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瓜想了想，重重地点点头。
回到家，唐外婆见他们买回这么些干果零嘴儿来，自然是开怀的，连忙要拿果盘来盛。
唐家玉拉住她，笑着指使小西瓜：“你知道果盘在哪里，取两只来装这些。”一边说话，一边朝小东西打个眼色，小西瓜得了暗示，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去拿果盘，又回来帮着摆果盘，一边还拿了他的糖葫芦给外婆吃，哄得唐外婆乐得合不拢嘴。
唐家玉不管小西瓜如何攻略老太太，自己拿了两块核桃糖走进厨房去。
唐外公看见核桃糖，还是外孙女买给自己的，笑的连手中的肉圆子都差点儿丢了。
唐家玉见他腾不出手，直接把核桃糖喂进外公嘴里，听唐外公咔哧咔哧吃着酥脆的糖，一边念叨：“这核桃糖地道啊，糖熬的恰到火候，不苦、不粘，又酥又脆又香，真好。”
又回忆过往：“我小时候那会儿啊，家里都穷，街上也没有这许多卖吃食的，你太外公是个疼孩子的，手也巧，每逢过年呐，总会把攒了一年的糖拿出来，做一回果仁糖。那会儿什么都难得，也不一定每年都能得到，也就不拘着什么，核桃太难得了，也就是花生、瓜子、芝麻这些还能见着，遇见啥算啥，做那么一小盘果仁糖，过年供奉了，第二天撤了供奉，我们就能吃到香喷喷甜滋滋脆生生的果仁儿糖了。”
说着话，唐外公已经炸好了第一锅肉圆子，用大笊篱捞出来，放在盆上略沥沥油，就伸手抓一双筷子塞在外孙女手里：“尝尝咸淡！”
唐家玉也不客气，用筷子夹了一颗大肉圆子，凑到嘴边吹一吹热气，咔嚓一口咬下去。
唐外公的手艺极好，刚出锅的肉圆子外皮焦脆，内里却软糯鲜香，甚至还有饱满的肉汁子，吃在嘴里特别让人满足。
外壳吹得凉一些，内里却是热的，唐家玉一边哈着气，一边舍不得美味诱惑，快速地咀嚼着，好不容易把一口肉圆子咽下去，这才朝着老头儿竖起大拇指：“果然还是外公厉害，真是好吃极了。”
一边说着，一边掰一块下来，喂进外公的嘴巴里：“我尝着咸淡刚刚好，您尝尝看。”
祖孙俩分吃了一颗大肉圆子，唐外公又拿了一只碗，盛了几颗肉圆子，让唐家玉端出去和外婆、小西瓜一起吃去。
厨房里炸年货，油烟大，外公才舍不得自己如花似玉的小外孙女在这里熏着呢。
她出来时，唐外婆和小西瓜并没有说程骁过年的事儿，唐外婆不知什么时候买了红纸，正带着小西瓜剪福字和窗花呢。
看到这个情景，唐家玉有一刹那的恍惚，仿佛时光回朔，回到了她的儿时，母亲搂着她一起剪花胜的辰光里。
“姐姐！”小西瓜先看见了她，兴奋地蹦起来，举着手中的‘花’给姐姐看。
他手里的是一大一小两个小人手拉手，大的穿着裙子，小的穿着裤子。
小西瓜眼睛亮晶晶地指着给唐家玉看：“这是姐姐，这是小西瓜。”
唐家玉习惯地揉揉他翘起的一撮呆毛，招呼他：“姐姐牵着小西瓜的手……来，叫外婆，一起尝尝外公炸的肉圆子。”
小西瓜这才看见姐姐手里端的肉圆子，更高兴了，欢快地叫阿婆吃肉圆，又很自觉地跑去洗了手。
吃完一颗肉圆，外婆收拾了碗筷送进厨房，唐家玉看出老太太和老头有话要说，也没抢着表现。
果然，午饭时，外公就在餐桌上说起请程骁过年的事情来：“程大夫过年也不能回家，一个人怪孤单的，你问问人家，若是小伙子不嫌弃就到咱家一起过年，人多更热闹。”
唐外婆也特意嘱咐一句：“问的时候委婉一些，别勉强，现在好多年轻人不在意这些年节习俗的。”
外公又附和：“是的，程大夫在国外呆那么多年，洋派些也是难免的。”
唐家玉来到这里一年半多了，对于现代社会的种种也都熟悉了，自然知道唐外公说的‘洋派’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暗暗在心里回想程骁的言行举止，却否定了外公的这个猜测。那位温文的程医生，给她的感觉很传统，颇有些像她曾经熟悉的读书人；倒是他那位表哥楼世烜，跳脱不羁，甚至有些放诞，更符合外公的‘洋派’定义。
转着小心思，唐家玉表面上却特别乖地应着，又道：“若是程大夫真的来咱家过年，你们二老也别太有压力，还是按照之前的准备来就好。”
外公外婆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外孙女是心疼他们，怕他们老两个受累，他们哪能听不出来。
外婆笑着道：“你就放心吧，咱们家今年准备的多，本就备了年后待客用的，多一个人，不会给我们增加压力的。”
三两句话敲定了这件事，唐家玉也没着急联络程大夫，吃过午饭，自动进厨房帮外公准备年货，却被外公再次打发了出来，这回又给了她一个任务，让她去超市买两瓶酒。
忙一天，唐外公晚饭也爱喝两杯小酒，不过他喝的都是老酒，那个酒好些年轻人喝不惯了。ωωω.χΙυΜЬ.Ｃǒm
既然准备邀请程大夫来家里过年，那就准备两瓶年轻人喝的酒。
唐家玉虽然领命采买，心里却没个谱，于是，不等踏出电梯，她就给田雯雯和田小葵、李斌各发了一条消息。
想了一下，又给东哥和吴雨桐也发了条消息。
——你知道，年轻人喜欢喝什么酒？
蓉城拍摄回来，唐家玉就放了田小葵和李斌的假，临行照例一人给了个大红包。
消息发出去，没想到回信最快的居然是田小葵：“玉姐，你准备在家招待客人吗？我现在就买票回去吧？我张罗这些东西有经验……”
唐家玉正走到小区门口，看到这个消息，没忍住嗤地一声笑了：你好不容易放个假，安心在家过完年再回吧。我这边没有多少事儿，你不用担心。
田小葵立刻发过来一个【大哭跪求】的表情：救救孩子吧，再不回去，我就被我妈打包给卖了！
唐家玉眉头微皱，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田小葵很快就接了电话，声音还挺大：“玉姐，有紧急工作是吧？啊，我这就买票往回赶，今天就能回去……没事儿，没事儿，我爸妈很支持我的工作呢，嗯嗯，放心吧！”
唐家玉：“……你注意安全。”
田小葵立刻道：“玉姐放心，我一定不会耽误工作。”
唐家玉：“……回头见。”
田小葵：“玉姐再见。”
听着电话对面活力十足的声音，唐家玉也能确定，田小葵指定没有安全问题。至于她说的被卖……等她回来问问就知道了。她都说了尽快，听那话风儿，大概，耽误不了吃晚饭。
失笑着摇摇头，唐家玉才看起收到的消息来。刚刚被田小葵那句‘被卖了’闹得，收到好几条消息，她都没顾上看。
最先看的是田雯雯：老家的人年前就来？不用着急，我去帮你挑，这个我在行。去哪里？还是万众超市吗？
唐家玉打字回复：是。我直接去酒水区等你。
田雯雯回了个OK的表情过来。
唐家玉看着打手势的小人儿，仿佛看见了田雯雯从家里飞奔出来，出了门才发现穿着拖鞋的仓惶模样，忍不住又笑了。
接着是东哥和李斌，这两个人回复的都很中规中矩。
东哥给了个建议：香槟。
李斌给的则是：啤酒。
唐家玉也各自回了个谢谢，抬头，公交车到了，她紧走两步上了车。
别处还没怎么看出过年的气氛，超市门口却已经是年味儿浓浓了。
大门口就是漂亮的彩色拱门，门外扎着好几溜大型遮阳棚，摆着酒水、火腿、风鹅、盐水鸭、干果、水果……各色礼盒，大红的遮阳棚，喜庆漂亮的各色礼盒，还有各个摊位前扩音器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把气氛炒得极热闹。
唐家玉往超市里走，一边留意这边，还真是看到好些人来买东西，还多是一买好几箱十几箱的，现在大多数人都有私家车，买了东西都塞进车子里运走。
曾经，阿娘带她学习执掌中馈，很重要的一项，就是大大小小节日的礼尚往来。一般节日还好说，都是按惯例备节礼就好，比较难得是各府的老人寿诞、儿郎娘子的婚聘、还有小孩子的满月、周岁……都要衡量彼此亲近或者疏远，然后斟酌着定礼单子，礼薄了会被人怪罪，礼厚了又可能被人猜测巴结，甚至会引来猜忌……那个度想要把握好，也着实不容易。
从今天的情形看，现代人也同样节礼往来，只他们家人口不多，亲戚们又都在老家，隔得远了，逢年过节才不用太繁琐的亲戚往来。
大型超市里的货品很丰富，唐家玉进来后直奔酒水区，然后，看着几大排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酒水品种，有些傻眼。
不但有她知道的老酒、白酒、啤酒、红酒，还有国产的药酒、补酒；颜色漂亮的各色国酒、花酒；又有醪糟、米酒、浊米酒、清米酒；又有单列出来的荤酒，据说酿造过程用到了肉类或者动物成分的……
进口酒也有许多，除了常见的红酒、啤酒之外，还有白葡萄酒、香槟酒；又有咖啡酒、淡奶油调制酒、杜松子酒……
这么多种酒，五光十色、琳琅满目的，倒是吸引了唐家玉的求知欲，反正都要等田雯雯过来，她索性就站在货架下边，一瓶一瓶挨个欣赏过去，不认识的，还拿起瓶子看看标签的标注、介绍，竟也觉得非常有趣。
赵萌是大二学生，寒假临时到超市找了个理货员的工作。
过年了，各组销售都不错，理货员就要不断了解货品销售情况，然后及时去仓库提货，补充货架陈列商品。
因为酒水组在楼前广场搞了促销摊位，留在超市的理货员就只剩下两个人，赵萌先吃午饭，换了同事去吃午饭，她则拿着同事统计的缺失货品去了仓库提货。
盛酒水的箱子都特别重，而且，大部分酒水都是玻璃瓶包装，要求轻搬轻放。
赵萌本就生的小巧玲珑的，力气也不大，搬起酒水箱子来就特别吃力，特别一些畅销商品，往往会码垛堆放，这就要求理货员不但要搬箱子，还要举到一米半甚至更高的位置去。
赵萌一连搬了四箱啤酒摆上，两条胳膊又酸又疼的，简直都不像是她自己的了。
她甩了甩胳膊，轻轻拍打几下，又搬起最后一箱啤酒，缓缓转身，然后踮起脚，准备摞到货物堆垛上面去。
就在这时，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推着购物车哗啦啦跑过来，根本没有看见赵萌似的，径直撞了上来。
眼看着赵萌就要被撞倒，她怀里还抱着一箱易碎易爆的啤酒，一旦摔在地上，引起啤酒瓶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小男孩的车子撞到人也吓坏了，挓挲着手往后退了几步，转头就要跑。
赵萌却根本顾不上追究肇事者，她受到撞击后，手里的啤酒根本顾不上，径直摔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出大事儿的时候，一只手先是托住了甩出去的啤酒箱，另一只手则揽住了赵萌的肩膀，一带一推，带着她转了大半个花儿，就那么懵头懵脑地站住。
唐家玉确定她站稳，这才松手，两手轻松举着啤酒箱，放到商品堆垛上，回头询问：“是放在这里吗？”
赵萌眨眨眼，再眨眨眼，终于让下的宕机的大脑重启，开始运转，然后，又被唐家玉清泠泠的声音给迷住：啊，怎么有人的声音这么好听？！
这声音，已经超脱了男女的性别桎梏，就是能让人听了极度舒适。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的——我的耳朵要怀孕了！
对，就是这一句！
她想大喊出声：这个声音太好听，我的耳朵怀孕了！
唐家玉看着有些木呆呆没有反应的年轻女孩子，眉头微微一蹙，趋近询问：“你不用怕了，没事儿了。”
骤然间放大的脸庞，还有仅露在外边的一双漂亮清亮，却绝对看不见底的眼睛，让赵萌打了个激灵，大脑终于清醒过来。
她连忙点头，想表达自己不害怕了。
头点了一下，又意识到可能会让那个人误会，连忙又摇头，道：“我知道了，我不怕了……谢谢你！非常感谢。”
大脑回笼，赵萌这反应也就正常起来，连忙回答问题，然后诚恳道谢。
短暂的空白和太动听的声音引发的走神之后，大脑清醒过来，她也意识到之前那一刹那的危险。若不是眼前这个女孩子出手搭救，摔了商品补偿是小事，她甚至有可能受伤，甚至，搭上性命。
网上不止一次报道，啤酒碰撞、甚至只是搬运发生爆炸，然后伤人、甚至致命的事故。
唐家玉见她无事，也就放了心，眉眼微弯朝她笑笑，转身继续去研究货架上的酒水了。
田雯雯终于找了过来，老远看见唐家玉的背影，就兴奋地扬声叫：“小玉玉，小玉玉！”
唐家玉闻声回头，田雯雯又接着问：“你这件羽绒服好看，咦，还是熊猫款的，是去蓉城拍……那啥发的吗？”
唐家玉笑着点点头，两人说着话，去酒柜上挑选酒水了。
赵萌站在货架一端，又兴奋，又激动，又有些不可思议……大熊猫款的羽绒服，蓉城拍摄……还有那傲人的身高、长腿、漂亮又有特色的眼睛——
刚刚那个声音好听的让耳朵怀孕的女孩竟然是她喜欢的玉玉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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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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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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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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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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