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身的伤若是别人问起来了,解释起来真的很麻烦。柳清歌说他会想办法先对江澈他们瞒住这件事,因为灵力和心神耗费太大,确定了江澄真的没事之后他就先回去了。
倒是夜风华,跟着蓝曦臣回了他的房间。
折腾了那么久,蓝曦臣以为他叔父早已歇下了,却不曾想在自己房间门口看到了蓝启仁,他不由讶然:“……叔父?”
蓝启仁闻言转过身便见他怀里抱着江澄,身后跟着脸色不太好的夜风华,关键不是他抱着江澄,而是他怀里的江澄衣衫不,整。
蓝启仁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亥时不息,曦臣,你去做什么了?”
房间和走廊并未掌灯,蓝启仁看不清江澄的状况也实属正常。不过,看到蓝曦臣也衣衫不,整,他的外袍又在江澄身上,他又抱着江澄,蓝启仁就不得不多想。
他甚至,是惶恐至极的想到了那个前车之鉴。
——蓝忘机和魏无羡。
蓝曦臣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只道:“叔父,寅时一刻,曦臣去找您。”
蓝启仁的脸白了一白,却是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大概伤口还是很疼,江澄的眉头依旧微微皱着,很不安慰的样子。蓝曦臣下意识的想要替他抚平眉心,抬了手才想起来夜风华还在,便又尴尬的收回了手。
夜风华像没看到他的动作一样,依旧抱着手臂倚着门:“你若是不能照顾好他,我来。”
其实夜风华自己都觉得那话多余。撇开所有的偏见,她承认蓝曦臣是一个细心温柔到了骨子里的人,又怎么会顾不好自己的心上人?他不是不关心江澄,也不是没有主见,事事随着他也只是想要江澄为自己任性一回。他被情感和责任束缚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能有任性和放纵的权利吗?
夜风华什么都清楚,可有时候女人的占有欲比男人更可怕,更何况她比一般女人更加敏感,她能感觉出江澄对于蓝曦臣的情感有些细微的变化,那种细微,只怕江澄自己都察觉不到。
果不其然,蓝曦臣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很清晰:“我,能照顾好他。只是……还是要麻烦夜宗主。——关于他的身体……”
以前在莲花坞的时候,江澄从来不会表露任何身体上的不适,更不会让别人看到他的身体,所以对于他的身体状况,蓝曦臣无从知晓。
夜风华却明显不想跟他多谈这个,只道:“药材绝不会缺,其他的,与你无关。”
蓝曦臣毫不在意,冲她笑了笑,道:“那么,暂且麻烦夜宗主了。”
夜风华看得出来他笑的勉强,心知他叔父那关不好过,却并未在意。两个男人本就不是个正经,何苦这般纠缠。再怎么心动痴缠此生非他不可,家族血脉传承的压力也终究会压垮他二人。www.xiumb.com
不仅是她的私心,也为了江澄,在她活着的时候……她不想挑明了那些事。
蓝曦臣走到门口,却是听见了夜风华嘲讽的笑:“你又何苦去争那几分渺茫希望。你以为说出来他便会对你动心?可惜,痴心一颗,却是妄自菲薄,爱而不说,那便莫怪苍天于你求而不得。如此之人,以他之心,应是对你敬而远之才对。何苦再折磨自己。”
蓝曦臣的背影僵了一僵,应了一声“我知道了”便掩上门离开了。
蓝曦臣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他叔父有些无力的声音:“进来。”
一边走,他一边想:叔父他……一定已经猜到了。所以,是时候和叔父坦白了。
“叔父。”他行了礼,然后撩起衣摆,跪了下去,见他不说话,沉默了片刻后才又开了口:“叔父,曦臣……心悦一人。”
蓝启仁本对他的动作没什么反应,知道听见他开口说心悦一人这才猛地转回了身。逆着清寒的月光,他有些看不清叔父脸上的表情。蓝启仁又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半晌才道:“……江宗主?”
蓝曦臣垂了眸子:“是。”
“荒唐!”蓝启仁就算心里已经确定了,可是听他到亲口承认了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怒火中烧。“曦臣!我看你是跟魏婴接触过多被他洗了脑子了!你是谁?你是姑苏蓝氏的宗主!你是天下人公认的温雅无双的泽芜君!我本以为你出了关想开了是件好事,没想到你……”
蓝曦臣不开口,任他叔父呵斥。
蓝启仁却也不再斥责他,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告诉我,你心悦江宗主什么?难道只因你二人朝夕相处了几月半载你便动了这种心思?还是因他救了你,你要演给我看这等俗套戏码?”
蓝曦臣抬了眸去看他,声音低沉却明晰:“都不是的,叔父。就只是,曦臣心悦他。”
“心悦他,喜欢他。”
“只是因为晚吟他,正好是一个男人,并不是曦臣……喜欢男人……这一点,对不起,叔父……曦臣,和忘机一样。”
蓝曦臣跪在地上,仰头去看他年事已高的叔父,声音好像有一点发紧,听起来竟有些哽咽的感觉:“晚吟他……曦臣知没有多少人能真正看到他的好,但是曦臣知道。他的话永远都裹着刺,可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他素来护短,不容许任何人欺负他的人;他心智坚定,不惧艰难,当年江氏灭门之灾,年仅十七岁的少年如何建立、发展江家,这有多艰难,现在的江家不正说明了他的能力和才干吗……如此聪敏睿智,持家有道之人,又是一方宗主,如何不能……”
“他是个男人!”蓝启仁怒极,音量不免高了些,吼道,“男人,如何能……”
后面的话他似乎说不出来,被自己噎到了,蓝启仁虽有不甘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转而道:“我且问你,江宗主可知你心意?”
蓝曦臣默了一默,道:“不知。”
蓝启仁看起来冷静了那么一些,又问道:“若他知晓,你二人可会终成眷属?”
蓝曦臣不语,沉默了很久才开了口,话里满是苦涩:“曦臣……不知。”
蓝启仁的声音又冷硬起来,衣袖狠狠甩在他脸上:“连你自己都不知,这等没把握的事你却放任自流?!你那四千家规都背到哪里去了!”
蓝曦臣没躲,白皙如玉的脸上顿时红了一片,他也不管,依旧是仰着头看他,眼睛里有伤冷的光在闪烁。
蓝曦臣看着即将转身离开的叔父,凄声道:“叔父!”
蓝启仁顿了一顿,冷声道:“住口!这是没在蓝家,若是在蓝家,我定要用戒鞭打醒你!身为一宗之主却连血脉传承都不曾思虑,我是怎么教你的?忘机就算了,你也这样?!你今晚就给我跪在这里好好反省!”
蓝曦臣颓然收回想要拉他的手,然后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多年不曾有过的委屈和难过却是听得清晰:“为什么……叔父,为什么……忘机可以,我,我就……我就不行呢……?”
蓝启仁狠狠甩上了门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门口站了很久。蓝曦臣的话,他是听到了的。
为什么?
蓝启仁闭上眼,长长叹了一声。
因为,你是曦臣啊。
因为你是可以为忘机、为蓝家遮风挡雨的曦臣啊。
因为你是……我最骄傲的曦臣啊。
这样的你,又怎么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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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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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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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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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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