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加浩摸了摸那台机器的金属壳，看起来还挺新。
底下标注了容量和型号，运行速度应该相当快。
两根金条就能在羊骨箱子买上一辆改造后的越野车，配重武带AI导航的那种。他一直想要一辆，老头却说他们的车报废频率太高，不肯买。
这台计算机却要价四根金条。
博加浩犹豫了下，很是不舍，手一直放在上面没有松开。
但还是开口问：“配置再低一点的呢？”
“现货只有这台。早上倒是还有一台卡维斯军团的一代货，三根金条，刚被人买走了。”
“两根金条。”南琰开了口。
店主摇了摇头，准备将主机收起来。
南琰却不着急，他按下主机，曲起手指轻轻叩了叩金属壳：“你手臂的金属骨骼，我可以帮你更换。”他唇角带起一丝笑意：“你现在装的显然不适配，生长型骨骼如何？”
店主愣了一下，他的脸靠近了店里的玻璃灯罩，那纹身覆盖住的半边脸上是一只机械眼：“你有生长材质的骨骼？”
闻言，南琰笑着举起他的双臂。他的左前臂上覆盖着一片黑色纹身，是一只凤凰，看得出来上色的人很用心，虽然都是黑色，但凤凰的每一片羽毛都有明暗，长而华丽的尾羽缠绕包裹着修长小臂：“不是在这儿吗？”
店主冷哼了一声，他出手速度极快，博加浩甚至都没看清他手上的刀片。银白的光亮只是一现，南琰的小臂就已经被打开，露出里面黑色的支架。那是相对偏细的骨骼，但材料强度足够抵抗重型机车的碾压。
“你知道这副骨骼难得，但你这种随意暴露身上骨骼的行为很容易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么？”店主冷哼一声。
“如果我不愿意的话，就会在你拔刀之前就打消你这个想法。”南琰接过对方抛过来的止血绷带，慢条斯理地放下衣袖：“怎么样？好好考虑，我这两条手臂可是很值钱的。”
“不行。”博加浩先替他拒绝了。
他很坚决：“绝对不行。”他边说边向外走去：“看看别的店。”
南琰不知道，但他是知道的。
南琰手臂上的那两条金属骨骼，是从老头身上拆下来的。
“只是骨骼而已，揍几个游兵又不需要这么高强度的骨骼？”南琰依旧无所谓的态度：“再说，要用到时候再找呗。”
“不行！说了不行！！”博加浩无语又愤怒。
“我看了那个主机，堪斯集团出品的哦，真的不要吗？”南琰继续问，他觉得有些可惜，那台主机底部有新月军团的标志，看起来不是商用的。
堪斯集团是新月军团下的一个集团公司，专门负责计算机升级研发，除了日常家庭用的计算机系统，还承揽了新月军团的军用计算机。技术上一直走在前列并且热衷于饥饿营销，几乎每一款都限量。博加浩拼十年可能也拼不出来这样一台主机，毕竟里头用到的核心零件都是有编号限量的，正规B级市场都难买这样一台机器。
“不要。”博加浩咬了咬牙：“而且老头知道花这么多钱买主机，他会打断你的腿。”
南琰瘪了瘪嘴，但还是不肯走。
他转过身，问店主：“最近有求购信息吗？”
店主依旧盯着他的手臂，南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行了，暂时别想了。哪天我死了找人给你捎过来吧。”
店主叹了口气，进屋里找了一个红色羊骨出来，上面带着编号。他从骨头中空的地方抽出一张纸条来：“这个。”
南琰打开纸条看了眼：“能抵多少？”
“友情价，一根金条。”
“行。”南琰把羊骨放进口袋：“我们先给三根，你把东西给我。”
“强盗。”店主不屑道：“从来只有一手交货一手交钱的理。”
……
“我觉得你以后还是收敛点好。”博加浩抱着主机从羊骨箱子里出来：“不过既然都揍了，怎么不让他松口给个折扣？”
主机虽然裹着黑布，但明显就是个大物件，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窥伺的目光。
南琰是地下城的常客，对这些目光不以为意，对他来说那些目光和灰尘没有什么两样：“这价格不是他定的，是羊骨箱子的头头定的。”
南琰认真补充道：“像我们这种卖破烂的，最忌讳和破烂王闹不愉快。”
正说着，一个瘦小的人影跌跌撞撞从他们身边跑过，差点撞到博加浩，吓得他抱紧价值四根金条的主机，并且作好做人肉缓冲器的准备。
小个子还没走出多远，被南琰一把抓住领子捞了起来：“往哪跑呢，鼹鼠？”
那小个子闻言抬起头来，缩着脖子揣着手，两只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赔笑道：“原来是熟人啊，南哥回来了。”他动作很灵活，差点就从南琰手里溜下来。但南琰对他的这些伎俩了如指掌，紧紧扼住了他命运的后脖颈。
南琰眼睛在他身上上下一扫，就看见那件脏兮兮的长风衣口袋鼓鼓的装着些什么，于是问他：“口袋里什么东西？”
鼹鼠捂着袋子，扭了扭脖子，发现挣不开：“没什么。”
“没什么能成这样？”南琰松了手，笑眯眯地看着鼹鼠。
鼹鼠四处张望了一下，有些着急地压低声音：“是货，我废了老半天劲才带回来的。”
他说是货那肯定就是羊骨箱子的买卖了。
“我看看……”南琰没让他掏出来，只是顺手摸进了他口袋，指腹轻轻划过那块冷硬的铁块，是一块军用机甲车的零件。边缘有些粗糙，估计被遗弃在荒野或者废墟久了，生了铁锈。
鼹鼠等南琰的手离开，才拢了拢风衣，犹豫了下，轻声开口道：“你这几天别去七号卫星城了。”
七号卫星城原先有实验基地，由于污染泄漏，撤离人员时留下了不少高精尖的装备。最近五年，周围的污染物浓度低了些，拾荒者经常会在外围寻找一些值钱的物件，拿到六号卫星城来交易。
“怎么了？”
“估计明天就有消息传开来了。有几支新月的军队在往新纳里方向走，我今天还撞见一支，差点被清理了。”
南琰微微一愣，好奇道：“新月不是一向不管南边的领地吗？”
三个军团里，新月的领地最大，整个北领地是新纳里的两倍。黑水军团只负责马塞诸岛，主要掌控货物贸易。合众国的首都是新纳里的主城，然而新纳里论权力和科技资源比不上北领地，论贸易又没有马赛诸岛来得得天独厚，因此负责新纳里的卡维斯军团地位一直有些尴尬。
大概是因为主城和另两个卫星城足够优秀，新月军团对南边这几个小城市的治理策略一向就是放任自流，甚至对于淘汰者的处理也没有其他两个军团那样严苛。
“谁知道，突然想管了也指不定。”鼹鼠抽了抽鼻子：“我先走了。”
有了主机，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
博加浩让符伽把地板擦得光可鉴人，才小心翼翼地把主机放在上边：“过来瞧瞧，四根金条的主机。”符伽拿着抹布在旁边看着：“好贵。”
“懂什么，有了这台主机，将来什么活不能接，迟早能赚回来。”博加浩得意道，新主机的到来弥补了他失去莎曼的创伤：“现在，这就是我们这儿最宝贵的东西，你们两个都得当心点。”
他说着指了指南琰：“尤其是你，给我保持十米远的距离。”
“行，你直接拿根晾衣杆把我叉出去挂外面得了呗。”
南琰喝了口水，随后他从电视机下边的柜子里拖出一个箱子来，往自己的靴子塞了两柄匕首，又往腰上别了套索和一柄□□。随后又进屋子把他平时穿的那件黑色防风衣穿上了。
“你要出门？”符伽问：“天都黑了。”
“天黑了才好办事。”南琰道，随后想起那个保险柜，问符伽：“老头那保险柜你给弄回去了没？”
符伽点了点头：“他回来会打断你的腿。”
“什么？？？”顿时，南琰觉得脚底油然而生一股子凉意。他四下望了望，仔细瞧了瞧客厅的角落：“哪里有监控？老头这么舍得花钱？？？我前几天可是没穿衣服就上客厅来了！老头偷窥我！”
符伽指了指自己黑亮的眼睛：“没有监控，他出门前让我盯着你，把你做的好事都告诉他。”他有些得意：“他说我可以做一个合格的监视者了。”
南琰：“……他知道是你搞开的保险柜吗？”
符伽点了点头：“他说知道我做人没脑子，就不怪我。”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这是你的特权。”南琰认同到，他说着随手带上门：“晚上不用留门。”
博加浩正在做最后一层解密，听见声音头也没回。
“你少去招惹军队。”他最终还是没忍住，敲了敲玻璃窗，对着楼下那个动作敏捷的身影喊道。
南琰在楼下冲他比了个手势，在黑暗里也看不太清。窗子外面夜色沉沉，只能看到南琰那件黑色的防风衣在一片黑暗中模糊晃动了一下，随即不见踪影。
六号城的骰子酒馆已经聚集了一帮拾荒者，相较于前段时间，人少了不少，有些愁云惨淡的氛围。
门上的风铃响了响，沉默的众人抬眼望去。黑的夜随着木门的合拢被挡在了外面，来人身形修长，大部分面容隐藏在防风衣的帽兜下，只露出流畅的下颌和微扬的唇角，唯一裸露在外面的那双手骨节分明，纤长有力，是一双非常棒的拾荒者专有的手。
他的靴子轻轻扣在地面上，步履轻快，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相较于紧绷的众人，他的姿态很松散。
他来到吧台，无视身边的目光，声音是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几点走？”
“嘿，Z你来了？”酒吧的主人掐了烟，终于露出点喜悦的神色来：“你今天来迟了点，我还以为你也是收到消息不来了，再过十分钟我们就出发了。”
雨已经停了，夜色里，两辆轻甲车驶出了厄里斯，向七号城开去。
原先沟通两座城市的道路因为其中一座城市的废弃而荒草丛生，只有那些橡树依旧在黑夜里扭曲着站立。
组织者正在做最后的提示：“当你们手里的监测器响起，立即停止行动，原路撤返。还有，不要带红区里的任何东西出来，所有人只能在集装箱区搜索物资，明白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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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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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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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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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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