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已知晓你们一家来自千年之后。”皇帝平静地看着张晓珲说道,他能感觉到这个少年人暗地里一瞬间的警觉,“你们一家的到来,实是我大乾的幸事,但就如安平所说,她不知晓你们是因何而来,朕亦无从猜测,但想来送你们前来的门派,是要让这世间变得更好,此亦为朕的所思所想。”
皇帝的意思是,别担心,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但是所谓的“世间变得更好”,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二战时期德国**认为世间没有犹太人是“更好”,日本人认为“*****”更好,一神教认为全世界的人都是他们的信徒才是“更好”,还有一种说法是地球只剩五亿人就是“更好”……
皇帝仿佛是看出了张晓珲的所想,进一步解释道:“朕以为人人饿了有饭吃,冷了有衣穿,百姓居有其屋,四海无流民,应是好的世间了罢。”
张晓珲微微笑着应道:“陛下所言甚是。”
这就是所谓的时代局限,在还远远没有解决温饱问题的当下,能做到这些当然算是好的了,可是解决了温饱问题以后,大家的认识又不一样啦!四海无流民?还有许多人认为大家伙可以随意在街头搭帐篷流浪才是最好的世间。
但是张晓珲当然不会跟皇帝聊这种政治问题,这类高深的问题自然有他爹跟皇帝探讨,而且几千年来,到底怎样才是好的社会形态这些统治者们心知肚明,不过是看他们的屁股坐哪边更多罢了。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如今皎漂港那一带的马德岛仍是无人荒岛,若是我大乾在此地驻有水师,便可确保前往身毒、波斯一带水上商路的安全畅通。”
因为西羌的不断壮大,大乾目前对河西走廊的掌控远远不如汉唐时期,历史上,中原王朝的势力从唐朝末期的中亚退出后就一直没能回去,连我国著名诗人李白的出生地都成了国外,导致直到现代西北都被境外势力疯狂渗透,发生了各种惨痛事件。
而在当下,丝绸之路对大乾的正面作用显然也降低了不少,因此海上商路的重要性便会凸现出来,有一种说法,当年欧洲各国之所以会有地理大发现,就是因为欧洲通往我国的商路,被新兴的奥斯曼帝国控制后收取高额过路费,欧洲商人们不得不从海上另寻商路前往我国,阴差阳错之下才发现了美洲大陆。
不管怎样,海上商路开通后对大乾的促进作用会大大增强,而中国历代王朝对海权的漠视也将在大乾终止。
“此地离那马六甲海峡有多远?”皇帝问道。
“航程约为十日。”张晓珲答道。
马六甲海峡在经济和军事上都无比重要,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要塞,现代我国的石油进口一半来自中东,四分之一来自非洲,全部需要经过马六甲海峡运回我国,因此在现代马六甲海峡被誉为我国的“海上生命线”,一旦发生意外,将对我国的能源运输带来巨大影响。
然而这条对我国来说最为重要的航线,却先后被本土离得更远的阿拉伯人、葡萄牙人、荷兰人和英国人所控制,以至于我国有了一个“马六甲海峡困局”之说。
皇帝沉吟,大乾水师原本并不是他所看重的,水师将领在朝中往往也没有什么影响力,大乾刚立朝时因为军费不足,甚至还发生过水师将士自己打鱼解决军饷的事情。
而且大乾水师亦没有远海航行的经验,更多的是在内河作战,因此要打造一直优秀的远洋水师,只能是由眼前这少年来替他完成。
那武备学堂便只也能由别人来掌管,他心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不由得一阵郁闷。
也罢,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只能是自己这个便宜小舅子最有资格掌管这武备学堂了。
“武备学堂的折子朕看了,亦已传给兵部,兵部讨论认为武备学堂亦是必要的,只是对学员挑选方法有异议,另外对教官的资格认定亦有不同看法,你心里得先有个数。”
皇帝顿了一下又说道:“兵部认为掌管武备学堂的人应由朝中军中德高望重之人担任,你虽本领过人,但年岁太轻,资历亦浅,不宜掌管武备学堂。”
张晓珲有些意外,实在是他并没有在折子里提到由自己掌管这武备学堂,他哪里会这么的不知天高地厚,他只是负责把现代军事思想带到大乾,至于大乾能接收多少,这不是他凭一己之力可以左右的。
再说了,他当了武备学堂的校长,还怎么有时间达成自己的目标?
“陛下,微臣无意掌管武备学堂,您知晓的,微臣一心只想找到那大荒之地。”
他微笑着对皇帝说道。
皇帝看着张晓珲笃定淡然的样子,一时也有些意外。
“你可知晓掌管武备学堂的好处?”皇帝问道。
其实在他心里,掌管武备学堂最理想的人选就是张晓珲,之前也是他跟兵部提出由张晓珲掌管武备学堂。
张家没有野心,张晓珲来自千年之后,练兵之道自然比朝中这些大老粗的武将们多出不少,再加上往后大乾要使的亦是由他制出的枪械打仗,还能有谁来掌管武备学堂更合适?
“无论谁人掌管武备学堂,武备学堂培养出来的将官都是我大乾的将官,必是忠于大乾,忠于陛下。”
张晓珲仍是微笑着说道。
咋能不知道呢?掌管武备学堂时间久了,军中将领见了他都得喊一声“掌院”,然后自称“学生”,就像常凯申委员长一样。
“你能这般想,朕心甚慰,但学堂成立之初,你仍须在学堂任职一些时日,待学堂走上正轨,你便可为去寻那大荒之地做准备了。”
皇帝说道。
“谢陛下!”张晓珲给皇帝行了一礼。
皇帝正想说“你可退下了”,又突然想起昨晚皇后跟他提起孙女今日要进宫,说是要给皇祖母展示她自己的什么手法如何高超,此时好像正是她进宫的时候。
非年非节,无缘无故让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少年人去皇后宫中,总是显得不那么合情合理。
但是想到孙女的终身大事,皇帝一咬牙,厚着脸皮说道:“皇后近日甚是忧心随军入滇的官眷们,你既在宫里,就去跟她说说云南郡如今是何情形。”
张晓珲怔了一下,忙解释道:“陛下,微臣并未见着官眷们。”
自己是外男,皇帝的后宫还是能不进就不进。
“无妨,你去与她说说云南郡风土人情之类的便可,且你不是还杀了一条巨蛇吗?这奇事亦可给皇后说上一说。来人,带张将军去见皇后。”
皇帝继续厚着脸皮一不做二不休吩咐道。
张晓珲杀蛇这事写在军报送回来,他压着不让传出去,就怕官眷们对去云南郡抵触太大,但是现在官眷们都出发了,传出去就传出去吧。
此时皇后宫中鸡飞狗跳一片混乱,宫女们花容失色四处闪躲,个个拼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惊呼出声,地上散落着好些个肥大的青蛙蹦蹦跳跳,但是仔细看,这分明就不是青蛙而是蟾蜍!
也就是癞蛤蟆!
那些癞蛤蟆拳头大小,褐色的外皮上布满了可怖的疙瘩,看起来既狰狞又恶心,而且还是十几个之多。
小娘子们本来就怕此类爬虫,再加上这癞蛤蟆的形貌,宫女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萧元锦刚刚打开装着癞蛤蟆的笼子,一只癞蛤蟆蹦到了一名宫女的身上,她惊得往后仰倒,不小心把笼子带翻,癞蛤蟆便全都逃了出来四处乱跳。
别说宫女们,连内侍们都有些害怕,只敢做着样子去抓,却不敢真正把癞蛤蟆抓到手。
唯一不怕的只有皇后和萧元锦。
皇后自然不可能不顾形象下场去抓,便只能皱着眉头看自己的孙女一个个把癞蛤蟆抓回来再关进笼子里,萧元锦则是担心这些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贝逃脱了,急急忙忙地追着癞蛤蟆跑。
“快数数,一共十六个,还差几个?”萧元锦问知夏。
知夏也不敢抓,她也想像公主一样勇敢地抓这些癞蛤蟆,但是她手一摸到癞蛤蟆身上,感受到那些凸起的疙瘩她就浑身发软无法动弹。
“公主,还少一个。”知夏快速数了一遍说道。
少的大概是第一个蹦出来的癞蛤蟆,就它特别能蹦哒,等会一定要仔细看看它的神经跟旁的癞蛤蟆究竟有什么不同。
萧元锦一边想道,一边四处搜寻那只癞蛤蟆。
“公主,奴婢方才看到一只蟾蜍跳出宫门外了。”一个宫女怯怯地说道。
“往何处去了?”萧元锦问道,一边出了宫门。
“在那,公主您瞧,就在那。”知夏一眼就看见了那只癞蛤蟆,赶紧指给萧元锦。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越是害怕什么越是容易看到什么,这癞蛤蟆身上有伪装色,在地上并不容易发现。
这只癞蛤蟆是萧元锦最想解剖的一只,她也没等自己看清,顺着知夏指的方向过去,眼睛一直盯着地上,离得近了果然就看到了那只蛤蟆。wWW.ΧìǔΜЬ.CǒΜ
不好!旁边就是一条长了水草的溪流,那癞蛤蟆发现有人追来就要逃走,就在它跳起的一刹那萧元锦扑了上去,在癞蛤蟆跳进溪流的前一刻抓住了它,自己也趴在了地上……的一双脚前面。
张晓珲万万没想到有人会为了抓一只癞蛤蟆那么卖力,他跟着皇帝派给自己的内侍一路走来,虽然已经发现皇后宫门前有人在走动,但也以为是小太监在打扫卫生什么的。
在宫里本来就要谨言慎行,因此他也只是看着眼前的路面,绝不东张西望,发现有人在侧旁扑过来时马上收住了脚步。
眼前这个趴在自己面前的是个女孩子,看不出是什么身份。
“你怎样,能自己起来吗?”张晓珲问道。
这是古代,他是不能贸然伸手把女孩拉起来的,这一拉也许就是一桩姻缘了,万一人家女孩有了心上人得恨死他。
趴地上的女孩一动不动,手里却还紧紧攥着那只肥胖的癞蛤蟆,那癞蛤蟆伸了几下腿,不甘心地发出了两声叫唤,看起来甚是滑稽。
萧元锦一听到张晓珲的声音心跳都要停止了,恨不得跟着癞蛤蟆一起跳进小溪里。
自己这般狼狈的时刻竟然被他撞上了啊!这让她以后还怎么见人!谁撞见不好,怎么偏偏是他!
她实在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一时只能定住不动。
张晓珲看着这女孩脸朝下一动不动,也不答话,虽然他刚刚看着应该并没有受伤,可现在倒是不好判断了。
知夏随后赶到,看到张晓珲愣了一下,也顾不得给他行礼,只喊了一声“张将军”,就赶紧蹲下来检查萧元锦的状况。
“公主,公主您怎样?”知夏慌乱地喊道。
她眼看着自家公主像小狗一样扑过去,结结实实趴在地上,然后就没了声音,吓得简直魂飞魄散。
趴地上的女孩竟然是萧元锦,张晓珲也很意外,不过他倒是清楚她为什么会抓癞蛤蟆了,医学生也需要解剖癞蛤蟆,有一次他休假回家,卫生间里也养了好几个妹妹拿来练手的癞蛤蟆,把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要用洗手间的菲菲吓得不清。
倒是没想到萧元锦一个古代小娘子完全不怕这玩意。
萧元锦没法再赖下去,只好爬起来,嘴里说道:“我没事,别跟皇祖母说。”
她满脸绯红,发髻微乱,小姑娘明明难堪不已,却又强装着镇定自若的样子分外动人。
张晓珲等她完全站定后给她行礼:“公主。”
他们之间自然不算生人,只是今天这见面方式过于特别,张晓珲也有些尴尬。
萧元锦不敢看他,微微点头说道:“免礼。张公子是来拜见皇后娘娘的么。”
“正是,皇上命我前来向皇后娘娘说说云南郡的风土人情,不知可扰了皇后娘娘?”张晓珲说道。
“不会,我亦是刚到不久,张公子请随我进殿吧。”萧元锦说道,接着转过身往皇后宫中走去。
然而就在萧元锦转身的一刹那,她胸口处一样白色的物品被甩动,瞬间吸引住了张晓珲的目光。
这是一块凸月形的白色玉佩,张晓珲从没见过,仅仅是扫了一眼,这块玉佩却带给他无比熟悉的感觉,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他现代时外祖父给他的那对古玉中的另一块。
遗失的那一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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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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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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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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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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