢再让方余同出手?抢身而出,当是尽力弥补。
“斩!”
迎向大日武相,霸烈的气息袭来,方沓面色勃然一变,重甲变得通红,黑发霍然向后飞扬,狂舞抽击,嗤的一声,燃烧起灼灼的火焰,他却不管不顾,举起长戟,对指中天。
霹咔!
一道银雷骤然从天而降,与长戟连成一线,电光奔涌,在方沓周身缠绕,凝缩成一团翻滚不止的银白亮甲。
方沓举起仿佛雷浆的长戟,身挟雷霆,即如雷神,斩出这至刚至阳的一击。
仅凭这点,他便胜过了陆青许多,蕲州方家,确实有霸道的资格。
“滚开!”
却听一声轻吒,大日陡然一震,也未有旁的动作,只是微微震颤了下,便有一道火环骤然崩炸,若日冕,烈焰熊熊,枯焦着万物,瞬息间炸开无数滔光,将雷霆淹没,也淹没了方沓。
滔光之中,方沓闷哼一声,如阳春融雪,手中的雷戟骤然化成一滩铁水,焦灼了手掌,惊得方沓急忙炸开身上的雷甲,炸成一片屏障,挡在身前,自己却急速掠身后退。
但有一丝滔光透过屏障,点射在方沓的胸前,乍然间,便将他的胸口穿透,伤口血肉鲜明,并无焦灼,竟呈诡异的结晶化。
方沓踉跄倒退,重重地摔在地上,在地上划出一道十丈长的沟坎,所过之处,山石、院墙、池塘、亭阁,俱被撞成碎片。
原来,苏妄凝聚的大日武相,乃是纯粹的光热所化,极限的光热,极度的纯粹,带来了是一种质变,每一缕滔光,都比世间最锋利的刀锋还要锋利,纵然是雷光,也要被剖开。
雷戟,既是被融化的,也是被削成粉末的。
“不自量力!”弄涛而来的方余同怒哼一声,淡淡地撇过被砖石掩埋的方沓,随即转向苏妄,眼神愈加凝重。
方沓若有所为还好说,也算得忠心耿耿。但全力一击,却被对方轻轻震了震,就打了回去,毫无建树,只能平白丢了蕲州方家的名声,方余同岂能不怒?
于他而言,方沓本事再高,也只方家的一只狗,养着他,便是要他为方家出力,出不得力,便是无用,既然无用,打杀,亦是理所当然之事。
世家的尊严,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眼见对手厉害,方余同不敢小觑,指间连连变换,掐起法印,脚下水光骤然凝结,变作一片乳白,凝成一方玉印,镌刻翻天搅海之纹,沉重无量,仿若举起了一座大海,狠狠地印向了苏妄。Χiυmъ.cοΜ
玉印之下,空间微微震隆,泛起一圈圈细微的褶皱,皱痕漆黑,仿佛一张张撕开的巨口,迫不及待地,便要吞噬一切。
倾天翻落,确实不凡,竟能震动空间壁垒,其名,也算名副其实。
方余同的手段,却与苏妄展现的大日武相有些类似,皆以纯粹称著,并未夹杂太多变化。
纯粹,方能至极,方有极威。
蕲州方家虽然擅长御使水、雷二力,但家主方余同偏偏只学水属异术,竟还被他走了条道路出来。
此人,不凡。
但也仅仅如此罢了,苏妄不哂而笑。
因为,至极并不等于至诚,纯粹为精,却不为诚。
为寻至诚,苏妄历尽千辛,争杀不停,以己为锋,磨砺淬炼,当然有资格评价方余同的道路,便似,当年李探花评价他一般。
方余同仅将异术当做手段,未投入过真心,未有为之奉献一切的精神,是所谓的精而不诚。
或许,这与这方世界的文明有关,与世家独大,异术横行的背景有关,在世界大潮之下,谁还会关心什么是至诚?
这是方余同的道理,也是这方世界生灵的道理,却非苏妄的道理。
如今,苏妄便要让这个世界的土著见识见识,何谓……至诚!
至诚至道,至道唯我,我,当为至诚!
滔光之中,苏妄神色肃穆,心灵空明,以至诚之心面向世界,心神渐渐超拔,仿佛融入了天地,瞬息遨游八方,又似高居天地之上,俯揽周天,再无一丝一毫杂念,耳畔中,仿若听到若有如无的轻音道喝。
铮!苏妄的真力仿佛弹跳了一下,震响琴音,真力骤然急转,愈演愈急,竟若激流勇荡,大江川流,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纠缠苏妄的真力,与真力一齐涌动,在苏妄筋络奔涌,渐渐融入了他的血肉,本就晶莹的血肉愈发璀璨,散发熠熠光辉,寸寸晶华,似乎就要化成了光,光辉交织,凝成符文,神圣而玄奥。
“这是?”苏妄心中一惊,将灵识探入其中,只觉一阵目眩神晕,竟无法揣度半分。
苏妄是几乎要成就武学大宗的人,三千大道,诸多后天法则,纵然无法全部解读,也不该是如此反应。
除非,这股力量,已然超越了后天,涉及先天,又或,近乎于道……
此时他终于知道,与其真力纠缠的力量,并非危机,而是一个巨大的造化。
“是你么?”回忆抵达此方世界之前所见种种,以及慕容彩的神态,苏妄心中的疑窦渐生,愈发想要前往神剑峰看看了。
但他更知道,越是遭逢大事,越需静气,越是急迫,则越需耐下心来,于是,他来到蕲州方家,挑上了这个敢号称权由天授的家族。
“如此,便要你‘心悦诚服’!”心念急转,武相陡放辉光,明明如煌,照耀八方,却比大日还要光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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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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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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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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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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