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嘴角弧度翘起,眼睛满含笑意,这样的张雅文和平时规规矩矩的她很不一样,有点不安分,有点离经叛道。像一个想要使坏的孩子,或者小猫,就非常要人命。
旁边有一个气球爆炸,“砰——”,引来一小波愉悦的欢呼。
张雅文摸了摸叶栖栖的脸颊,眨着眼睛,涂了睫毛膏的眼睫根根分明。
“还是算了,可不能吓我家的小姑娘。”
一阵风卷起波澜的水面重新恢复平静。
两个人往地铁走,夜风刮过叶栖栖白色衬衫的衣角和张雅文碎花长裙的裙边。
地铁口的灯大亮着,明晃晃地照在湿漉漉的地面,强大的冷气从里面吹来,张雅文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她抬手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半,不早不晚,属于可以回,可以不回的边界。
叶栖栖已经走到闸机口,在手机界面滑出公交卡的二维码,正要去扫的时候,张雅文拉住了她的手腕,很细很窄。
“要不,今晚就和我一起住吧,反正明天也是你来实习的日子,还可以少点通勤的时间。”
张雅文看着她的眼睛,等待她的回复。
叶栖栖的身体却像是被人按下了静止键。恍惚了片刻,她掀起耷拉的眼皮,抿紧了下唇,反握住张雅文的手掌,一字一句地问她:“不许反悔。”
不是答应,不是推辞,而是一句没头没脑的命令。
张雅文抬手摸了摸叶栖栖的脑袋,点点头:“能收留栖栖,是姐姐的荣幸。”
城市老城区的夜晚寂静一片,风带着瑟缩的凉意,拂过林木,叶片碰撞,树下就下起了短促的雨。
叶栖栖洗漱好从洗手间出来,拿起张雅文准备的毛巾擦着湿发,身上是一件印着米妮的白色T恤,黑色的休闲短裤有些褶皱,细白的长腿上还挂着几滴水珠。
她在四周看了一圈,没有找到要找到的人,沉声喊了一句:“张雅文。”
然后后脖颈传来一阵冰凉和一道恶狠狠的声线:“还张雅文?没大没小,叫姐姐。”
叶栖栖转头。
头发半干的张雅文手里拿着两瓶冒着冷气的啤酒。
张雅文睨了她一眼,饶过她,在阳台前铺着柔软地毯的地板上坐下,举起一瓶啤酒,拉开易拉罐的拉环,“砰”一声,气泡涌出。
她软着一张素面朝天的脸,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试探着舔了一口冒出来的白色气泡,像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肩膀耸起,紧闭双眼,咂舌:“好冰好冰。”
脸上的表情却是欢快的。
盘腿坐在地毯上的女孩子骨架纤细,荷叶边的棉质睡衣露出雪白的脖颈,长发松松垮垮扎了丸子,涂着黑色指甲油的一双脚不安分的动来动去,像是一个在过暑假的孩子。
叶栖栖走到她身边,低着头看她。
“栖栖,要不要和姐姐喝一杯?”张雅文举着手里的酒晃了几下,浅黄色的液体溅到了她的虎口。
声音又娇又软。
叶栖栖放下毛巾,低下身子,半跪在毯子边,将张雅文半拢在怀里,伸手夺过了张雅文手里的啤酒。张雅文不甘示弱,转身,抱怨起来:“你干嘛抢我的东西?”
“你现在不能喝。”叶栖栖板着张教导主任的脸。
张雅文直起上半身,双手抱胸,低头俯视叶栖栖:“怎么就不能喝了?”
叶栖栖把两瓶啤酒放到自己身后,握住张雅文有些冰凉的手:“你不是快到时候了吗?”
一句惊醒梦中人。
张雅文突然愣了一下,回过神,后悔自己刚才喝了那么一口,算一算,就这明后天了,现在的快乐都是后面的血泪呀。原本还气势汹汹的斗鸡一下子就蔫了。
垂着脑袋,眼巴巴瞅着啤酒:“可……我想喝。”
叶栖栖拿她没有办法,取出冰箱里的百利甜酒,先用热水烫热,往玻璃杯里倒了一点,然后撕开一盒常温的纯牛奶掺了进去。
跟在一边像小尾巴一样的张雅文目睹了整个过程,她昂起下巴,非常不满:“别人都是百利甜里面掺酒,你这是牛奶里掺百利甜好嘛。”
叶栖栖将乳白色中带着几缕深红色酒痕的玻璃杯放进了微波炉,中火,半分钟。
张雅文彻底炸毛了:“这根本就是在哄小孩子。”
微波炉传来旋转的声音。叶栖栖目光依然还在牛奶上,伸手探到张雅文的后腰上轻按了几下,似挑衅,似安抚:“你不是小孩子嘛?”
张雅文瞪她,对着她的肩膀狠狠怼了一下,叶栖栖的身体向旁边晃了过去。
然后她勾住叶栖栖的脖子,软软地命令她:“叫姐姐。”
“快点。”
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响。
叶栖栖转头瞥了她一眼,懒洋洋地说:“不要闹。”
但是胜负欲突然起来的张雅文绝不善罢甘休,她冲到叶栖栖的怀里去挠,而被挠的人又很怕痒,本能地往后躲。
一个追,一个躲,最后两个人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头发凌乱,笑声破碎。
张雅文爬坐到叶栖栖的身上,趾高气昂地威胁她:“快点喊!”
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错乱,叶栖栖平稳呼吸,抬眼,不经意间扫过张雅文因为拉扯而露出一截的腰,白得有些刺眼。她的眼睛沉沉的,涌动着暗色的波。
叶栖栖的沉默让张雅文更生气了,她低下身子,靠近一些:“快点哦,不然……”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张雅文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叶栖栖行动快速敏捷,一翻身,就将张雅文按在了身下,低下头,垂眼,鼻尖抵到她的耳边,呼出一股股热气。
“不然怎么样?姐姐。”声音刻意压低。
张雅文并没有得到成为姐姐的优越感,反而感到一阵心慌,眼睛盯着天花板,鸦羽般的睫毛忽闪,眼尾发烫。
大开的阳台外是高而密的树冠,一阵清凉的风吹进燥热的客厅,浅淡的月光铺在地毯上的易拉罐上。
后来凉掉的百利甜又被热了一遍,打开的啤酒被叶栖栖给喝了。
张雅文扎丸子的头绳不知道掉到那里去了,海藻一般的长发散乱在肩膀上,天真又妩媚。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叶栖栖,几口,一罐啤酒就去了大半。
然后伸腿踢了她的大腿,歪头问:“挺能喝的,醉过吗?”
“不知道,没醉过。”
张雅文脑袋搁在膝盖上,摩挲着地毯上的花纹:“别说,百利甜还真挺甜的。”
夜渐深,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百利甜混着热牛奶的确有安眠的作用,不知道说到哪里的时候,张雅文就昏昏沉沉靠着沙发沿睡过去了。
叶栖栖好一会没有听到絮絮叨叨的声音,一扭头就看到张雅文沉静的睡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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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过去,看了一会,轻声问:“睡着了?”
回应她的只有浅而规律的呼吸。
叶栖栖将人抱进了卧室,轻放在床上,然后掀开一边的薄被盖在她的身上。
卧室里温度比室外高一些,张雅文翻身毫不留情扯掉了被子。
叶栖栖垂眼看着她,鼻腔里都是张雅文身上清甜的香味,她低头,目光落在张雅文粉红色一张一合的唇瓣上,不知怎么想起了她刚才的那句话。
再低头。
过了一会,她抬起头,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是挺甜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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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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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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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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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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