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无公害的笑容,塞给庞天瑞一只烟。打火机灼烧过烟头,烟雾飘散。
“我帮你省略了大部分过程,给了你最快乐的部分。不用谢,太客气了。”
庞天瑞沉默许久,吐出一口烟圈,像是自信满满地能够留下他,“你真的以为我分不清?我跟程因是发小,他烧成灰,我也知道哪一堆是他。”手掌擦过脸颊,停留在肩胛骨上,“你只见过他的脸,没看过他的身子。往下,白白嫩嫩白斩鸡。”
他笑出了声,“我说你这人再不挑食,也不至于喜欢上程因。黑得跟卤酱鸭似的。”
庞天瑞反驳到,“挺好的。”从枕头下拿出一只表,“上次在平城,程因弄坏了你的表,赔你。”
他跳下床,被单滑落到地上,后背一张观音图浮现。琇書網
“我睡的是贺谨丞,不是程因。你这张脸,我看得清清楚楚。”
庞天瑞的模样让贺谨丞有些烦恼,只好停下穿衣服的动作,拉开窗帘,天色已经有些发白。该走了,冲庞天瑞挥挥手,“我既不要你的人,也不要你的心,还让你睡。呦,赚大发了。”
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得意,“啊!今天又拯救了一个饥渴青年,逃脱AIDS的魔爪。”
清晨的乌脚巷,来往人不多,他赤脚踏上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啪嗒啪嗒地走向远处。
“等了一夜,辛苦。”
许聪打开黑伞,遮住贺谨丞,“没什么。”
接过许聪递上来的黑色册子,翻开一页:庞天瑞,三个黑字越发清晰。
“我还要在杭南留一段时间,你先回南云宫。啊,对了。”捧起许聪的脸,“千万别爱上我,你跟他们不一样。”
每回见面,贺谨丞总会叮嘱这一句,许聪又问了一次,“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同类。《续玄怪录》云,曾有一延州妇人,以欲渡世,以色止欲,死后掘墓,锁骨连结,又称锁骨观音。
许聪不再追问,“对了,守山主号令,方圆十里尽数出动,寻找程因。我替你买了去梧州的机票,暂时避避风头。”
“他知道是我做的。”
手指之处,说曹操,曹操到。
两柄黑伞激烈交锋,只见乔渡生、贺谨丞的身影一闪而过,却看不见打斗的具体场景。许聪帮不上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亘古有之的忠告。
“交出来!”
“惩戒录十二卷,卷卷有其名。好一个程因,竟引得守山主动情动心。我说你啊,”贺谨丞
模仿程因说话的口吻,“混个天庭公务员编制不容易,且行且珍惜。”
藤刀抽开,“本尊与他不过是兴趣相投的至交好友。”
贺谨丞捏住刀尖,轻轻一掐,撵成粉碎。正要开口说教一番,乔渡生一把掐紧贺谨丞的脖子,狠摔倒地上,一脚踩住贺谨丞的脸。
“你大概忘了,本尊亦不是个能讲理的。”
“切,别以为有她给你撑腰,就能胡作为非。”贺谨丞拍拍乔渡生的脚,“轻点,你正把我踩死了,斩仙台一万零一刀。”
“又如何!”
“你是不如何,挨刀的是程因。”
贺谨丞冲乔渡生一笑,恍惚中,乔渡生险些松开脚。贺谨丞的脸竟变得跟程因一模一样,声音体型,甚至乔渡生都无法分辨,怀疑自己脚下踩的是真正的程因。
乔渡生捏起术咒,试图劈开眼前的幻相,“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贺谨丞暴露真实的一面,恶劣地大笑,“哈哈哈哈,你有病吧!”笑得几乎要岔气,甚至比发疯了的钱主管还癫狂,“吾所现之相,皆是世人所欲之想。”
又是重重的一脚,贺谨丞被踩得口吐金血,乔渡生平静的表相下,是被贺谨丞拆穿隐藏后的愤怒。
“不许再学程因说话。”
藤刀扎进贺谨丞的胸口,金色的血液淌流,触碰到地面的瞬间,血液蒸发不见。乔渡生顾不得那么多,一刀一刀地扎,逼问贺谨丞,“程因在哪儿?”
“世人遇吾皆疯狂,看来守山主的修行也不够。”贺谨丞戏弄乔渡生,“你就不怕我上奏紫微殿,参你一本。”
“本尊自会有个交代。杀便杀了,又如何。”
贺谨丞服了一声软,“你们真是够了,霸道蛮横又不讲理。我怕你,成不成。”
“程因在哪儿!”
乔渡生拔出藤刀,直冲贺谨丞的面门,根本不给贺谨丞求饶的机会。藤刀炸开贺谨丞的头颅,血液脑浆散开一地。乔渡生欲举刀再杀,地上的尸体,忽地一倒,贺谨丞不见了,代替他的是一辆被砍成数百断的自行车。
“哎,服了!没事,你揍人家李大爷的自行车干嘛,看你拿什么赔。”
贺谨丞从小巷的角落里走出,轻拍乔渡生后背。当头又是一刀,“此等把戏,骗得人鬼妖魔,骗不了本尊。”
挥手见,许聪手中的黑伞被十几根柳条扎穿,纸扎铺前的两只乌鸦,围着黑伞哇哇大喊,在许聪头顶绕圈。
一掌拍地,“交出来!!”
贺谨丞飞身扑住许聪,“别动他,电梯井。”又哈哈大笑到,“不过,我们两得一起去。”
这才是贺谨丞的真正的目的。
困在电梯井中一天一夜的程因,无聊地摆动着干尸,拎起干尸的手,摇一摇,“我怕新年的钟声太响,我的祝福太迟,提前给井里的各位孤魂野鬼拜个早年,新年好!”
电梯一阵响动,一道光照射进昏暗的电梯井中。
程因惊喜到,“乔渡生,还知道来找老子。奶奶个凶,老子以为你收拾包裹回高老庄了。”
高大耸立的身影出现在程因面前,程因揉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雪,雪韶成。”
单膝跪地,温柔地递上胳膊,“城主夫人的位置永远属于你。”
“底下那具干尸,磨牙正适合。就当老弟送你的见面里。”
程因痛痛快快地趴上雪韶成的胳膊,一手抱着干尸,嘴里翻着花样地骂乔渡生,“白眼狼,吃老子的软饭,连110都不打,我差点在底下关成神经病。还好有你,雪老哥。”
“荣幸至极。”
“客气啥呀,咱们什么关系。”
程因嘴角露出真挚的笑容,举起干尸爪子塞到雪韶成嘴边,“大老远来一趟,受累。吃两口,补充补充体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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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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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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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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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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