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加浩可以通过他身上的微型记录仪看到那两个凹槽上面的纹路。
“符伽跟着乔嫣出任务去了。”博加浩有些无奈:“不然没准他知道能怎么开。”
博加浩说话这段时间里路知远上下打量了下这扇大门。在开合上做了警报装置,还有人脸识别装置,如果开启时长超过两分钟就会自动报警锁死。
通常来说这种大门会有独立的电路系统,鉴于路知远只有一个人,要他在半个小时内找到准确电路并且切断有些不现实。
当下唯一的突破口,就只剩了眼前这一位。
路知远无视了对方震惊而又愤怒的眼神,直接打开了电脑。
“你也太无情了些。”博加浩在耳机感叹道,隐约还能听见点他强忍下来的笑意。
随着路知远把芯片插入电脑,运行程序,电脑上弹出几个圆滚滚的小人来,滴溜溜打着转。
那是博加浩的专属标志。
过了一会儿,电脑的锁定程序就被破解了。路知远进入数据库,开始检索纸条上的编码。这里的储藏室是整个春谷最大的储藏室,这也是路知远为什么冒险进入这家医院的原因,即便这样,有些编号的资源还是很稀缺。
路知远紧紧盯着屏幕,像是掷骰子的赌徒一般,迫切地抓紧眼前那点希望,祈祷不要失手。
等到电脑跳出绿色标志,具有符合项之后,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地上被尼龙绳捆住的男人显然是被吓到了,毕竟春谷这个城市算得上平静又不打眼。
换句话说他今天能遇到这事已经不是倒霉二字了,是出奇倒霉。
他还没从方才路知远突然的举动中反应过来。好好的一个人,说变脸就变脸。他等了一会儿,等路知远冰封的神色有所松动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储藏室有适配型这一消息让路知远稍稍松了口气。他蹲下身子,看着眼前满脸警惕的男人,淡淡开口道:“从这里取走一份我想要的东西......你考虑一下要不要帮我?”
“......”被捆得粽子一样的保管员瞪着眼睛看着路知远,对这个要求一时间不知道作何感想,他咽了口口水:“不帮你的话会怎么样?”
路知远道:“那就没办法了。”
他说着从那个看起来没装什么的背包里掏出一个注射器。路知远看着身形偏瘦,力气却很大。任由手下的人挣扎得像个出水虾姑,他还是把里面的东西注射进去了。
路知远看着他,眼神依旧很温和:“只有半个小时。”
“你注射了什么!?”男人哀嚎了几声:“毒药?微型炸药?基因病毒?!”
“......”
路知远等了一小会儿,年轻男人已经在那边眼泪鼻涕一块儿下了,他哽咽着:“这叫什么事啊?我还不想死啊!”
他边哭边抬头看路知远:“主治医生一次也只能拿走一个编号,有机器扫描的。权限卡你已经拿走啦,我一个管理员能帮什么?”
“今天做手术需要哪个编号?”路知远问,他知道能来储藏室索要这些的只有管理高层,这些人把资源笼络在自己手中,无论这项技术发展到什么程度,他们都在刻意保持稀缺性。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唾手可得,毫不费力,对外面苦于生存的人却没那么容易。他们只能争取到低配置的,甚至连低配版大部分时间还需要排队争取。
路知远蹲下身,稍稍靠近那个管理员:“需要做手术的是谁?编号是哪个?”
“我没有权限知道是哪个编号。”管理员抽泣了一下,又开口:“是议会厅的二把手,抽烟抽坏好几个肺了,又不知节制。今天估计又是来拿这个的,你瞧瞧这一类吧。我记得上次取走的是E-26那一栏的。”
路知远闻言转身看向电脑,他语带嘲讽:“一个不知节制的人,何必让他来浪费资源。”
男人欲哭无泪:“您知道,这个社会的规则就是如此。那要是人人都能长久地活下去,岂不是要乱套?”
他这样说着,眼里除了不解,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里有什么矛盾或者问题,他们已经习惯资源供给给这些特定的人群。
路知远没有接话,他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开始修改电脑上的对应单位。
“唉唉唉,你这样干我要完蛋的。”男人让了几声,原先还算得上整齐的头发现在乱糟糟地团着,他半跪着撑起身子,看着路知远修改了上面的编号程序。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吧。”
他说完这话之后,那个男人就不再开口叫嚷。路知远给他松开绳子,指了指自己手环上的时间:“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来的是两个实习生,时间比他们预算得晚一些。个子高点的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他没注意到那个日常打扮精致得体的风流管理员今天有什么异常,只是举了举权限卡,示意管理员登记开门。
“今天......是什么编号?”
“E-26。”实习生一号有些奇怪的看向他:“今天怎么了,你声音怎么这样啦?”
随即二号紧跟着接话道:“玩过火了吧?”
他个子不高,笑眯眯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他在讽刺还是普通问候。
管理员没说话,他的指尖仍然有些发抖,没什么力气,连那张权限卡都举不起来的样子。
一定是那个该死的骗子注射的东西起了作用!
然而他还是只能强作镇定:“第六排最下边?主任今天没来?”
“和那谁聊天呢。”实习生一号叹了口气:“这手术做多了还能聊出感情?”
实习生二号依旧笑眯眯道:“那倒也不是,得看来的人什么身份。”
他们边说边刷卡开了储藏室。
管理员踌躇了下,见隐在暗处的路知远又举起手环示意他时间不多。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狠下心,跟着进了储藏室:“你们两个知道在哪里么?”
“你今天事怎么那么多?”实习生一号取了箱子,却被管理员接了过去。
“行了,快点出来吧。”管理员的手盖在箱子编号上,说:“这个有时间限制。”
等到大门关上,他们才发现管理员并没有把箱子交还给他们的意思。
“你在做什么?”实习生一号刚开了口,就觉得后颈被人劈了一掌。
管理员把另外两个人绑了,乖乖蹲回自己的位置看着路知远,着急地试探开口道:“现在可以给我解药了吗?”
路知远又给他绑回去,确定没有问题之后用胶带封了他的嘴。
“葡萄糖而已。”他说着扫了眼监控,没再搭理地上那个憋红了脸的管理员,和耳机里的博加浩说:“我现在下去。”
路知远很焦急,但他又不得不说服自己再谨慎一点。南琰生命的每一秒钟都是要靠他的行动争取来的,稍一闪失,就前功尽弃。
已经是深夜,鹿兰叼着烟站在窄小的病房里看着南琰。刚想吐个烟圈就被人把香烟从嘴里拿了,被惊得呛了好几口烟:“哇,你走路都不带出声的?”
他看了眼路知远背后:“东西拿到了?”
“拿到了,你叫人来手术吧。”路知远说着又示意他把通讯卡片还回来。
鹿兰老老实实地交了出来:“那人说他最迟后天,最快明天就能到春谷。”
路知远点了点头。
南琰的脸是失血过多后的苍白,精致的轮廓却愈加分明了,像是瓷塑的安静美人。他看了许久,总是感觉这个人那双侵略意味十足的眼睛没有睁开的时候不太像他。这人又在他面前多死了一次。
兴许死着死着,他就习惯了,路知远有些冷漠地想。
鹿兰带着医生回来,南琰又被推进了手术室。
“有烟吗?”路知远问。
鹿兰正看着自己的指甲犯烟瘾,闻言忙不迭掏出来递给路知远一支:“你也抽卷烟?”m.χIùmЬ.CǒM
他其实脾气还不错,和脾气暴躁的游兵队长不是一路。
路知远垂着眼看香烟上那点红光没说话,他不怎么喜欢烟草的味道。
但不可否认,有些时候这点烟草带着诡异的温暖。
“你们不是刚认识吧?”鹿兰说,他们蹲在小诊所外面:“不用明天,再过一小时我们几个就会被全城通缉,你要不要说点实在的。”
“也许是,也许不是。”路知远开口道。
他这一路小心避开着各种监控摄像,加之心理上的紧张,声音里有一种疲惫感。
路知远微微垂着头,看着水泥地面上的那一条纹路。
鹿兰看过去时,他的金发垂在脸侧,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他微微凸起的颈骨。
“南琰是个什么样的人?”路知远问道。
“什么样的人?”鹿兰想了想,咬着烟身子向石阶上靠了靠,看着深蓝色调的天空:“一个不怎么样的人,很随性,做事看心情。”
“还有呢?”
鹿兰抠着脑袋,作为一个荒野上的游兵,刀尖求财的人,还真没被问过这种文绉绉的问题。他想了半天:“有点记仇的人。”
“......”
“那你觉得呢?”鹿兰转向路知远:“我总觉得你俩关系不一般。”
“你说......”路知远看像他:“怎么样才算一个人?”
“......虽然我和他交情不怎么样,但他现在半死不活的你骂他不是人就过分了吧?”
路知远依旧盯着地面:“一个人忘记从前的所有,那他还是那个人么?”
鹿兰咬着烟,有些费力地思考着:“这个问题有点深奥。”
他努力装出一副哲学家的样子。
路知远叹了口气,本来也没指望从你嘴里得到答案。
但是鹿兰悠悠吐出一口烟:“你相信轮回吗?几百年前的封建迷信思想。”
“......”
鹿兰无视了路知远略显无语的表情,开口道:“呐,我听说有些人,无论过多少世,他遇见同样的事,同样的人,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因为上一世的记忆,即便没有被记起的时候,还是会藏在深处,影响这个人在遇见某些契机的时候做出一样的选择。这个时候,你还能说他们不是一个人么?”
路知远没有回话,他看了眼手环上的时间,已经一个小时了。
诊所外面的树被风吹得窸窸窣窣的,诊所那台液晶屏的电视机已经开始播放通缉令了。
鹿兰依旧靠着眯着眼睛吐烟圈,听着远处的警笛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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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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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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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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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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