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声闷响。
夹杂在呼啸的气流声中。
那是血肉撕裂的声音。
沟壑遍布荒野上,四人如脱兔般逃离。
其中梅老二脸庞之上,皱纹都在颤抖,露出一个难看的表情。
双手则置于身后,不断泼洒着淡黑色的粉末毒药。
明明早已熟稔(ren)的手段,此时手臂却止不住在颤抖,他正努力地克制心中的情绪,不让后悔,愤怒,悲伤的情绪将自己淹没。
站前所有的情况都考虑了,计划布置了一套又一套。
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强。
即使是半步大宗师的孔石也未撑住对付三拳。
太快了。
快到他们未施展其他手段辅助,一切便结束了。
快到他们一切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哥便被生生打成两截,眼中神采消失,不断喷吐着血水。
想到这,梅老二哭着哭着笑了起来,两道血泪流下。
兄妹七人,计划干完这一票便隐居山林,一起搭伙过日子。
没想到就是一瞬间,兄弟七人,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过往的一切美好画面一晃而逝。
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梦醒后只剩空虚,痛苦!
荒野上,身后刀剑碰撞声越来越小,梅老二手上毒药泼洒速率继续加快,甚至顾不得会对自身有害。
他必须逃出去,带着弟弟妹妹们逃出去。
只有活着,才能活着,才有报仇的希望....
还有毕雪君...,还有毕氏....!
如若不是情报不到位,他们也不会这般鲁莽行动!
这林末可恨,那毕雪君更是该死!
这一刻,无尽的怨气后悔充斥着他的心间,脑海。
整个人愤恨如狂。
总之一切必须活....
轰!
忽然间,
好似金铁摩擦的狂暴声响在耳边炸响。
汹涌的气流扩散,吹在脑袋之后,使背心发凉。
梅老二眼皮一跳,心头更是一沉,咬了咬牙,止步朝后轰拳。
“老五,老六,你们先...”
话音未落。
澎湃的意劲被寸寸磨灭,狰狞扑来的黑龙只是势头稍缓,依旧带着急速,一下子轰在其胸膛。
噗!
黑龙将整个人击穿,只是这次没有破灭内体器官。
饶是如此,梅老二经脉也是破碎了个干净,肌肉更是如被戳了个千疮百孔的破袋。
周身一点气力也无。
黑龙拖着他,缓缓来到林末面前。
很快。
另外三人同样如此,被另一条黑龙拖拽着返回。
单纯速度,力量来看,两条血脉化生的黑龙,已经可以与宗师三关的武夫相比。
而作为血脉具现,无惧无痛的黑龙,单纯厮杀能力更强。
作为最高不过宗师二关的他们,重伤之下根本逃不过黑龙的狩猎。
林末伸手一招。
梅老二顿时落在他的手中。
林末看着眼眶中满溢着血泪,满是皱纹的脸,又是仇恨,又是无助,还夹杂着恐惧的梅老二。
他小心地用手将其沾染血水的头发拂开。
“你......你..”
梅老二嘴巴不断张开,说着断断续续的话,血水混杂着脏器碎片,不断喷涌。
“能告诉我谁派你来的吗?毕竟总有人需要为你们七人的死付出代价,不是吗?”
林末轻声问道,语气极为真诚。
这几人他并不认识,意味着只是棋子,杀再多对面也只会痛,不会哭。
因此他需要找到真正的棋手。
而这句话好像刺激到了梅老二。
他面色涨红,拼命地想要嘶吼。
林末会意,弹了几颗药于其嘴里。
不多时。
“原来是那位毕师姐。”林末叹息。
表情有些唏嘘。
在灵台宗,目前而言,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每个人都满怀善意。
原以为都是如此。
没想到他错了。
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就如同枝繁茂密的青叶下,有着肮脏腐朽的根。
林末回过神,眯着眼,凝视着眼前的梅老二,以及另外气息奄奄的三人。
这家伙审问之时可以说很配合,没让他多心。
“也罢,江湖多纷扰,仇怨随风起,风止恨难平。”
林末缓慢地移动身子。
走过使用双刀的孪生兄弟,走过断成两截的孔石。
简单搜了波身。
好像明白了林末的意思,梅老二嘴角费劲地勾起。
黑龙随之松口,四人掉落于空中。
“因此....”
林末轻声叹息,粗大的手臂高高举起。
五指并拢,呼啸的风声刺耳。
一下子将周遭气流尽数给拢于指缝。
唰!
轰然锤下。
刹那间,方圆数百米,偌大的一片荒野,齐齐一震,吱呀的声音,好似在呻吟,竟然齐齐下沉了尺许。
轰隆!
土块与血肉尸骸随之轰然塌陷,挤压,随后爆炸。
最终,一个数米深,直径十余米的深坑出现。
“我给予你们解脱。”
林末身形出现在数十米外,手里提着吴洋,认准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背后的深坑中央,有血水浸染,缓缓沿着蛛网般的裂纹流淌。
对于七人而言,生而同衾,死亦同穴。
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
“你的意思是,方才有一股庞大的意劲爆发,波及方圆数里之地,我们的探子尽皆因余波而死?”
院子内,毕严林脸上笑容消失,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孙女。
“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
他接着问道。
此时已经过了数个时辰了。
孙女毕雪灵静静地站在一旁,望向天边,倒是没有皱眉。
“那么大的动静,必然意味着两方真正开始死斗,爷爷你在担心什么呢?”
“战斗打响我相信,只是十数个严格训练的探子死士同时因余波而死,实在是太巧合了,这种巧合很让人害怕。”
毕严林轻声解释,他此时不知为何有种不妙的预感。
踏踏踏。
脚步声响起。
一个身穿劲装的中年汉子疾步走进。
毕严林听着走动的步子,看向刚走进的汉子。
“老爷,马车,信物,都安排好了,马上可以前往灵台宗探视小姐。”汉子沉声道。
“好,现在马上出发,先去慈航道山一趟。”
毕严林吩咐道。
说罢便欲转身进屋。
“爷爷至于吗?你这...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不就几个探子失去联系了啊。”
毕雪玲终于忍不住,蛾眉微蹙,轻声道。
“你不懂,雪玲。”
毕严林摇摇头。
居高位者,如那儒家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有些时候可以赌,有些时候却不能赌。谷
这些道理放在平时,他应该会引经据典,在许下诸多好处,让孙女习得,只是现在没那个心情了。
很快,东西收拾完毕,两人上了有灵台宗标识的专属马车,缓缓驶出毕氏土堡。
坐在马车上的毕严林不停翻阅着属于那人的卷宗。
其间事无巨细地有着林末的生平过往。
按理这应该是绝密档案,但就是这样的绝密文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其手中。
噫?
忽然毕严林眉头一挑。
他发现了些奇怪的东西。
这属于林末的卷宗里,关于身份背景一栏,虽然很是详细,记录其原本为一家族势力弟子,后因普世教侵扰,举家逃离,最后兜兜转转来到淮平城,入灵犀别院。
看似正常,实际却空泛得很。
完全没有实质性的材料。
作为混迹江湖数十年的老油子一看就看出了后面的猫腻。
是有人特意遮掩?
不,这样粗浅的手段,不可能蒙骗得过灵台一脉的情报堂。
换句话说...
这灵台一脉是知晓的,甚至..就是其帮忙遮掩的?
毕严林轻呼了口气,缓缓合上卷宗。
不过猜测是否为真,只要是对方觉得不利的地方,则必然对他有利。
依照他的直觉。
如果继续深挖下去,挖出这林末的背景家族,或许能形成一个把柄,要挟?
不对。
‘我为什么已经开始设想梅山七怪失败的情况了?’
毕严林哑然失笑。
不过不管如何,还是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想了想,还是将卷宗折起一角。
咔嚓。
就在这时,忽然,原本正在驰动的马车自动停下。
类似紧急制动,惯性之下,使得毕严林,毕雪玲两人身子不由一晃。
“嗯?”
毕严林眉头一皱,抬起头。
“阿大,怎么回事?”
吱呀。
密闭的车门忽然一下子被推开,不,被直接拆了下来。
“毕家人跑到这来了吗?真是难找啊...”
车外,传来一个温和的男人声音。
“你?”
毕严林一怔,下一刻直接按了按身旁的开关。
噗!
宽大华贵的马车瞬间解体,无数牛毛似的短针朝四周溅射。
看着就像绵绵的雨丝。
“又是暗器,还有别的花样吗?”
林末微微伸手,急射而来的牛毛细针凝滞不动,随后啪的一声,寸寸破裂。
他看着严阵以待的身前之人,上下打量了会。
这是个骨架高大的老人,年龄不小,白发苍苍,但保养得不错,一身气血不弱。
不过给林末的感觉,也就和普通宗师没什么区别,应该在一关或者二关?
气血衰弱下,或许实战更弱。
比对着梅老二口述的形象,确认后他点点头。
没找错人。
“你是?林末?!”
毕严林同样在观察,心中隐隐有猜测,“阿大?!”
说罢,便低声叫到。
阿大是毕雪君留在他身边的高手,就是先前处理事务的精壮汉子,实力很强,足足有宗师三关,一手刺杀剑术很强,平日隐于暗处,保护着他。xiumb.com
“阿大,你说的是那个玩剑的吗?”
林末指了指不远处,双膝跪倒在地,手里依旧紧握一把细长利剑的劲装汉子。
其身材完好,只是胸口出现了一个常人脑袋大的血洞。
“你?!”
毕严林一怔,下意识后退半步,将同样脸色煞白的毕雪玲护在身后。
他知晓阿大的实力,而正因为如此,才心惊胆战。
宗师三关的大高手,竟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便被瞬间击杀?
“梅山七鬼是受你指使的吧?”林末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老人。
毕严林抿着嘴,没有说话,喉结却滚动不止,苍老的脸上渗出虚汗。
“此事是个误会,根源上看,是被临江城王氏蒙蔽,事实上我们并没有直接冲突,
只要林兄弟点头,我毕氏一族愿意给予补偿,甚至..甚至雪君你是知道的,目前尚未婚配,或许我等能形成更紧密的关系,
以林兄弟的天姿,到时候怕是连灵台宗宗主之位也能展望....”
“爷爷...”
啪!
话没说完,一脸不敢相信的毕雪玲却出声打断。
她完全没想到毕严林会将奉为毕氏骄傲的姐姐当作活命的筹码。
只是还没开口,便挨了一巴掌,一脸失魂落魄。
“你觉得这样可能?”
听罢,林末轻声叹息。
挥刀拔剑须伸脖,为的就是杀人时也做好被杀的准备。
派人袭杀时派了,结果发觉打不过,又想和好,哪有这么好的事?
况且将所谓的一切,压注在旁人身上,那才是最愚蠢的表现。
“....”毕严林一时无语。
脸色倒是越来越平静,将一旁还在哭泣的毕雪玲揽在怀里,轻抚其背,好像在安慰。
“你要知道,杀了我们,或许便真和雪君结下生死之仇了,到时候要么是你死,要么是她死,要么是你亡,你真的....”
“我等她来。”
林末出声将其打断,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到时候再杀她。”
言罢,两指并拢,瞬间刺出。
极致的力量转化为幻影般的速度,直接将空气压爆,骤然刺透毕严林的脑袋。
恐怖的力量下,宗师坚硬的头骨瞬间崩碎,随后则是磅礴的意劲灌入,具备炸裂,余震特效的如来劲顺时爆发。
十分之一秒不到,毕严林的脑袋便像西瓜一样破碎。
白色的不可名状之物,与腥臭的血水在动能的转化下,朝四周喷洒,直接淋了毕雪玲一身。
她蓦然愣住了。
原本缓和下来的情绪瞬间崩溃。
完全没想到一向和蔼可亲的爷爷会在自己眼前被生生打死。
还是以这种残酷的方式。
啪嗒。
忽然,两根指头忽然按在她嘴唇上。
手指上似乎还沾染着血水,刺鼻的腥味倒灌入鼻腔内。
“别哭,其实一点都不疼。”
林末俯下身,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温和。
毕雪玲呆呆地站在原地,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下意识低下头。
不知何时,她的胸膛上出现一个碗口大的血洞。
不断有血水因为心脏的喷薄机能朝外喷射。
她隐约可以看见破碎的脏器。
毕雪玲眼里的神采慢慢消失。
身子缓缓倾倒。
确实一点都不痛。
“血债者血偿,终于,结束了。”
林末脸上无悲无喜,没有再看倒在地上的毕雪玲。
既然享受了毕家的资源,自然也有义务承担毕家的仇怨。
身死于他手,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至于毕雪君。
林末看向远处的群山。
深山之中,那是慈航道山的方向。
她派人杀他,他便杀她爷爷,妹妹。
再之后,顺手的话,便一齐也杀了。
免得产生不必要的麻烦,以及令人厌烦的报复。
林末收拾了下两人身上的遗物,缓缓起身,往前走去。
甚至连战场都懒得打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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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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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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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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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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