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话结束,叶衎没再多说。
晚饭结束后,叶衎没多久留,很快就离开了。
离开之前给她留了个房间号——他今天睡客房部那边的宿舍。
“睡不着可以给我发信息,四点之前我都在酒馆那边。”
叶衎收拾完桌面狼藉,将桌布撤走,去洗手。
黄烟一步步尾随着他,却是什么都没说,像个不会说话的人偶。
叶衎拍拍她的脑袋:“说你需要我,我就留下来。”
这一番话露骨,黄烟被他说得心羞羞,脸别开,故意说:“我才不需要。”
声音很轻。
“那好吧。”叶衎故作遗憾道,“早点休息,明天带你去玩。”
“去哪里?”
“爬山,早前答应你的。”叶衎甩干手上的水,抽出纸巾擦擦手。
“我这样去吗?”
“戴口罩不方便吸氧,这样挺方便的。”叶衎上下打量她一眼,“你可以直接抱着氧气瓶走,不会有人笑话你。”
“……”
蠢兮兮的样子。
才不要。
她刚要拒绝。
叶衎又说:“然后我们就不回来这儿了。”
把话咽回去,黄烟打了个愣,又不说话了,不知在想什么。
叶衎看不清她的全部表情,只能从她的肢体语言和沉默中解读。
“先去爬山,然后走一步算一步,等你要处理工作的时候,我再给你找舞室。”
“你不忙吗?”黄烟捉到一个空隙插进去。
“这儿有人管理。”
“那好吧。”
“这么快就答应了?”
黄烟只迟疑了一个一问一答的时间,然后答应的爽快利落。
叶衎还以为自己要说服她一段时间,没想到她那么快就点头答应。
“总不能一辈子这样吧。”道理她都懂,可……黄烟心情低落了那么一秒,又让她重拾起来,“很多东西光说没用,我可能听懂了,但我没那个概念,很快就会忘掉了。”xǐυmь.℃òm
黄烟叹了口气,谨记叶衎所说的。
也许这张脸会勾起身边人的落差,但也不是每个人看到漂亮女孩都会这么想。
将叶衎送走,黄烟回到沙发上,给爷爷奶奶打去电话,报平安。
说好的三天前就回家,结果愣是拖到今天也没回。
在医院的时候她给奶奶打了一个电话,用了一个谎言掩盖过去,后来姑姑打电话过来,说爷爷奶奶以为她那天回去,特地一大早去市场买菜,做了七菜一汤……
这些在电话里,奶奶只字不提,只让她好好念书,照顾好自己。
黄烟听完心头一梗,半晚上都不舒服。
好在在医院那几天,叶衎一直陪在她身边,晚上支着陪护床睡在一旁。旁边有人会让她安心许多,不开心也会有人很快就能察觉到……
黄烟觉得自己快要离不开这个人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凌晨两三点,仍然没有睡意,爬起来在外面的无边泳池游了一圈,停在边上歇息时,才看到左下错落的位置,是一个熟悉的庭院。
前几天,她和姚明姝还睡在那间客房。
刚来的第一天,她指着这个方向,跟姚明姝雀跃地说着无边泳池。
……
黄烟盯着那个方向出神。
半晌回过神来,她知道不能再一个人单独待下去了。于是她摸来手机,给叶衎发信息,问他是否还在酒馆那边。
那边过了几分钟才答复,但后面几乎都是秒回。
叶衎:过来么?
黄烟犹豫:……
叶衎:?
黄烟:会吓到人吧。
名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黄烟几乎能想象到他又以那种风轻云淡的姿态打字。
叶衎:怎么会
叶衎:他们顶多让我收了你
黄烟这才想起来他是个修佛道之士,发了几个逗号过去,表示无语。
她才不是鬼……
又聊了几句,黄烟决定过去。反正披着被子不会有人认出她来。
换好衣服,将头发吹干,即将出门的时候,叶衎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过来接你。电话不要挂。”他说。
“好的哦。”黄烟乖乖应着。
叶衎在过来的路上,不知他走了哪条路,夏夜喧嚣的蝉叫声几乎盖过他贴着话筒的呼吸声。
大老远的,就看到一团被单蜷缩着蹲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根枝杈,在地上画圈圈。
叶衎喉头一紧,捂着心口走过去。
听到声音,黄烟循着声源望过去,只见叶衎捂着心口漫步走来。
越近,他身上那股子从酒馆带出来的烟酒味越浓,可他脸色却一如往常,没有因为酒精而红润或苍白。
“你心疼吗?”黄烟见他一直捂着心脏的位置。
“没,我心化了。”他心不在焉地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啊?”黄烟没懂。
“被你可爱化了。”
……恶心。
黄烟郁闷:“你好好说话。”
“那不行,我这叫说实话。”叶衎弯下身子,帮她拍了拍被单下摆的污渍,“不爱听?你为什么不爱听。”
“你喝酒了吗?”黄烟不想回答,转移话题。
“喝了一点。”叶衎顺她意,接了茬,“身上难闻吗?我去洗个澡。”
“算了。”黄烟抱着他,搂着他的腰。
“不要。”叶衎单手抱着她,发现这小孩儿总是在将就,“洗个澡而已,你总跟我客气什么。”
“那你在我这里洗吧。”黄烟也不扭捏,“衣柜里有备有男人的浴袍,干净的。”
这是在邀请?
也不是。
叶衎飞快地过滤了一下黄色部分,发现这小孩儿竟真的只是觉得在她这儿洗很方便。
但这不妨碍叶衎想逗她。
“那我待会怎么出门啊?”叶衎低下头,与她额头抵着额头,声音低低地问。
叶衎喝了酒,浑身都是热的,抱着她没过多久,黄烟觉得周围都变得热烘烘的,可此时此刻山上的实时温度是十六到十七啊……
“你想歪了。”黄烟声音微乎其微地抖了一下。
“没有吧。”叶衎讶然,憋着笑:“你想到哪儿去了?那边还有人等着我呢。”
“……”黄烟冷静下来,扳着脸,一动不动。
叶衎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愤怒。
但这是恼羞成怒。
于是他摸了摸黄烟的头,笑意不减,推她进屋。
“那好吧,浴袍就浴袍,和你这被子可以说是很配套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情侣。”
半小时后,叶衎穿着浴袍返回了酒馆。
场子上还有人在唱民谣,沧桑的歌喉萦回着整个酒馆。
进门前,叶衎让她装作生气的样子,如此可以拒绝交流,只听歌。
“这样你的朋友会觉得我在欺负你吧?”黄烟不想给他的朋友落下这样的印象。
还以为她是多么刁蛮的人……
“没事儿,你欺负我也开心。”叶衎无所谓道。
“……你正经一点。”
“管他们干嘛,你先自己怎么快乐怎么着儿吧。”
说着,黄烟被他搂着进门。
一进门,沿路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俩人身上。
黄烟一米七几的个子,被他搂着竟显得小鸟依人。
叶衎的朋友们坐在一楼边上的卡座。
这边灯光晦暗,离小舞台有一段距离,方便聊天交谈。
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桌上几个人正在喝酒闲聊,脸上带笑,见到叶衎搂着个人款款走来,又见他一身刚洗过澡的打扮,纷纷笑出声来。
叶衎指着他们几个,不太爽地说:“笑什么。有点良心,做兄弟的,当年翻墙翻不过来的时候我都没笑过你们。”
“操,你还有脸说。这事儿你他妈缝你嘴上了吧,逢人就说。”
“别吵吵了。烦不烦啊,见面就吵。”那人站起来做和事佬,紧接着眼神往他旁边瞟,示意道,“还不介绍一下?”
“我女朋友,黄烟。”叶衎拍了拍卡座边上,示意那人往里坐一坐,又对黄烟道,“这几个我初高中同学,这俩一起翻墙出去上网打游戏的交情,老赵,曹帑,这俩一起打球的交情,老姜,佩文,这俩出去旅游的交情,宁愿,白子清。”
“你分得也太细了吧。”老赵一面不满道,一面朝黄烟伸出手。
是要握手。
可看了她这身行头,手顿在空中,终于问出了自己方才一直困扰着的疑问——
“你好?你俩在cosplay?”
“没。都坐下吧,手不握了,明年再说。”他先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腿,拉着黄烟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腿上,“不用管她,心情不好呢。聊你们的。”
老赵干笑两声,收回手,还是不懂他俩在搞什么。
黄烟绷着脸在他腿上坐下。
叶衎圈着她腰,帮她拉了拉下摆,担心弄脏了,都撇自己腿上。
“困了就睡吧。”叶衎拍拍她脑袋,让她枕自个儿肩膀上。
她也没拒绝,看着对面的小舞台,穿着小裙子的歌手正在吟唱民谣。
对面那几人见了,面面相觑,一脸震惊,这真是他们熟悉的叶衎?
这人从前可是出了名的寡王,身边的兄弟女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换,只有他始终‘守身如玉’。
有天他们实在好奇,问他难道不想谈恋爱么?
他只说:我精神洁癖,不能在闲杂人等身上浪费时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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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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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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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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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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