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木嫣当时以为是药性相冲,除了担心会损坏太子身子,更担心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人都晕了,她不甘心白白流失这机会,便想着拼一把没有喊人,然后自己想法子破了身,佯作与太子共度了一夜。
事后,为让自己成功怀上孩子,她甚至不知羞耻地与努赤尔......
努赤尔对她忠心耿耿不是没有缘由的。
皇帝的心计都用在了权谋上,对女人之间争风吃醋本不放在心上,魏木嫣的作为却成了他人生的一大耻辱,更让他恨不能生啖魏家人的是,连魏木嫣父亲救驾都是早预谋好的。
魏父也是奇葩,他无意间得知细作与蛮人交谈要刺杀宋翊祯的事,因他只是区区一守备,若要向将帅上报事务,得经由上峰批准,魏父便担心功劳会被人抢了。
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凭自己平庸的能力,混成守备已是他的极限,升官渺茫,若错过了此次良机,他后半生便一眼望到了头。
最后他决定放手一搏,隐瞒敌军暗杀计划,他想着等上了战场,寻机跑到太子身边,时刻盯紧那簇随时会射来的暗箭。
他抱着九生一死的侥幸心理,想着自己救了太子,就算受很重的伤,太子也会请最好的军医大夫医治他,事实证明他太天真了,既然对方是冲大泱储君而来,就是为取人性命,当场就让人毙命,怎么可能会让他侥幸逃过。
不过,他这一死,还是有价值的,至少他家的寡妇遗孤余生无后顾之忧。
知道此事的除了魏父,便只有一人,努赤尔。
魏父告诉他,是担心自己真遇上不测,努赤尔可替他照顾好魏家。
可惜,努赤尔为情乱心,急切想保住魏木嫣一命,不仅招供了魏木嫣怀孕的内幕,还将此事说了。
魏木嫣怀孕一事即便他不说,宋翊祯也有法子叫魏木嫣开口,经过容妃那日提醒,让他想起十年前恼怒成羞,匆匆杀掉的那个军医后,他便吩咐人用马药做了试验。
人服用马药后,无论量多量少,人都会晕过去,只是醒过来的时间长短不同,再掺入媚.药也是如此。
人晕过去后,脑子处在无意识状态,无论怎么撩拨都不可能有反应。
这试验足以让魏木嫣开口说真话,是以努赤尔昨晚先说了魏木嫣怀孕的隐情后,宋翊祯压根没有意外的神色。
努赤尔揭主子的底都没叫皇帝满意,他担心皇帝真杀了心爱之人,一咬牙便招了魏父出于心机而救驾一事。
魏家大小老少的作为,真可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一想到那令人作呕的一家人,宋翊祯真想诛了他们的九族,但他不能,不是因为答应了努赤尔不能出尔反尔,而是其中牵扯甚大,魏家虽不是根深蒂固的世家,但在朝近十年,难保没有与居心不良的臣子有所勾结,万一那些人那魏家之事作伐,可能引起朝政新一波动乱。
边境已动乱不安,内政不得再出乱子。
顾佟宴看出他情绪低落,不想同情安慰他,偏这人强打精神,呆在长乐宫陪她,还说些在她听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自责之言,“敏宴嫁入东宫之时,朕以为她和朕一样,不过是遵父母之命。”
“我们自小相识,对彼此性情并不陌生,是以婚后一直相敬如宾,成婚后不久,朕奉旨代父皇御驾出征,走后不久,敏宴有了身孕,次年她生下灵儿,期间朕没尽到为人夫君,为人之父的责任,偏朕受伤她还赶来陇城照顾,其实她真没必要来,现在想想,若是当时朕能狠心些让她回去,或许她便不会……一切都是朕疏忽大意,让人有机可乘......”
说到后面,这位从来以威严示人的皇帝,竟眼含泪水,神情悲恸起来。
顾佟宴心有触动,转头看他,两人一左一右坐在炕上,从她这边看,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颜,窗棂透进来的光洒在他身上,将高大的身影隐在阳光之下,与她童年记忆深处父亲年轻时的模样重叠在了一起。
父亲当时似乎说的是,“芊芊,以后妈妈不回来了,芊芊要乖乖听奶奶的话,好吗?”
说完,顶天立地的父亲,抱着她无助地哭了起来。
长大后,她才知道,父母离婚是母亲对不起父亲,爱上了别的男人。
虽然心生怜悯,但顾佟宴还是很理智的,她并不会因此忘了是这个男人夺了她的自由。
一想起自己因眼前之人失了自由,她脸色便冷硬起来,忍不住冷嘲热讽道,“她只有你,而你却有妃嫔无数,还照着她模样找,别再假惺惺缅怀她了,你不配!”
好歹也是九五之尊,宋翊祯怎可轻易在人前落泪,此时听了她冷嘲热讽的实话,自嘲一笑道,“是啊,是朕不配。”
他转过头来,看向顾佟宴,眼里隐有愧疚无奈自责多种情绪。
四目相对,对着个情绪低落的人落井下石,顾佟宴再怎么冷心冷肺,也不可能于心无愧,她不自在地别过头。
“你极恨朕吧。”宋翊祯突然道。
顾佟宴不想违心讨好,冷漠老实地点头。
只听他又温声道,“下月中秋,八弟会回京,若你还想跟他回去,便回通州吧。”
顾佟宴错愕地抬头。
此时宋翊祯已从炕上起身,看见她难以置信的神色,唇角噙起温和好看的弧度,特意强调道,“君无戏言。”
他走过来,站在顾佟宴对面,眉眼温和,柔声道,“今日你受惊了,以后朕不会让你再受这种惊吓,好好休息,朕还有事,得空再来看你。”
说完,他再次温温一笑,才转身负手离去。
顾佟宴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竟觉得那道紫影有种孤家寡人的寂寥,突生一种不忍离他而去的想法。
皇帝走后,不一会儿,冯乾进来了,他俊逸清朗的容颜,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他走过来行礼,随后笑意不减告诉顾佟宴,“娘娘,听说那位清晨闲得慌,特地跑来杀你的贵妃娘娘被打入冷宫了。”
若是平时,顾佟宴对这宫里的八卦是丝毫不感兴趣的,但现在她需将方才脑子冒出来的奇怪想法甩出去,便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听说她与蛮人勾结,在顾世子身边安排了细作,刺探军机,勾敌叛国可是诛九族的重罪,但皇上只将她近亲判了流放。皇上留魏家人性命,想来是看在魏公于天家有恩的份上。”
魏父虽说是出于私心设计救驾一事,但时过境迁,但凭努赤尔的口供很难让人信服,说不定皇帝还会因此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
是以就算是天下之主,皇帝也只能就此息事宁人,没有公开。
至于魏木嫣与努赤尔珠胎暗结一事,涉及到皇帝头顶颜色,就更无法对外言明了。
总之,在魏家及魏木嫣判决上,皇帝只能判个明面上的罪名,背地里的罪名掀不出来,也不能掀出来。
冯乾说着,见珍妃脸上没有喜色,又道,“对了,顾世子被放出来了,恢复了世子名位,只是他未察觉身边那人是敌军细作,还重用那人乃毋庸置疑的事实,确有时差之责,皇上剥夺了他率军之权,命其闲赋静思其过。”
有名无实是为官者落魄的起源,历来世家的衰落都是从有名无实开始,逐渐被降位降权,若是后辈不争气,几代之后,朝中可能再查无此世家。
当然,和顾家没有血缘关系的顾佟宴,得知此事并没有多大感触,只是她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皇帝离开时的背影,看起来寂寥凄凉了。
被枕边人算计,寄予厚望的臣子能力不足,好心抚慰她这么个性情凉薄之人反被奚落,如何不悲从中来?
......
永寿宫,太后刚用完午膳,坐着消食之时,与琴若闲聊问起,“魏氏进冷宫前可有话说?”
琴若边端茶水给太后漱口,边说道,“她只嚷着要见皇上。”
“皇上?”太后冷哼,“她还有脸见皇上,哀家从前就觉得敏宴之死与她脱不了关系,没曾想她竟无耻至斯,皇上答应了那奸夫不好食言,哀家却不怕,你去传哀家懿旨,给她赐壶酒。”
后宫出了个不忠不贞的妃子,皇帝不能瞒着太后私下处置,自然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太后。
太后此时给罪人赐酒当然不是普通的赐酒,琴若心有顾虑,便劝,“太后,若是赐死魏氏,万一引起其余党反扑,岂非自寻烦恼?”
太后漱了口水,吐掉冷笑道,“余党?你以为皇上是担心她有余党,才不赐死她的?”
“奴婢愚钝。”ωωω.χΙυΜЬ.Cǒm
就皇帝查到的线索而言,单凭魏木嫣和魏家,不可能瞒天过海做得如此周祥,在边境搞出这么大动乱,背后定有高人指使,所以在顾麒身边安插细作,魏木嫣不过是那人顺手推舟的棋子。
......
琴若最后还是按照太后的指使,给冷宫里的魏木嫣端去毒酒。
魏木嫣虽然除了一身华服,周身无饰,但在宫里摸爬打滚十年,便是一朝跌落谷底,她身上将养的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并没有因为处境惨淡而消去,从前她将锋芒藏起,现在倒是锋芒毕露了。
她目光幽冷地盯着那壶酒,自然清楚太后的打算。
一名宫女给她斟了一小杯酒,递给她,她二话不说打翻了那小杯,声音阴冷道,“我要见皇上。”
琴若挥手示意小宫女退下,自己上前,斥责道,“魏氏,你有什么资格见皇上,你若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就莫怪老嬷手下不留情了。”
魏木嫣眼神透着阴鸷看她,冷冷一嗤,随后提步向她走近。
她的神情实在可怕,琴若身后的宫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
琴若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加上她这一只脚踏进棺材的年纪,自然不会被她这模样吓退。
魏木嫣在离琴若只有一步之隔的地方停下,她凑近琴若耳畔,语带胁迫小声道,“嬷嬷灌我喝下那酒是易事,可嬷嬷要想清楚了,若是我见不着皇上,某些杂种便永远以皇子公主的身份恬居宫中了。”
这话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话说完,魏木嫣便肆意猖狂地大笑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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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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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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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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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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