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也很重视,派了人专程到通州码头接待他们,这些大食人原本在泉州坐上了配置蒸汽轮机的船只就已经觉得很了不得了,再坐上火车,就只剩下东张西望,这里摸摸那里掰掰,都忘了他们来大乾的正经目的了。
这些人入住驿馆第二天,城北大门也来了一批差不多装束的人,只不过这群人头上戴着帽子,看起来风尘仆仆,比坐船来的人看起来狼狈多了,人数也少的多,只有三十几人。
鸿胪寺负责接待的人心中吐槽,真不知晓这些人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但是他们手上拿着西域那边的入境文书,这些人中有一部分还是什么教的传教士。
按照大乾的外交原则,不管外邦来的使臣人多人少有钱没钱,待遇一视同仁,也都住在同一处驿馆。
没想到这两波人在入住驿馆时迎面遇上,双方停下怒目而视,简直像是遇见了杀父仇人。
但是他们倒也没动手,鸿胪寺的官员见此情景,虽然不明白是何情形,但也尽量把他们的住所安排得尽量远一些。
没想到才过了一晚上,第二天这些人在驿馆外的大街上就干了起来,大食人人多势众,把另一方的人揍得鼻青脸肿,幸亏有巡逻的兵士经过,把双方都给制住了。
鸿胪寺的官员头都大了,原本想等等再上报的,毕竟京城最近气氛有些不对头,可这都打起来了,要是出了人命可是重大外交事件,这就麻烦了啊!
于是一层层上报,报到太子那里时太子正好探望皇帝,刚好皇帝正闲得慌,正想找点事情做做,两个外邦街头打架也不算什么大事,他也想了解了解这外面的世界是个啥情形。
两边的人听说华夏皇帝要亲自接见他们,激动坏了,在鸿胪寺官员的提示下来来往往上上下下洗过澡,换上最好的衣裳一前一后进宫去了。
在他们进宫前,张晓瑛已经被老皇帝一个电话先召进宫了,老皇帝本来想喊张德源的,但想到张德源现在忙得恨不能分成两个用,觉得张晓瑛应该也了解这些外邦的人和事。
张晓瑛还是第一次参加大乾的外事活动,还是皇帝接见外邦使节的最高规格外事活动,她兴致勃勃按照要求穿上郡主品级的服装,来到了皇宫里皇帝接见外邦的专用场所,跟好几个鸿胪寺的官员在偏殿等候。m.xiumb.com
两伙外邦人同时到的,虽然阿拉伯人数更多,但是可以进宫的人数都只有五个,鸿胪寺的官员先接待他们,张晓瑛也跟在鸿胪寺卿旁边,阿拉伯人的翻译可以直接说大乾官话,还是他们自己人,但是另一边的只有一个会讲胡语的翻译,还要鸿胪寺讲胡语的官员翻译过一遍才行,因此阿拉伯人显得气势便强了几分。
没想到另一边的翻译看到张晓瑛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表情激动,嘴里喊道“堇兰公主,我的武神!”下意识要向张晓瑛跪下来,但是又想到了什么跪下一半生生又站了站了起来。
“你是……”张晓瑛也用自己有限的胡语问道。
这人她看着也有点眼熟,不过古代外邦人——现在看来就是白人,长得都差不多。
“我是克鲁多,我的公主,我找您多时了!”克鲁多激动地说道,伸手从怀中小心地拿出几张纸展开给张晓瑛看。
张晓瑛一看,这不是她前年在王庭为了审那个维京人画的图案吗?
“你是那个维京人克鲁多?”张晓瑛惊讶地问道,难怪她觉得眼熟又认不出来,这货当初满脸黄须就披块皮毛,跟个野人也不差多少,如今穿上纺织布料的衣服显得人模狗样的,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咋一看竟然有两分文化人的样子。
“正是,公主您还没忘了我!”克鲁多喜笑颜开说道,他万万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张晓瑛,此前他知打听到她是北胡的公主,等他把伤养好后却再也没见到她了。
“公主您看,这是我给您画的画像,为了再次见到您,我在北胡停留了很久很久,从一个冬日又过了一个冬日,堇兰花开过了我才离开。”克鲁多说道。
他们的文化中没有时间历法的概念,他只会这么表达自己在王庭留着的时间。
这么说克鲁多就是在王庭呆了两年了,难怪会说北胡话,而且他既然是有目的地停留肯定会刻意学的。
张晓瑛看向克鲁多小心翼翼展开的自己的画像,克鲁多显然有些绘画天分,虽然画像带着几分异域风情,但也还是可以看出来是自己的。
张晓瑛正想夸他画的好,却发现鸿胪寺的官员都有些恼怒地看着克鲁多,这才想起在如今的大乾男人私藏小娘子的画像是极为不妥的事情,而自己身为大乾的郡主,画像当然更加不能被一个外邦男子收藏。
“克鲁多,画的不错,送给我吧!”张晓瑛笑咪咪对克鲁多说道,同时把这幅画像卷起来,这画像似乎是画在羊皮纸上的,手感还不错。
“好。”得到张晓瑛的夸赞克鲁多很高兴,虽然一张羊皮不便宜,但是这一趟回去,自己就可以挣到买羊皮纸的钱,再画一张就是了。
“你是怎么跟这些人凑到一起的?”张晓瑛问道。
因为皇帝还没到,鸿胪寺的官员跟来使互相介绍认识以后暂时也没有更多的话,张晓瑛可以趁着这个空闲跟克鲁多多聊两句。
皇帝才从寝宫出来,端端做好了以后才把外邦人召进殿。
“天气暖和后我回了家乡,家人都成了主的羔羊,我也随着信主,参加了东征,后来听说在东方出现了一位战无不胜的战神,统一了大片区域,而且他不允许那些异端邪说在他的统治区传播,大主教认为我们可争取到这位战神的支持,便派我等前去寻他,我等千辛万苦到了他统一的地区,却没有见到他,当地人说这位战神乃是东方华夏天朝的武将,我等便一路寻过来了,公主您可帮助我等见到这位战神么?”克鲁多诚恳得说道。
他们付出惨烈代价都不能把战线往前推半步,这位战神却轻轻松松把华夏天朝的疆域扩大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跟他们打得难分难解的劲敌面对那位战神却像是熟透的葡萄般一捏就稀烂。
张晓瑛看着克鲁多很是无语,看来地中海的十字军东征已经开打了,这位从北胡回家后也跟着家人皈依了基督教,所以才会有刚刚对着自己跪了一半又起身的举动,他口中的战神多半就是卫靖。
据她所知,现在大乾的武将跑得最远的就是卫靖了,而且由于现在离唐朝完全灭亡也没过去多久,大唐的余威还在,当地人一听说是唐人重新过来了,大部分时候不用卫靖费什么事就主动归降了,大乾的国旗插到了黑海东岸,这个过程张晓瑛一直在地图软件上关注他,在他通过里海北岸那些低地沼泽时帮他找到更安全的道路,而现在卫靖已经穿过整个西欧到了直布陀罗一带。
进了欧洲他就没遇到什么抵抗,当然这也因为皇帝让他不要以征服者的面貌出现有关,也因为欧洲如今正乱成一锅粥,两个一神教对打,欧洲各城邦之间也一言不合就开打,卫靖带着的黑旗军成了各方都想拉拢的香饽饽,甚至有人出钱请他们当雇佣军。
卫靖虽然不会为了钱去打仗,但离开华夏本土这么远的距离他缺粮草,因此也以雇佣军的身份打过两场仗,没两下就在欧洲声名远扬,到最后他不再接受成为雇佣军打仗后也每到一处就有人主动送上粮草或是银钱,就是怕他们像维京人一样四处劫掠,毕竟他们的杀伤力比维京人强大多了。
接下来卫靖会渡过直布陀罗海峡,沿着地中海南岸的北非往亚丁湾走,到吉布提留一部分人驻防,接着坐上东海舰队的舰船回大乾,开启他的第一趟远航。
原本他们还设想沿着北非西海岸到卫靖之前指出离美洲最近的几内亚跟东海舰队汇合,后来想到船上的补给不足,特别是黑旗军的马匹太多,船上可装不下,到了吉布提可以使用商船运马,如今已经有专门运送阿拉伯马到大乾的船只,而且到了这些地方补给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克鲁多大概想不到,他千辛万苦要找的人现在就在他们的老巢。
“你已经见过他了,他就是在北胡跟你们打了一架杀了你几个同伴的人。”张晓瑛说道。
“果然是他!”克鲁多叹道,脸上露出钦佩不已的表情,一点都没为自己的同伴被杀掉对卫靖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可见维京人也都是海盗习性,大家凑一起就是为了组队抢劫,互相之间是没什么情义可说的。
“宣外邦使臣觐见!”内侍高亢的声音响起,众人打起精神,按照外交礼仪一一走进大殿,鸿胪寺卿跟张晓瑛走在前面,见礼后一左一右站在皇帝左右下首。
阿拉伯人跟欧洲人虽然水火不容,但是两方分成两排同时进殿,他们的教义规定不能跪拜偶像,他们都只是向皇帝单膝下跪以示敬重。
幸亏这时候见皇帝不需要三跪九叩,张晓瑛想起当年英国使臣到北京见清朝皇帝就因为三跪九叩的礼仪问题闹得不可开交,希望历史不要走向那个局面。
在皇帝面前这些欧洲人和阿拉伯人自然不敢造次,恭恭敬敬地各自阐述了自己前来的目的,主要都是表达了对华夏天朝的敬仰之情,希望可以跟华夏往来通商,再就是表明了自己所代表的一方多么正义,暗示希望得到华夏天朝的支持。
皇帝听得云里雾里。
“安平,你知晓他们说的何意么?他们各自代表的是何方?”皇帝问道。
“回陛下,他们两方信的都是同一个神,是他们的创世神,只不过两方传递神的思想的不是同一个人,一方的叫基督耶稣,另一方的叫穆罕默德,对神的思想的理解也有一定的差异,双方都指责对方是异端邪说,大概就是这样。”张晓瑛意简言赅地说道。
“既然你们信的是同一个神,不过就是有人这般想有人那般想,不同的人读同样的圣贤书都有不同体悟,有何可争的呢?”皇帝表示不能理解,甚至觉得这些人不可理喻,心中暗自不喜,仅是因为旁人信道不信佛就要杀到别人信为止?这是何等霸道的教法!华夏绝不能允这般的教派横行!
这些人也不过是以教义为借口聚众抢地盘罢!
翻译把皇帝的话说给两方的人后,这些人面面相觑,深觉无言以对。
最后欧洲人请求皇帝允许他们留在京城一段时间,皇帝大方地同意了,虽然张德源跟他提过后世就是这些传教士来到华夏花了几百年时间把华夏学了个透,各方面来了个后发制人吊打华夏,但现在的大乾早有防范,不会再吃这种闷亏了。
皇帝随后拿了一张地中海地图出来,指着红海跟地中海之间的陆地,问这两方人这里是谁的地盘,欧洲人说以前是他们的,阿拉伯人说现在是他们的。
“在此地修一条大河,连通两海,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诸位以为如何?”皇帝看着堂下众人说道。
“这工程如此浩大,只怕难以完成。”阿拉伯人的领队摇头说道。
“这不算浩大,你们到京城一路走的京杭运河比此地需要修的大河长多了,有志者事竟成,只要开始干,总有一日会修通,你们若是能力不足,华夏可出手相助。”皇帝说道。
欧洲人面露喜色,若是华夏天朝相助修了这么一条河,自然是为了方便与他们交往,阿拉伯人便没有理由不让他们欧洲人通航道。
阿拉伯人倒是喜忧参半,这条河修成了他们的货物运送自然方便许多,可也方便别人舰船航行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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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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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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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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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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