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木讷地转过身,凝望乔渡生。面部扭曲的五官,挤成一团,看不清具体容颜。唯独那双眼睛,蓄满泪水。
程因第一时间发现不对,迅速闭上眼,不去正视女人。她的眼睛有种魔力,看了以后就会深陷其中。
“阿生,别看。”
原想阻止乔渡生,不让他看。程因扭头余光一撇,又见到了毛湘湘。她走到了自己跟前,哭诉程因万恶恩负,薄凉寡性。一双艳丽的红唇微启,鲜血沿着嘴角流淌,唇角却挂着一丝美妙的笑容。
巨大的内疚感使得程因无法挪开脚步,只能无助地拉乔渡生,让他帮自己去掉幻想。可恶,明知道是假的,可他就是忍不住要去看。头疼的感觉再度冲上大脑,程因痛苦的发出惨叫。
疼,好疼!脑子里一波接着一波的痛楚无时无刻不再攻击他的神经。程因即将崩溃的瞬间,痛楚又稍微高抬贵手,放了他一马。等他好受些,痛楚再度袭来。程因在疯狂和绝望间反复挣扎。
“别,别看。啊.......她有毒,啊,”
脑子紧紧的疼。
程因刚要开口求乔渡生救他,想到自己面临这样的困境,乔渡生又能好受到哪里。强忍住疼痛,捏紧乔渡生的衣袖,别动,我们都别动。
乔渡生始终冷淡地同女子对视,比较起程因的痛苦,他就如同什么也没发生。
“吾所见修罗恶鬼,远比你可憎万倍。怜你生死不易,速速退让!”
女人凄惨的声音再度响起,露出的肚子上,鼓出十二手掌印子。“孩子,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程因的脑子里反复再循环一句话,别看她。可越是这样,他就越发无法控制的要去看。他实在支撑不住,狠狠打了自己的头一拳。
“是你杀了我的孩子!”
拳落下的瞬间,女人挤到程因眼前,几乎没有任何空隙。女人大叫着要程因赔命,干蜡般的手攀上程因的肩膀,死死扼住程因的脖子。
“他,他吃了口桔子就......”
程因太痛苦了,他宁愿现在被女人直接掐死,也不想再受头疼的折磨。湘湘,湘湘替他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啊!程因想到毛湘湘,再大的头疼也被巨大的愧疚淹没。湘湘为了救他,忍受这样的痛楚整整三天三夜,直到承受不住,力竭死去。
一团怒火从心口升起,程因唰地猛睁开眼睛,“妈拉个巴子,高源,你给老子滚出来。成天骗女人,算个毛的男人。老子今天要替全天下被你坑害的妇女儿童抽死你。”
程因的动静一大,女人又靠近了他一步。用肚子顶住程因,十二只手掌上下起伏,隔着母亲的肚皮,拍打程因的腹部。
“你怀的又不是我的种,关我屁事。”程因粗暴的伸手一推,“要算账,找高源去。”
十二只手掌一顿。
女人难以置信地歪头,打量程因,他怎么就不怕呢?他为什么不觉得愧疚。
“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湘湘抵你一千个,一万个孩子。湘湘站起来,有五个小儿子那么高。”程因严谨的比划了一下矮个儿的身高,“不,五个半。”
软的怕硬的,是因为打不过,硬的怕横的,是因为没人家混得开,横的怕不要命的。这句话说明了一个道理,谁更能豁得出去,谁就牛逼!
程因破口大骂,“妈拉个粑粑的,你死孩子的时候,老子还没断奶。你他娘的跟谁算账,脑子让浆糊黏住了。出来吓唬人,也讲点逻辑因果。别挨着老子,见过人碰瓷,没见过鬼也爱碰瓷的。奶奶个熊,你死孩子就有道理,说的好像,谁家没孩子一样。老子胯下亿万子孙,信不信,现在就让你再怀一次。”
后背叫人狠狠一戳。乔渡生看他骂得起劲,就没阻止他。听见他,他要,乔渡生想到那个词都觉得肮脏,程因是该在嘴上加个门了。
“程因,别胡说,”
程因还委屈上了,“这还是我看她遭人陷害,死的惨,可怜她,没往狠了骂。是非不分,助纣为虐,眼睛糊了牛粪,天天给大仇人打工,你还有脸说说自己是亲妈。我要是你儿子,我在你肚子里,就用脐带把自己勒死。”
女人显然是听不懂程因在骂什么,只是他的样子太可怕了,比鬼还可怕。凶神恶煞,混不讲理。
“给你三秒钟,让开。”
手指间夹出一张黄符纸,“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镇殃煞消亡。让还是不让!”
女人悲伤的眼中滚落两颗泪珠,嘴巴一张一合唱到,“小摇床,轻轻晃。小星星,挂天上。妈妈唱起催眠曲,宝宝抱着妈妈睡。”
歌声凄婉,唱出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疼爱和思念。m.xiumb.com
说到唱歌,程因作为一个无时无刻不想露两首的破锣嗓子,二话不说,抢先开口就要唱。乔渡生及时阻止了程因的胡闹。
“注意场合。”
只许女鬼唱歌,不许他开嗓。程因不满地抱怨,“这里可是KTV,来么,人家就是要唱。”
“小心她掐死你。”
程因脖子上一紧,仍旧大无畏地表示,“唱歌难听也不至于掐死。大姐,你怎么死的,自己心里没点数。”
喉结被极大的力气按进了脖子里。乔渡生手中的木藤刀挥起,程因艰难地摆摆手,别动。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呕,大姐,你松松手,”程因用尽力气将黄符贴到女人身上,“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诛刀杀,跳水悬绳。”
黄符金光一声闪,程因随即加快语速,“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女人定在原地,程因火速拉乔渡生穿过女人,径直往里闯。
扭头一看,程因惊讶到,“黄老道这法子也不管用啊。”
不到三秒,女人僵硬的动作,再度灵活起来。
“阿生,走。”
乔渡生闻言甩手将程因抛到走廊另一边,发出嗖的破空声。
“我是让你跟我一起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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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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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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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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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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