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阅一个小孩双拳难敌四手,被一干亲戚拉扯辱骂。韩阅有口不会言,拳打脚踢,叫嚷要拿回弹簧刀捅死韩美世。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凑双。”
程因心慌,韩阅这样的表现,越证明了韩美世的话语。
多年来,大门街没有一个人觉得张小莲可怜。为什么十几年没有人替张小莲、韩阅母子说一句公道话。
俗话说做人做事,不会做人,怎么讨人喜欢。
撕扯出大把的发票挨个给韩家的亲戚们发。程因本打算等葬礼结束,交给韩阅,虽说是他混乱开的数字,但东西都对得上。等韩阅长大了,挨家挨户还人情。
程因耍无赖到,“我不管你们关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韩美世是知道程因跟韩阅是一伙儿的。
“他们两个是骗子,骗我儿子欠单子,合伙诈骗我的钱。”
“明码标价,一条一项清清楚楚。白布白衫白纸白幡,那样不要钱。你是他爹,找着正主了。”
白布指的是灵堂里装饰用得挂布,围帐。白衫则是孝子身上穿的麻衣孝服,白幡就是招魂幡。至于白纸,从前的纸钱,是一块儿白纸裁剪成铜钱的模样,外头圆形,中间四方,因此把纸钱叫做白纸。
程因拉扯住韩美世,自己送上门的,没理由不收拾。
“儿子欠钱,老子还债,天经地义。诸位是韩家小子的亲戚,既然都是为了孩子好,每人领一张单子,把钱付清。”
“明明是你骗,”
“骗什么呀,是你老婆死了。你就这么随随便便埋了,连个身后事都不给办。知道的是你老婆,不知道的以为死的陌生人。”
程因吹唬的本事,不知道比韩美世厉害上几个层次。韩美世仗着自己是韩阅亲爹,张小莲老公的身份,在外头到处吹风,诋毁张小莲母子。
程因今天就给他来一个道德绑架。
“别人家里头死只阿猫阿狗,还要哭上两天,找个小纸盒子,挖个坑埋。你这是要让你老婆死都死不安生。”
“你,你,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对我家的事指手画脚。”
“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眼你的所作所为,你还有脸指责我多管闲事。”
程因说到起劲的地方,挥舞手中的发票,抛洒到空中。
“韩阅,你哭,使劲哭。哭你亲爹白眼狼,对不起你妈。”
乔渡生在边上半是好笑半是无语,程因活蹦乱跳地闷出一头汗,小声唤到,“注意脚下。”
“我家阿生心疼我!”
话音未落,脚底一滑,程因啊一声,没反应过来,头朝地,摔了下去。
“哪个王八犊子绊老子一脚。”
抬脚,脚尖扶住程因的背。手勾住程因的胳膊,拽正身体。等程因稳稳站好,乔渡生才开口训他。
“毛毛躁躁,随意轻浮。”
“我轻浮?大哥,你没文化,也别随便找词形容。”
“错而不知。”
“哪有怎样!我也四个字。嘿嘿嘿.....”
韩美世见普通手段拿不住程因,一脚踩烂发票,拖过韩阅,对准脑门,咣咣咣七八拳。韩阅被打得眼花脚软,倔强地爬在地上,宁死不肯求饶。
显然韩美世不是第一次对韩阅动手。重拳殴打的同时,斥责韩阅丢人现眼,给他添麻烦。
韩阅捏紧手,因力气不够,根本不是韩美世的对手。韩阅一摸脸,鼻血哗哗哗地冲涌。一阵头晕目眩,连连作呕。
果断抬手,掌风打飞韩美世,乔渡生冷淡的脸上多了几分温火。
“住手!”
要不是怕被讹上,程因恨不得亲自动手,揍得韩美世满地找牙。
“他是儿子,不是个物件,想打就打。”
“不,我连物件都不如。”
韩阅费了很大力气,从地上爬起身,对这个父亲彻底失望了。韩阅脚步踉跄,“我以为你是我爸,打我,骂我,总归还当我是你儿子。我傻,是我傻,我妈也傻,到死都记挂你,傻乎乎地当你还是他老公。”
归根到底是上一代的恩怨,连累了下一代。
程因不清楚韩美世是否真的爱过张小莲,但张小莲对韩美世可以说是一往情深,至死不渝。
哪怕韩美世拿她当猪狗,当她是个大笑话。
抛弃,出轨,虐子,桩桩件件事实摆在眼前,张小莲却始终是迷雾遮眼,逃避现实。
张小莲的一辈子很短,只活成了三个字:韩美世。
可惜,女有情,郎无义。好女嫁错郎,注定生凄凉。
“动手,把张小莲拉去火化。”
程因眼疾手快,拎起韩阅的胳膊,“跳上去。”
韩阅跨坐在冰棺上,不让韩美世抢走张小莲的尸身。
几个韩家的亲戚前后推动冰棺,韩美世假惺惺地在边上哭张小莲。“你看看你生了个什么儿子,我是你,我都没脸躺棺材。趁早烧了,别给家里丢脸。”
程因双手抵住冰棺,不让冰棺滑出灵棚。冰棺底部的轮子压在程因脚背上,程因疼地咬紧牙关,坚决不松。
“别光看热闹,过来帮忙。”
上百斤的冰棺,程因吃不住疼,失控叫出了声。
“疼,疼,乔渡生,造反啊你,老板的话敢不听。”
“让开。”
乔渡生不能让外人看出他的不寻常之处,接着程因打掩护。一根手指顶住冰棺,轻轻一堆。
“喊。”
程因收到乔渡生的暗示,喊出了土拨鼠叫。
“唉呀妈呀,好疼啊,我的脚,你们压断了我的脚。完了,现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赔钱。啊,疼,一百,二百,三百.....”
短短几分钟,现在人均欠程因两千。
“你自己压到脚的,跟我们没关系。”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旦事情摊到头上,韩家那些口口声声一家人的亲戚,立马撇清关系。争先恐后地往外跑,生怕晚一步掏钱。
韩美世一个人翻不起风浪,为保面子,抡圆胳膊,啪啪抽了韩阅两耳光。
“混账东西,竟给我丢人现眼。”
韩阅何等的委屈,骑坐在冰棺上,望着里头的张小莲。
承载了多年的委屈,再也受不了。一声声喊妈,“妈,从前你总叫我忍,忍了又忍。我是你儿子,你不能光向着老公,想想儿子我,可不可怜。”
“人死不能复生,你妈已经走了,大错大过,烟消云散。”
韩阅锤冰棺,“妈,这种男人,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他会打你,会骂你,还是把你儿子往死里抽。”Χiυmъ.cοΜ
“你发泄情绪,我理解。”程因按住韩阅的手,“冰棺是租的,打坏了要赔钱。”
“杀了他,我要杀了他。今天杀不了,明天,后头,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杀了他。”
“杀人偿命。轻点,别踹,冰棺很贵的。”
乔渡生从后扶牢程因,“别又摔倒。”
“潘飞千叮万嘱,动坏了,照价赔偿。”程因哀嚎,“本来这趟就亏本,还要我贴钱。天理何在啊~”
“在本尊这儿。”
乔渡生拦腰扛走程因,只求他安静片刻,别嚎得比丧主还凄惨。
“外头来了人,生意可还要?”
“要,药药,切克闹。”
程因一抹哭丧脸,有钱挣,立马喜笑颜开,乐滋滋地忙活开。
灵棚里头的摆设已经放置完毕,排场不大,勉强够用。
程因就近找了个遮阳地方,扎花圈。张小莲没什么人缘,程因等了几个小时,零零散散,花篮,纸钱香烛,卖了二百五。
“老子下次再接亏本生意,老子是二百五。”
乔渡生明知道程因下次仍旧会答应,故意问到,“噢,是吗?”
“我穷,我有理。”
只有几个邻居担心张小莲横死,死后不安宁,买个花圈,烧打纸钱,求张小莲不要纠缠。
程因喊韩阅出来拜谢,韩阅不乐意,隔着白围布,哭声不断。
“哎,七岁看大,韩阅早晚要成反社会。”
乔渡生不多话,静静地站在程因边上,听他念叨。韩阅的死活往后,与乔渡生而言无关紧要。
“浮游朝生暮死,不过云云。”
“你眼里头,人都是小蚂蚁,小跳蚤。”程因没法要求乔渡生出手相助,“可我们总要想点办法,帮帮他。”
乔渡生一句话,把程因气哑火。
“不是不想帮,而是没兴趣。”
程因捡起一条竹篾子,戳住乔渡生的脖子,“什么意思?你明明有能力帮忙,为什么不帮?”
乔渡生摆出,你说呢,说了,你也不理解的,高冷神情。
“我们拜你,敬你,信奉你们。有了麻烦,你们却袖手旁观。”
“你若有一日修得正道,便知晓为何。即到了九天,难不成贪一口供奉,图一柱清香。”
“满嘴大道理。我不听,”程因选择性忽略,“总之,我现在没头绪,你呢?”
“平日里都是听你的。”
“你说,韩美世虐待张小莲、韩阅的时候,就没想过,”程因忽然想到了关键,“阿生,我去趟派出所。”
张小莲一忍再忍,使得韩美世认为张小莲软弱无能,欺负起来越发肆无忌惮。
韩美世是捏住了韩阅无依无靠,哪怕韩阅被虐待而死,也不会有人替他喊一句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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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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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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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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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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