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飞,我好害怕,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丹丹,怪我胆小,只能这样抱着保护你。”
总之,没有人管王仙姑。
还是程因良心未泯,从地上捡起黄老道给他贴的黄符,照着黄老道和老瘸叔的口诀,依葫芦画瓢,替王仙姑驱赶邪祟。
王仙姑缘何如何,这就要说起,她的一项目本事:请神上身。
正神不附体,附体非正神。
圆光、附体、降将、附箕、扶鸾、照水诸项邪说,行持正法之士所不宜道,亦不得蔽惑邪言,诱众害道!
为图凡人一柱清香,两块供糕,满足凡人日常鸡零狗碎的所求。用程因的话来说,这也太没有格调了。
凡轻易被请上身的,皆不可能轻信。或是有些道行的邪灵小妖,或是不入流的山精妖怪。但凡有点志向的,都窝在自己家里头,潜行修行,早日得道。谁有空管媳妇生不生娃,小孩学习不好,夫妻生活不和谐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
就好比,学校第一,他关注的是能不能冲到全市第一,而不是关心同班同学谁考试倒数第一。
王仙姑确能通灵,因此常被些凶灵邪祟夺走身体的控制权。这也就是她怕鬼的原因。
好好一个人,闭个眼睛的眼睛的功夫,就不再是人,搁谁,谁不害怕。
至于她说的那句预言,毕竟是乌脚巷的神婆,偶尔灵验一二也不稀奇。
“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出窈窈.....”
程因夹起黄符,黏在王仙姑额头,甩甩手,“仙姑奶奶,您自求多福。”
缓了一分多钟,王仙姑擦了一口白沫子,大步走到黄老道边上,看他笑得很开心。拔下头上的花簪子,尖头对准黄老道的臀部,狠狠地问候了黄老道的菊部安全。
“莫喊,惊动那个爬墙鬼可就不好了。”
众人纷纷低声猜测是谁,敢夜闯灵堂。这人,八成脑子里糊粪。
“好像是王律他妈,贾珍珠。”
好么,白天没偷盗玉镯子,晚上摸黑下手。程因佩服王家人胆大心黑,不要脸,什么钱都敢要。
“干脆套上麻袋,痛打一顿,丢进西子湖。”
“不行,不行,草菅人命。冲熊在不在,让他弄点蛊,头秃眼瞎,脚底发脓,浑身生疮。”
喊到名儿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儿,刚搬到乌脚巷,做草药生意。普通话说的不利索,听大家喊他,连忙小声拒绝到,“下蛊,那都是骗人,乱说的。未经族长批准,不能随意下蛊。违反族规是要被取消责任田的。”
“程因,你不是说有本事吓死她。”
“吓死就算了。”程因再讨厌贾珍珠,再看不起王家人,心里还留有一分善良的底线。“最多就吓出个神经病。”
贾珍珠有多要钱不要命,哪怕是程家夫妻两人齐刷刷从棺材里头站起来,贾珍珠也敢伸手,扒财物。
她的贪婪,是连老瘸叔也佩服不已。
老瘸叔伸手一拦,“要么不做,要做,不可心慈手软。”
黄老道做了个割脖子的手势,“斩草除根。”
老瘸叔、黄老道两人是乌脚巷里出了名的软心肠。头一回听见两人下狠手,程因震住了,忙劝阻,“叔,咱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程因不知道,老瘸叔和黄老道下了杀心,因他一句话,贾珍珠才能完完整整地回去。
老瘸叔不高兴,他视程安远为亲儿,没法子救程安全逃出生天,已然肝肠寸断。如今老眼昏花,一个小人欺他老无力,骑到他脖子上,兴风弄雨。
不好,老瘸叔不仅是要贾珍珠的命。黄老道同他是几十年的好友,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立马看出不对劲。这个老瘸子是要下死手,莫不成要拿贾珍珠做祭。
“快劝劝你叔。”
程因听罢黄老道的话,他是知道老瘸叔别看面上没脾气,实则比乌脚巷所有人加起来的脾气还要差上几万倍。
“叔,不至于。”
“你给个两全其美,你我都满意的法子。”
“世人爱财不是错。”
“程因此话很有意境。”
“人活一时,衣食住行,吃喝玩乐,样样都要钱。”
老瘸叔赞同地点头,“钱不是好东西,但没钱,万万不行。”
“世间运行自有他的一套规律,哪怕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没钱寸步难行。”
黄老道也觉得有道理,“纵使老道日日住窝棚,天天说着跳出五行。去了洗脚城,还得掏钱才能洗。”
程因劝他少去,“我可不想再去派出所赎你。”
“老道这是达济贫苦,救助大龄失学儿童。”
“三十七的失学儿童。”
“老归老,学问好。”
“咳,言归正传,不是讨论这事的时候。”
“分明是你提的茬。”
程因一笑,宽慰自己,笑一笑,十年少。
“你们且看好吧!”
贾珍珠喜欢钱,贪财虚荣,程因就给她钱,大把大把地给,让她登上快乐的巅峰。然后再一脚给她踹下来。
纸扎铺子里,金山银山金元宝,摇钱树百宝箱,应有尽有。
“去香烛店多拿几捆香,最贵那种,账单寄给她儿子王律。叫他丫的为富不仁。”
庞天瑞完全没有原则,见程因从先前伤心欲绝,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别说吓贾珍珠,就是把贾珍珠吊起来熏腊肉,把王律串上去一块儿熏,他也只会拍手叫好。这大概就是,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心态。
程因虽不能把纸扎由假变真,却能让贾珍珠看走眼,信以为真。
“叔,我爸前几天新进的货放哪儿了?”
墙那边,贾珍珠自以为聪明,装神弄鬼,吓得众人不敢靠近查看。程因故意大声说到,“送无常,送得也差不多了。今天辛苦大家,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一早,还得麻烦,过来搭把手。”
恶作剧,作弄人,庞天瑞自认是程因的最佳工具人。
“剩下的交给我。”
众人纷纷你一句,我一句演起戏,有口无心地安慰程因。琇書蛧
“你不要太伤心,保重。”赵丹丹和潘飞一边握程因的手,一边四目传情,“家里以后全靠你操持。”
程因拿脚推潘飞,“滚,恶心。”
王仙姑嘴里还淌着白沫子,程因退得老远,把黄老道送到王仙姑跟前。王仙姑偷瞄一眼贾珍珠,嘟嘟嘴,“做小姑娘的时候,我就看出来她不是个好东西。”
程因打住王仙姑,怕她翻旧账,把三十几年的陈年往事全倒出来,嘀咕一遍。
“把香点上。”
程因往里走,庞天瑞跟在后头。
“咳咳,哪儿着火了?”
一回头,门柱子粗的两根香杵在地上,两米多长,半米多宽。潘飞双手撑开,抱住一根,赵丹丹抱着另外一根。
粗壮的香熏进纸扎铺子,程因一时没适应,眼睛都熏酸了。
庞天瑞的龙虎豹保镖恭敬地递上墨镜,“大少爷,注意安全。”
“大少爷?”程因记得以前庞家的保镖都管庞天瑞叫少爷,“你爸枯木逢春,生二胎?”
庞天瑞哪儿知道,“多一个小跑腿儿的,你不高兴。”庞天瑞一想有个弟弟也不错,“我反正横竖满足不了我爸妈想要的,有个小的正好继承家业。”
“龙生龙,凤生凤,哥哥混蛋,弟弟有样学样。”
“真有那天,托你吉言。”
香点上,不到三十几秒,铺子里烟雾缭绕,灰扑扑的,掩盖了程因和庞天瑞的身影。老瘸叔把后院里头的灯断了电,霎时乌黑。
贾珍珠厉害到什么程度,一声不吭,匍匐在墙角。平常人早就吓得尖声惊叫,贾珍珠怕,但她更爱钱。死死地抱着塞在衣裳里的东西。
“发财了,好东西!给我儿买套靠海大别墅。”
程因冷笑,有妈的孩子像个宝。他是没妈的孩子,不如草。
“呀!我给忘了,我爸这些年挣的钱,全换成了外币。”
庞天瑞大声接话,“哦,那可不少,没交代你放哪儿了?”
程因演戏,懊悔地拍大腿,“我都不认识,长得花花绿绿,跟假的一样。”
“津巴布韦币。你啊,要接轨国际化。”
“哎呀,什么是津巴布韦币啊。”程因小声说到,“跟傻币差不多。”
“津巴布韦是个国家,在遥远的国外。”
那个年代,港币,台币,美元,做生意的人都认识。尤其是王家出来个高材生王律,励志五年内,把王家的殡葬事业做大做强,走出国门,实现国际化。贾珍珠作为王家的女主人,王律的亲妈,没那么好糊弄。
贾珍珠出过国,那时经济差距大,国外的发展让贾珍珠“大开眼界”,每每吹嘘总说国外如何好,她儿子王律在国外如何优秀。
对于国外两个字,贾珍珠有一种盲目的相信。只要是国外的东西就好,只要是国外的东西就贵。国外的钱,肯定也值钱。
“我记得有一天,我爸拿了一个箱子回来。拿出一张给我看,哇呵,你猜有几个零。一个2开头,后面跟了起码十个零。”
“嘘,小声点,别被人听见,偷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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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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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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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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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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