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栖栖浑身带着潮湿的水汽走了进来,伸手将黑伞收起,雨珠簌簌往下落,目光在办公室逡巡一圈,最后落在沙发上的人身上。
张雅文的眼睛红肿着,黑而密的睫毛扯着泪珠忽闪忽闪,胡乱地用手背抹着脸,长发凌乱。
看到叶栖栖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她又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
仅存的一点羞耻心让她别过脸去,不愿意如此狼狈的自己被别人看到。
叶栖栖放下伞,上前几步,半蹲在沙发前的地板上,凝视着她:“怎么了?”
语气是十二分的温柔和耐心。
张雅文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说:“没什么。”
口是心非、死鸭子嘴硬是叶栖栖早就了解的性格,所以也并不意外她的回答。叶栖栖看着张雅文手不自觉地捂住自己的小腹,立马就懂了。
她将带着寒气和水汽的手摩擦生出点热气,覆盖在张雅文的手背上,轻声问她:“很疼?”
张雅文哑着嗓子点头:“疼。”
叶栖栖觉得自己真是被张雅文吃得死死的,心里原本所有的不甘心和愤懑因为这一个字全部缴械投降。琇書蛧
她放下书包,拿出自己的长袖外套,盖到张雅文的身上,嘱咐她:“稍微等一下。”
张雅文愣了一下,然后就看到叶栖栖起身去办公桌,拉开抽屉,拿出一袋长条状的饮料包,撕开,全部倒到水杯里,然后转身在旁边的饮水机里接了开水。
她又抽出一个一次性的筷子搅拌了一下,然后递到张雅文的手心里。
“拿着。”棕红色的红糖姜茶冒着甜味的热气,烫得手心发麻。
叶栖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暖宝贴,撕开,拿出一片。她重新蹲到沙发边,掀起张雅文腰部的衬衫,露出里面的白色内搭,接着翻开内搭,将暖宝贴粘在了上面。
叶栖栖帮她重新整理好衣服。
暖宝贴暖得很快,一股热流瞬间将小腹包裹。张雅文低头喝了一口发烫的姜茶,整个身体暖了过来,原本崩溃的情绪也慢慢恢复。
一切都收拾妥帖。
张雅文呆呆地看着面前忙来忙去的叶栖栖,通红的鼻尖又泛起酸酸的感觉。
原本还是孤立无援的自己,现在却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
窗外闪电惊雷已经过去,雨声渐小,玻璃上水珠慢慢聚集,然后滑落,留下长长的水痕。
叶栖栖起身坐到张雅文的身后,将她身上大半的重量都放到自己的肩膀上,一只手抬起来想要环绕过来,但是到了半道又收了回来。
她侧过来问她:“好点没。”
张雅文脑袋搁在叶栖栖的肩头,感受到后背源源不断的热度,点点头,然后想起什么,问:“你怎么还备着这些东西?”
“我也是一个女人。”叶栖栖淡淡回复。
说者有没有意她不知道,不过听者是有心了,她回过头,身体有了力气,恶狠狠瞪着说话的人:“你是说我不是女人?”
张雅文很喜欢扣她语言上的漏洞。
叶栖栖垂眼看着她的脸,轻轻扯了一下嘴角,握住指着自己的莹白的手指,眼睛在她起伏的身体上扫了一遍,缓了几秒钟,评价道:“你……很女人。”
文不对题,但胜在态度很诚恳。
被另一个女孩子夸奖身材好不是应该感到骄傲嘛。张雅文却生了点酸麻与害羞。
头发丝都带了点不好意思。
她转过头,随意地靠在叶栖栖的身上,还坏脾气地扭动了好几下。
叶栖栖胸腔里传来几声沉闷的笑声,被她的长发弄得有点痒,伸长手臂环住她,稍微用了点力气固定住乱动的身体。
天黑得如同泼出来的浓墨,只有远处的高楼在雾气氤氲中闪着模糊的光。
空荡荡的办公楼只有这一间还亮着灯。
张雅文索性枕着叶栖栖的大腿躺在沙发上,嘴里叼着叶栖栖翻出来的巧克力,正无聊的时候,叶栖栖垂在她肩膀上的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你的手好细好白呀,而且骨节比较明显。”
叶栖栖另一只手拖住下巴,手肘抵在沙发沿下,听到这话,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说:“是吗?”
“嗯,可好看了。”说着还上手了,摸着叶栖栖的手指上的骨节,“我是一个手控,你这双手是我在现实生活中见过最好看的。”
张雅文长发散落在叶栖栖的大腿上,洗发膏的水果清香清晰可闻,一时间她有些恍惚,努力闭了闭眼,让自己清醒一点,所以回答的时候有点敷衍:“还好吧。”
现在这种状态下的张雅文最是喜欢无理取闹,她敏锐地感觉到叶栖栖的敷衍,一只手撑着沙发半坐起来,和叶栖栖平视,凑近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叶栖栖被问懵了,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张雅文更不开心了,伸手去推她:“是不是?”
她舔了舔了嘴唇:“你想我回答是还是不是?”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挂在墙壁上的时钟传来指针转动的声音,灯并没有全开,只亮了门边的一块,沙发这边是暗下来的,远离光源。
经过大半天的疼痛,张雅文的身体有点虚脱,支撑不了一会,她就放软身体砸进了叶栖栖的怀里,然后她戳着对方的脸蛋评价道:“栖栖,你可真直男。”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不会是男扮女装,或者是什么女装大佬吧。”
叶栖栖嘴角抽搐,不想理会这个女人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所以她直接没有回复。
张雅文呼出来的热热的气流喷在她的脖颈处,引起身体一小股的电流,张雅文不怀好意地笑:“验证一下很简单的。”
然后伸手就要去碰。
碰到的那一刻,叶栖栖感觉一道白光闪过自己的大脑,整个人浑身都僵住了,暗潮汹涌的双眸直视着她。
画面似乎静止了几秒钟,只有通风口气流涌动的声音。
张雅文长发与叶栖栖的衬衫纽扣纠葛在一起,她感觉到叶栖栖的不对劲,以为对方是生自己的气了,她跪坐在叶栖栖的大腿边,牵住她的手。
咽了咽口水:“要不……你也摸回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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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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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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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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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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