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莫名觉得胸口沉重,不太情愿地睁开眼。
好像哪里不对劲。
他闭上眼,再睁开。
又闭上。
完全没有画面。
抬手要摸自己的眼睛,一动就想起仍然发沉的胸。
他低头一看,一条手臂横亘在他胸前,压得他胸都扁了。
胸,扁了。
视线顺着手臂上移,五条悟觉得自己的脸真好看。
……自己的脸?
线索很多,再没察觉他变成三鸦素糸就辜负他最强的称号。
眼睛再次阖上再加上棉被,五条悟享受了几分钟普通视觉纯然的黑暗,啧啧称奇。
遮起来就什么都看不到的世界,好轻松。
那么,现在在他身体里的是三鸦素糸了。
她会不会被六眼的视觉吓到?
先找找换回来的方法。
说起来,他是不是有点太平静了?
连思考都缩短成两句以内。
是因为春蚕吧。
话说,原来自己的手这么重吗?
以后要注意点别压到三鸦素糸,至少别压在会让人呼吸困难的地方。
五条悟想移开那条手臂,又不希望过早惊醒三鸦素糸,让她不得不面对六眼的世界。
白色的脑袋动了一下,等他回过神,手已经自动在帮【五条悟】顺毛按压。
既然□□记忆这么强大,让他想想在什么情况下【五条悟】不会醒,又会放开【三鸦素糸】。
……似乎没有,他每次醒来都抱着人,即使三鸦素糸比较早醒,她也会躺在那边陪他,等到他醒再一同起床。
其实他本人不需要太多睡眠,在高专或出任务时一天两、三个小时就够了,整晚不睡也无所谓,但在三鸦素糸身边总是会睡得比平常久。
许多从未注意过的细节一一浮现,他想紧紧拥住老婆,转头一面对自己的身体又丧失的兴致。琇書蛧
他看一眼时钟,【五条悟】差不多要醒了。
三鸦素糸重复了一遍五条悟醒来时的睁眼闭眼流程,差别在她全程皱眉,灵魂被没经验过的海量讯息淹没,身体却是习惯的,处于一种精神想吐□□无感的微妙状态。
慌乱、困惑、紧张……各式各样生疏的情绪,她的精神反胃感更加强烈。
「Sa……」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三鸦素糸不知所措地捂住嘴巴。
哪怕眼睛闭着也有画面,但常人根本没机会体验过的三百六十度视觉让她分不清前后左右,脸茫然地转来转去。
「悟?」
一双手捧上她的脸,轻柔地安抚,「我在,我在。」
五条悟感到难办,三鸦素糸从六岁开始就不太有情绪起伏了,他本人却是前一秒开心大笑,后一秒立刻变脸阴沉,情绪常态性大幅度震荡的类型。
花了点时间让三鸦素糸稍微冷静,用棉被罩着先让她适应六眼。
他要去拿眼罩,脚才踏到地板,一只手从棉被团中伸出勾着他的睡衣。
——是勾,扯用力点就能挣脱的勾。
「不要走……不要丢着我……」
若是他们在原本的身体里,三鸦素糸用这种语气说话……五条悟想像着那个场景,灵魂激动得跳舞,心脏波澜不惊。
要赶快,换回来。
「我去拿眼罩,就离开三十秒。」
手顿了下,放开后慢慢缩回被团,传出从三十倒数的声音。
好可爱。
先用手机发消息给家入硝子让她尽快来一趟三鸦家,他拿着眼罩坐回床上,从被窝挖出紧闭着眼,雪白睫毛颤动的【五条悟】,戴上眼罩后该耸立的白发好似因为内里换了个人也有些软塌。
三鸦素糸展现出前所未有的依赖,牵着五条悟的手不放,他到哪里都跟着,花了平时三倍时长才将日程推进到吃完早餐。
五条悟喜孜孜,【三鸦素糸】面无表情。
反正他现在不去看就看不到,可以擅自将做出这些举动的人代换成三鸦素糸的脸,虽说转头偶尔会被自己的脸辣到眼睛。
在赶来三鸦家的家入硝子眼中,【五条悟】抱着【三鸦素糸】的手臂,脸埋在【三鸦素糸】肩上,周身散发出一种诡异的小媳妇气质;【三鸦素糸】面容冷淡,和【五条悟】十指相扣,却扭头不看【五条悟】的方向。
哦?
吵架了吗?
这两人吵得起来?
「找我做什么?」
她问【五条悟】,回答的是【三鸦素糸】。
「我才是五条。」【三鸦素糸】指着自己,又指着【五条悟】,「她是三鸦。」
等等,让她理理。
家入硝子试探性地喊了声:「素糸?」
【五条悟】仍然靠着【三鸦素糸】的肩膀,脸转向她,「硝子。」
妈耶,好惊悚。
五条悟拿出一张纸给家入硝子,「外套口袋找到的,我没印象。」
纸张像从哪本书撕下来的书页,有着不规则的撕痕,上面印的字看得出是日文,大脑却无法理解字句含义也念不出来,恍若没学过五十音的幼儿在看打乱的五十音表。
被当成快递使唤的家入硝子拿着纸离开三鸦家,还多背了个帮五条悟请假的任务。
六眼的视界是咒力图,三鸦素糸不像五条悟出生就伴随着那种视野,遮起普通视觉后也解读不了咒力景象,等同无效讯息,没什么『抱着自己』的障碍。
她抱着五条悟蹭,「悟一直这么累的吗?」
无下限术式是自动档,不用学怎么操作也会自行运作,但脑袋的疲惫却是实打实的,而她还戴着眼罩。
「再给我一点时间习惯,不需要急着换回来,你能好好休息几天。」
五条悟拍拍她,「有甜食吃,有你陪着,不累。」
他捏三鸦素糸的脸,平常需要控制力道,对自己的身体倒不用太温柔。
「我想赶快换回来,今天还没吻到你,但对着我的脸我真的亲不下去。」
*~~以下第三人称的性别用灵魂的算~~
眼睛尚未张开,五条悟就发现六眼的视力回来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吻三鸦素糸,睁眼后顿住。
他看到的是什么?
喉结?
两人并排站在穿衣镜前,上上下下检查身体。
身体换是换回来了,但是性别也改了。
三鸦素糸的男性版和女性版相差不大,她本来长相就偏中性,只是之前第一眼看起来像女生,现在第一眼看起来像男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差异。
五条悟就差得多了,他的容貌是造物主一笔一画小心雕琢的精细,脸型却是男性的硬朗锐利,没有丝毫女气,换了个性别后脸的弧度圆润柔和了不少,虹膜放大了些,降低眼白占比过高的凶相。
还在自己的身体,仅仅是变性,五条悟没昨天迫切地想变回正常状态。
他饶有兴致地在身上摸来摸去,捧着自己的胸捏两把。
「好软喔,我觉得比你的大。你摸摸。」他抓着三鸦素糸的手放在胸上,「怎么样?」
睡前仍是男人的身体,他此刻自然是没有穿内衣的,不属于自己的手擦过性转后敏感度加倍的地方,五条悟忍过瞬间的酥麻感后眼睛一亮。
两人的身高也掉了个个,他抬头望着换了性别也气质清冷的人。
苍天之瞳波光流转,又长又翘的雪色睫毛扇动,小了一圈的手搭上三鸦素糸宽厚了一层的肩。
三鸦素糸接住跳上来的五条悟,手放在他臀下托着,按照他以前的要求原地转了一圈。
他咯咯笑,笑声娇俏,手指在她的胸膛来回勾画。
「小乌鸦,做吗?」
「你确定吗?」
「这不是机会难得吗,哪个男人能像我无痛体验当女人?你难道不好奇当男人的感觉?」
三鸦素糸摇头。
五条悟扁嘴,「不做吗?」
骨节分明的手轻碰他的脸,「我说过的,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她后退几步,抱着他坐到床沿。
五条悟轻轻一推,她顺势倒下,任由他俯身叼着咽喉的软骨□□。
「真没想到我有一天会舔男人的喉结。」
含含糊糊地说着,他忽然想到几个问题,直起身盯着三鸦素糸。
「这样我算不算初夜?你不戴套我会怀孕吗?要是怀孕变回去会怎样?」
他跨坐在三鸦素糸的腰腹上认真思索,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和他交握着的手指。
蓦地碰到什么,他往后瞄一眼,又看向神情淡然注视着他的三鸦素糸。
「你的pocky倒是比你的表情诚实。」
「生理反应,春蚕不吃。」
五条悟阴阳怪气地说:「哦,你是说随便一个女人在你身上扭,都会有这种效果?」
「女人不行,男人也不行。」三鸦素糸坐起来,捧着他的脸望进他眼底,「只有你。只有五条悟可以。」
五条悟用力咬了一下她近在咫尺的下唇,再舐去伤口洇出的血丝,细眉一扬。
「想要的你都给?」
三鸦素糸点头。
他挑起她的下巴,凑到她耳边制造一个和唇上相同的伤痕,然后说:「来啊,正面上我。」
*
这不合理。
五条悟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叠成塔尖,抵着下颔思考。
爽是挺爽,而且跟身为男人时的爽不太一样。
但是,为什么,三鸦素糸好像比他那时候还熟练的样子?!
温热的毛巾擦拭他眼角的泪痕,他噘着嘴问出无理取闹的问题:「你真的是第一次?」
三鸦素糸擦完,抱着他坐进浴桶,态度认真地回答:「是。」
「那你怎么驾轻就熟的样子。」
「我只是学着你做。」
这个回答让五条悟满意了,奖励她一个啾啾。
所以他有爽到,代表他平常实施的对象也有爽到。
不是三鸦素糸有偷练,是他教得好,他果然是伟大的五条老师。
「OO店推出了新蛋糕,等等陪我去吃。」
「好。」
「那件Lo裙还在吧?」
五条悟曾经要求过三鸦素糸穿Lo裙给他看,脱过一次满足他的愿望后就没再出场过,这时他想起来了。
「在仓库。」
热水舒缓了红肿胀烫的部位,明明能用反转术式治好偏偏不治,五条悟喟叹一声,舒舒服服地窝在三鸦素糸怀里,指挥她按摩这按摩那,眯着眼回味方才奇妙的体感。
过程没什么好挑剔的,三鸦素糸很克制温柔,几乎没在他身上留下显眼痕迹,准备工作做得细致又到位,反而是他先按捺不了那种想被填满的空虚感,催促她快点。
硬要挑毛病,大概是即使在紧要关头,三鸦素糸也仅是眉头微蹙,少了为他情不自禁的冲动。
不适感褪去,五条悟又起了心思,蓝眼珠一转,打定主意要让三鸦素糸变脸,嘟嘴索吻。
发觉他又想玩pocky,三鸦素糸提醒道:「你还肿着。」
「再来一次嘛~说好的都给呢?」
「……」
猫猫撒娇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顺着他,要星星给星星再附赠月亮。
五条悟最终也没能如愿看到三鸦素糸的面具裂开,他连pocky都没吃到就在她的手指下溃不成军。
「不只一次了。」她说的次数当然不是pocky的部分,拉着他的手贴着心脏的地方,红眸眨也不眨地凝视他,「你就算用了反转术式,我也舍不得看你受伤。」
策略失败的猫猫消停了。
铲屎官都示弱了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大度原谅她。
两个小时后,商店街出现了一对引人侧目的高颜值情侣。
一米九的俊秀男人有着一头束成马尾的长直白发,简单的白色衬衫和西装裤衬出他精实的身材。
白色短发的女人身高也不遑多让,一身蕾丝蝴蝶结花样繁复的黑色Lo裙非常搭配那张美丽精致的脸,踩着平底鞋也有令人羡慕的长腿。
两人十指紧扣,男人时不时侧头听女人说话,帮她调整头上的发饰,驻足听她点评橱窗里的商品,神色淡漠却没有一丝不耐烦,看得一些女性忍不住掐上男伴的腰肉狠狠拧转。
蛋糕店内,五条悟负责进攻摆满桌面的甜品,三鸦素糸则帮他将尚未临幸到的食物切成好入口的大小,偶尔张嘴接受他戳过来的小块蛋糕,再拿湿纸巾擦去他沾到嘴角的渣渣。
他们的举动严格来说不算太亲昵,但两人之间流淌的温情与默契,令其余食客感到口中的甜点似乎糖加太多了。
*
家入硝子审视着恢复正常的五条悟向她炫耀的大头贴,当着他的面打电话给三鸦素糸。
「喂——素糸,你哪天变成男人变不回去的话,考虑踹掉五条跟我在一起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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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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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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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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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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