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起自己是谁了？”
这意味着他们分离的时间又近一步。
程因强颜欢笑，“起码，我爸妈没事了。”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乔渡生的语气冰凉似铁，“因果，是天底下最大的一个劫难。”
什么意思？程因浑身冰凉，好半天没有想明白。猛然抬头，天色已暗。m.χＩùmЬ.ＣǒＭ
原来，原来这才是真相。
难怪，第一个收到通知的人，不是他，也不是老瘸叔，而是庞天瑞。因为出车祸的那辆车登记在庞天瑞名下。
如果，他没有开庞天瑞的车，如果他没有来，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程因难受得直呕吐，无法自控地用力敲打自己的脑袋。怎么，怎么会这样。他什么都不做的，他的父母或许不会死。他只以为了解一切，没曾想，逃不开，一个因果。
乔渡生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程因，“你就当冥冥中自有天注定。”
可叹他程小爷一生不信命，却屡屡栽在命上。
“哈哈哈哈哈，老天爷，你到底要玩弄我到几时。”
乔渡生不敢回答，时至今日，他也明白了，自己入世的原因。
“守山灵主受山河感召入世，逢出世必乱世。”乔渡生淡然一笑，“程因啊，程因，我是为你而来。”
程因癫狂的发笑，笑自己，更笑乔渡生。
“你我都不过区区浮游，老天爷的玩物罢了。”
乔渡生紧紧抱住程因，用了更残酷的口吻说到，“天地不仁，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你我都是一样的。”
因为程因哭得太厉害，梭身不停地转动。乔渡生拎住程因的胳膊，冲他微微一挑眉，“怕什么，有我在。既有因果，何惧报应。”
梭身再次转动，程因泪眼朦胧，心中却有坚定了几分。
“胖子牵个瞎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庞天康，你还相什么亲，干脆跟他一块儿过得了。”
又回到了乌脚巷？
仿佛一切事件的中心都在乌脚巷。
程因脚步一定，出现在了万兴当铺门口。回首乌脚巷，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远处纸扎铺的招牌破旧了许多。
“你的衣服？”
乔渡生刚才泡在海水里，竟一点没湿。程因湿漉漉，海水逐渐蒸发后，在他的身上凝接出许多盐粒子。
九天仙家，衣不染尘，通体生香。程因退了几步，自己亲手摸过乔渡生，那块仙骨的确已经不在。那他也不可能一夕间就从人变回九天仙家。除非他开挂了。
当铺有当铺的规矩。凡是来当铺的，都是生活中遇到难处，有诸多苦楚。除非客人主动开口问，否则他们是不会先开口提。
当铺的小伙计，程因不认识。再看墙上的员工介绍，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从学徒变成了大掌柜。
“谁要是再敢欺负嘉年，我一拳打死他。你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唆使人欺负嘉年。拿水泼他，往他鞋子里放图钉，叫人孤立他，故意推他到大马路上。一桩一件件，我清清楚楚。看在你跟我是世交的份上，我饶你一次。还有下次，你给我等着！”
后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程因不想招惹是非。
“庞天瑞，在吗？”
伙计笑了笑，“大东家出门旅游去了，如今是小东家做主。”
一个气势汹汹的女人冲后院冲出来。
接着又走出来一个年轻小伙子，无神的眼睛四下转动。察觉到面前有人，轻轻点头示意。
“庞天康，有客人。”
人未到，憨憨的声音传来。
高高大大的小伙提溜着鸟笼，满不在乎的冲女人喊到，“跟我们家老头儿告状？我怕你啊！嘉年，不是说了，有什么事，你做主。我回楼上再睡会儿。”
不耐烦的语气，“我是个瞎子。而且，我根本不懂鉴宝。”
“你喜欢给多少就给多少，我们庞家不缺这个钱。”
“庞天康！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不想到当铺上班。我有手有脚，可以找工作养活自己。”
“我不是怕那些煞笔欺负你。上次要不是我，把律师事务所买了，你现在还在那儿受折磨。”
程因无语，这不叫帮忙，纯粹就是瞎添乱。
乔渡生指向桌边的报纸，此刻的现在已经是二十年后。
“当什么呀？”庞天康伸手，“我们这儿不是垃圾回收站，什么破烂都要。”
“赎东西。赎一双凉拖，红底绿带，模样像棵大白菜。”
庞天康一抬头，先爆了句脏话。
“艹，你他妈是.....”庞天康赶紧让人关铺子。
赵嘉年盲了以后，听觉灵敏。难以置信的摸向程因，“小因哥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后院的布置一如从前庞天瑞在的时候。
“我哥他....”
庞天康吞吞吐吐，他总不能说他哥魔障了，天天抱着个跟程因一样的娃娃，喊老婆。
“他跟他爱人出门旅游去了。”
“不会吧，浪子也有回头的时候。”
庞天康比小时候瘦了一点，没有了软塌塌的肥肚子。但脸还是圆圆的，个头又高，看上去魁梧有力。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憨憨的人是万兴当铺的东家。
程因反应比较快。二十年后，乌脚巷在，万兴当铺在。说明，他和乔渡生一定找到了方法，消灭人魔。
“康康，你能联系上你哥吗？”
庞天康摇摇头，随手拉出一条软椅让赵嘉年坐好。
赵嘉年倔强的不肯坐下，直到乔渡生开口，说要问些事情。赵嘉年才皱了皱眉，不情不愿的做到庞天康身边。
“二十年，乌脚巷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庞天康并没有直接参与剿灭人魔的大战中，但他依稀记得万兴当铺开了一次仓库。
“有一回，乌脚巷所有的大人都不见了。我哥让人当铺所有的仓库全部打开。赵太婆把康康托付给我。几年以后，他们才回来。”
赵嘉年想到这件事就头疼。从此以后，庞天康宛然以他的大家长自居。夸张到小学五年级开家长会，六年级的庞天康打着领带，穿着西装出现在教室。
程因知道乌脚巷这一遭，肯定与他有关。
“嘉年，我，我，太婆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赵嘉年不以为然，转过身，无神的看向庞天康，“很晚了，太婆等着我回家做饭。”
程因。。。。。那个老太婆命也太硬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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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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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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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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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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