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栖栖弓着身子走过,按着头顶上的毛巾擦了几下,湿漉漉的头发长过眉眼,白皙的皮肤上挂着几滴水珠,停住脚步:“衣服和你有仇?”
还装无辜。张雅文绷直身体,斜眼看她。这些衣服不过是受到你的牵连,算是它们倒霉。
叶栖栖抿唇走开,脑子里开始思考张雅文的大姨妈是不是该来了,自己得提前准备点什么。
望着叶栖栖逐渐隐没的身形,张雅文愣了一会,眨了眨眼睛。
心情不好的时候不是应该拥有女朋友的亲吻一个拥抱若干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叶栖栖刚才离开的时候若有所思的神情又是几个意思?
张雅文气呼呼踢了柜子一脚,然后收获了一块红肿,疼得龇牙咧嘴。
恋人之间最可怕的是什么?
张雅文虽然年近而立,但是在恋爱上属于理论知识充足实践经验约等于无,她看过很多小说,见证过同学由校服到婚纱的爱情长跑,也目睹过闪电婚姻,飞机上认识下了飞机找了一个小教堂结婚。多种多样,形式各异,但是之前她不懂每一对人的结合无论是早是晚都有各自必须走过去的坎。
就她现在的认知,恋人之间最可怕的应该是信任危机。
张雅文冲冲撞撞进入一段感情,时而懵懂时而笃定,但是她清晰地知道她们两个人的感情就好像是沙上建塔,然而原本摇摇欲坠的塔现在遭遇了飓风。
她仔细听着客厅里的动静,倒水的声音,走路的声音,然后就是频率快速的敲击键盘的声音。
很显然,叶栖栖又一个猛子扎到她的代码大潮里面去了。琇書蛧
她难道真的一点都没有内心的挣扎和思想的斗争吗?比如拿着一股玫瑰花撕花瓣,每撕一片心中默问一句,“告诉她”和“不告诉她”。
但是此刻的现状十分明显,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也许是张雅文在卧室里的时间有些长,叶栖栖难得从笔记本的屏幕上抬起脑袋,转过头,朝卧室的方向:“今天水压不稳,早点去洗,不然后面水会凉。”张雅文租的老房虽然翻新过,但是设备偶尔还是出问题,又是顶楼,会存在水压不稳的情况。
不一会,卧室和过道传来几声噗通的声音,是身体和家具碰撞的声音,还有几声轻微的哎呦声。叶栖栖大概可以想象张雅文横冲直撞磕磕碰碰的样子。
就像误闯进别人家筑窝的燕子,迷迷糊糊的。
两个人在情感拉锯的时候,一方会特别不想在对方面前出丑,虽然这一场冷战由张雅文单方面宣布开战以及单个人参加,但是她还是不想在这个有可能欺骗自己情感的人面前丢人。
但俗话说越不想什么就越来什么。越不想丢人,就越容易丢人。
张雅文冲进浴室,靠门板上将门反锁,脑海里回荡着“好吧我又丢人”的呐喊,拧开水龙头,热气蔓延,她脱掉衣服,站到花洒之下,烦躁地揉了揉长发。
果然洗到后面水就不太热了,张雅文速战速决裹了浴巾走出浴室,插上插头,拿起吹风机随意吹了几下。
湿发纠结,热风呼啸。
张雅文觉得自己遭遇了感情生涯的重要时刻,这样的时刻独自面对显得有些难以为继,或许她应该找一个朋友倾诉咨询一下,虽然曾经她也是别人的情感导师。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也真敢讲,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就能做到张嘴就来,也是一种天赋,以至于她觉得大多写爱情小说的人可能自己并没有谈过多少恋爱。
思来想去,她讲目标锁定在许声声身上。
半干的头发随意散乱着,张雅文赤着脚爬上了自己卧室里的大床,拔下正在充电的手机,点开许声声的头像。
“声声,如果你男朋友隐瞒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怎么办?”没有任何开场白,张雅文的话题切入非常直接干燥。
很快信息跳进来。
“你问我??你怎么不问羽晨她们?”
“因为全世界你最可爱最美丽,也最闲。”能做到秒回她的人估计也就许声声了。
然后张雅文收到了几个摇头晃脑挥舞着大脑的表情包,各个面目狰狞,画面凶残。
“快说啦~~~【软萌少女.jpg】”
“是哪种隐瞒?是隐瞒你她异国公主的身份,还是背着你和其她人乱搞在一起?如果是前者请叫上我一起跪舔,如果是后者,建议你们私下协商解决。”
张雅文嘴角抽搐,已经开始后悔找许声声倾诉了,但是也的确是没有更闲的人了。
“叶栖栖八月份要去北京。可是她居然没有和我说。”张雅文终于将刚才一直郁结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感觉轻松一些。
“啊……真是好严重的事情呀……”
啊?她还呀?
这是对待闺蜜该有的正确态度吗?张雅文埋头劈里啪啦打起字来。
“居然都不和我说,我自己看她邮件才看到的。”
“咦……文文你变了,以前的你从来不会这样翻别人邮件,恋爱让你道德沦丧。”
张雅文觉得自己不是找安慰而是添堵的,脸一横,将手机丢在了一边。
许声声的信息还在不停的进来,手机屏幕跳个不停。
“那她去北京做什么?”
“和别人的女人开房?”
“你要尾随吗?”
张雅文翻身趴在床上,将手机拿过来,她发现找到这个朋友还真是捡到鬼了。
“她去北京工作。”张雅文将散乱的头发挽到耳后。
“所以,你是在责怪一个上进的好青年?”
手机一扔,张雅文发觉这个天聊不下去了。下巴搁在脑袋上,登着眼前的头发丝发呆。
客厅里敲击键盘的声音还在继续,偶尔还夹杂着几声与别人的通话声,张雅文可以感受到叶栖栖的忙碌,但是身体里的怒气就好像是海边的潮水随着风向时而上升时而后退。
许声声的话没有错,但是她还是纠结于那一点点的不信任,或者更多一点的无安全感。
叶栖栖进来休息的时候是在晚上十点钟半左右,不算是晚,张雅文趴在床上看书,一晚上也就翻了几页而已,双腿翘起,真丝睡衣服贴在曲线毕露的身形上。
她听到了叶栖栖的脚步声,但是没有回头。叶栖栖手捏住酸胀的脖颈扭动了几下,发出骨节碰撞的咔咔的声音。
“不要这样看书,对眼睛不好。”说着,伸出一只手顺着身体的弧线滑倒了张雅文的腰部。
然后卧室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叶栖栖伸上去的手被张雅文打了回来。
被打了回来?叶栖栖怔住:“今天还不是生理期,没有关系。”
“……”为什么要在大晚上说有颜色的话。
张雅文扭过头,轻蔑地打量了她一眼:“次卧和沙发,你看你相中哪一个了。”
???
累了一天的叶栖栖现在只想抱着张雅文好好睡一觉,她躺在床尾,闭上发涩的眼睛,揉了揉太阳穴,问:“是我今天冷落你了?”
叶栖栖脸上的疲倦无可掩饰,她斜侧着脑袋,额前的头发过长,在发青的眼底投下一层浅浅的阴影,整个人显得有些颓丧。
这么做倒显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张雅文调转身子,凑到叶栖栖身边,轻声说:“栖栖,你知道两个人谈恋爱什么最重要吗?”
叶栖栖其实已经有点迷糊了,经过高强度的脑力劳动,她有点昏沉,含糊着回答:“钱?”
钱???!!!!
张雅文呆了一下,她就不应该平时带着叶栖栖看那些有的没的相亲节目,孩子脑子都快被看坏了。
“不是,有没有点其他的?”
“包?还是鞋子?”
张雅文说:“是信任!”正确答案总是如此的枯燥。
叶栖栖闭着眼睛将说着话的张雅文拽进自己的怀里,顺便还蹭了蹭对方的脸,乖巧点头:“嗯,是信任。”
行为流畅,语气敷衍。
干净清新的木质香气拥抱住自己,张雅文差点迷失在美色中,经过这些天的亲密相处,叶栖栖对张雅文的身体非常熟悉,几乎出自本能的就动起手里。
张雅文咬牙将那只作乱的手拉开,在拥挤的怀抱里艰难呼吸:“你八月要去北京?”身上的人根本没有听见似的,将头深深埋进她的怀里。
她又重复了一边,叶栖栖抬起头来,思考了片刻。
揉了揉太阳穴:“不去。”说完继续发挥刻苦钻研的精神,还专门挑一个地方下手。
不去?
张雅文:“不是说八月份要去北京吗?”
“好像是,不过我没有答应。”
没有答应,四个字在张雅文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原来只是别人喊她,她并没有答应。聚集的阴云散去,张雅文深深叹了口气,嘴角不自觉扬起。
劫后余生的感觉还不错,就好像是以为自己丢了钱包,努力找了一会,居然就在转身的手边。叶栖栖并没隐瞒和欺骗,应该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也对,如果她想过去,七月的时候就不会留下来。
就在她神游天外的时候,耳垂传来一阵痛感,张雅文没注意叫出了声。
“怎么不专心?”叶栖栖的声音已经干哑,灼热的呼吸侵袭着张雅文的身体,但是在这样的时刻,张雅文却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
然后一个翻身坐到了上面,按在叶栖栖胸上。
“我觉得,八月份你得去北京。”
不明所以和到嘴边的鸭子飞了的叶栖栖有点不快:“嗯?”
“因为两个人谈恋爱最重要的是钱,而且对方给的钱很多。”当时她顺便就看了对方给的报价单,也很顺便就记在了脑子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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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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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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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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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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