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失去了整整一组人后,就只剩下了四组了,而剩下的这些组,都或多或少地失去了组员,唯一一个全员完好的是古呈那组。
黎宿他们上午遇到的这组只剩下了三个人,一个摄影师,两个参赛者。
当伏乐生询问组员死因时,那个较为年长的男人表情十分难看,只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只是没看见一两分钟,再看到就死了,还有一个人我们现在也没看到尸体。”
“是单独行动吗?”管家问。
是的话,那么就是跟陈哥一样的死因。
“不是,”没想到男人给出了不一样的说法,“我们不敢分开,一直是一起行动的,但即使跟在身边,有时候一转身人就不见了。”
比袭击落单参赛者更加恶劣,也使得更加的人心惶惶,难怪这组人的脸色这么差,红血丝遍布眼球,乌青的眼袋耷拉着。
年长男人这组只找到了最为显眼的钢铁厂,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们询问能不能一同行动,但是经过摄像机一事,就算是黎宿,也无法再傻白甜地应允陌生人同行,更何况队里的其他几位都是祖宗,面冷心冷的那种。
伏乐生委婉而坚定地拒绝了,然后给中年男人指了条通往歌舞厅的明路。
对方也不是什么强人所难的人,不仅没觉得被小年轻拒绝了脸上挂不住,还有说有笑地道了个谢。
在稍作停歇后他们就前往了熟悉的钢铁厂。
但是这次一踏入大门,违和感就来了。
他们之前把墙上的名字卡留在了原地,没有把所有信息都收走,但是这次来到后,墙上的卡片已经不见了。
不仅如此,被厚厚灰尘覆盖的地面原先只有错综复杂的往来脚印,现在划痕却龙飞凤舞,看着像有人在地上翻滚打斗过一样。
管家悄悄地走近了内里,屏息听了一会儿后才朝他们点点头,待几人走近后轻声说道:“没有声音,但说不定还有人在。”
意思就是让他们动作轻些。
然后他们才进了一层的工业车间。
之前因为古呈那组的关系,这一层他们还没来过,这时候来到,地上早已经有了斑驳脚印,钢铁厂在这座城市里过于显眼,如果不出意外,所有组的第一个任务地点都是这里,就算是真有什么有用东西,可能也被拿走了,就像门口的值班表名字卡一样。
但这次他们的目的比较明确,就是那个排工业污水的管道,在非常大且仪器繁多的车间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机器管道的汇集方向,顺着找到了排水管道。
但是管口都是连接于机器,没有暴露在空气中,为了再找到大一些的阀口,他们又找了不少时间,才在工厂比较角落的地方找到了一处可提拉、通往地下的井口。
这处儿应该是给后续修护和突发事件预留的,上了几重锁,防止有人发生意外。
但他们有管家,这事就简单了。
只是打开后,他们一时摸不准这里是不是跟海边的那个同一条,因为井内传来的,是刺鼻的工业味道。
伏乐生走到窗边眺望群楼缝隙中露出了一角的大海,沉吟片刻,说:“方向走势没错,但不能证明是同一条。”
可他们已经把钢铁厂翻了个遍了,再也找不出其他的管道入口了。
如果把这里排除在外,唯有的可能是他们找错了工厂,废水排管的大小让它看起来日常排放量很大,只有钢铁厂符合,但真是别的小厂也说不好。
管家正认真地往那道洞口里望,边不忘反驳他:“这座城市基本都走遍了,其他的厂也见过了,都是些超小型工厂,占地面积不足这里的十分之一,贝利亚港在工业这一行没有其他行业景气,几乎是钢铁厂扛起来的,只有这里才会有产生大量污水的可能。”
道理其实大家都懂,但是说再多都无法验证,是不是通往海边,站这洞口也看不出来。
除非,他们下去看。
但就像伏乐生之前说的那样,里面的空气不流畅,而且说不定残留着有害气体,这刺鼻的化学味还弥漫在洞口四周。
“放弃吗?”黎宿问出了他们的心中所想。
“我不想下去。”这是比较追求稳定的伏乐生。
管家只淡淡地说了句:“下。”
视线甚至没从洞内移开。
“我都听哥哥们的。”这是童树。
黎宿看了他一眼,朝伏乐生笑道:“白长这么大岁数了,小孩子都比你胆子大。”
伏乐生耸耸肩:“我这人出了名的怕死。”
但分歧就在这里出现了,他们没法离开摄像机,所以并不能地上井里分两批,管家铁了心要下去,伏乐生却不愿意。
“你们不会忘了刚刚那个大哥的组员都是怎么死的吧,”伏乐生认真地说,“在阳光下都能随时消失,这底下的环境不用想都很凶险,真的有必要冒这个险吗?”
“既然都这么危险,那下不下去也没什么分别。”管家寸步不让。
伏乐生:……
“不如让我现在直接死在这里还比较痛快。”
听到这句话,管家终于把注意力从井下分过来了一些,他带着些不解问:“我下去,你为什么要死?”
说到这里他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添上了一句:“难道你也想说喜欢我这样的男人吗?”
所以才演这么场以死相逼不让他下。
在旁边没说话却被管家攻击到了的黎宿:……
伏乐生也被哽到了,面目表情难得狰狞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要自己下去?”
管家嗯了一声:“多下两趟,看看情况,及时上来就行。”
先不谈下面可能会出现的风险,及时上来,就等于他要在十分钟内往返,万一动作慢了点都会死在这里。
黎宿也不解了,是什么能让管家这样一个理智的人这么豁出去。
而且,他们如果在上面带走了摄影机……
那他既然不是想拉全组去冒险,也没什么理由阻止。
管家在下去之前,先往井下试探性地扔了把火,既没有沼气爆炸,也没有因氧气稀薄而灭掉,那团燃烧的衣物静静地躺在黑暗的甬道里发着幽光。
管家这才攀着铁梯下去。
他们说好了,管家下去探寻线索,他们负责在上面守着,防备一些参赛者,期间管家会自己留意手机上的时间,差不多到点了自觉上来,自己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黎宿本想跟他一起下去,但是看到了一旁状若稚童的童树,又觉得摄像机交给他和伏乐生不是一个好选择。
人跑了就完了。
最终他还是选择留在上面。
不时有指甲抠挖黑板那种刺耳吱声从深邃井口内传来,潮湿的梯子上覆盖满了湿滑青苔,听声音就知道管家打滑了几次。
他拿着手电筒不太方便攀爬。
黎宿把手电筒打到了最亮档,往井口照了下去,说:“我给你照着,你看着点路。”
野外探险专用的照明工具穿透力不错,黎宿清晰地看见管家眯着眼睛对他说了谢谢,然后把自己的手电筒关了反手插到了身后背包的兜里。Χiυmъ.cοΜ
解放了双手的管家就像卸下了负重,黎宿压根没看清他怎么动作的,猛地一下整个人都坠了下去。
黎宿心跳漏了一拍。
咚一声有东西落地了,几秒后,最底下亮起了手电筒光芒。
“可以了。”传来管家有些回音的声音。
黎宿这时才发现自己紧抓着手电筒身的手指捏得泛白。
管家只是选了一个最快速的办法,直接抓着梯子滑下去了。
从他中气十足的声音来看并没有因这个危险的下梯方式受伤,黎宿松了一口气。
“他好厉害哦~”稚嫩的声音在距耳边很近的地方响起,黎宿转过头才发现童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在井口边蹲下了身。
见黎宿看来,童树朝他笑了笑。
黎宿扯扯嘴角,权当是回应了。
往常黎宿会对他这个小孩轻声细语不少,但剧烈的心跳还未平复,现在就是装也懒得装了。
童树并没有把他的敷衍放在心上,毕竟他刚刚被吓到的神色也不像作假。
只是他突然支支吾吾了起来,看了一眼在不远处研究摄像机的伏乐生,压低了声音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样子:“黎哥,你是真的喜欢男人吗?喜欢管家哥哥?”
黎宿没想到自己一时的满嘴跑火车能让这几个人翻来覆去地提到,有些无语:“你觉得呢?”
“是吧…”童树挠挠头,顿了顿又肯定了一些,“我觉得是。”
黎宿:“为什么这么说?”
“有管家哥哥在的时候,你的视线一直是停留在他身上的。”童树回答。
黎宿:……
他有吗?
“大人的事少打听,不是小孩子该知道的。”他就这么敷衍回应,试图打发走说话怪里怪气的这人。
但童树罔若无闻:“可是管家哥哥,不是菲尔德·麦克派来的人吗?我有些怕他。”
“没关系,我也怕,”黎宿总算知道这人来干嘛的了,“离他远点就行。”
之后黎宿又是各种草草敷衍,童树说怕他说我也怕,童树说不知道能不能安全离开节目他说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这么几番下来,终于把他给说噤声了,乖乖坐一旁不说话。
黎宿一直启动锁屏查看时间,无心谈话的人是这样的,所以他也不怕童树会多想。
就是好像又坐实了自己心系管家这个揣测。
黎宿完全不担心管家会那么笨比没留意时间,他只是很在意那个中年男人所说的,突然消失,再出现即是死亡。
落单的管家是最好的下手目标。
又等了会儿,深井下传来敲击梯子的哐哐声。
“怎么了?”黎宿大声问。
管家回应他:“打个灯,我不太方——”
声音戛然而止。
手电筒照到的井底下空无一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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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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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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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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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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