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伸手把他的手拍下来,不悦道:“我当然没事。蓝宗主不要随随便便就碰我。”
九成是金凌那死小子在说他坏话。
柳清歌的眉毛跳了两跳。
他总觉得这两个人不对劲儿,可又说不上来是哪不对,目光就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打转。
总不至于……跟沈清秋和洛冰河一样吧?
江澄被他看得发怵:“瞅什么瞅,你怎么还不走?”
柳清歌咳了一声,尴尬道:“我没来过这儿,不知道怎么出去……”
江澄故作不知:“所以呢?”
柳清歌心道:你这个小白脸心眼怎么这么小!
江澄此时心情颇好,拍了拍衣角沾到的灰尘,难得主动去和蓝曦臣搭话:“对于这个獐头鼠目、贼眉鼠眼的可疑人物,蓝宗主有什么想法吗?”
字里行间都在堵某人。
柳巨巨握紧了拳头,告诉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纵然如此,别看江澄那双罕见的银紫色眸子好看,柳清歌也想给他挖下来好好洗洗。他长这么大,那个见他的人不夸他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这个小白脸居然说他獐头鼠目贼眉鼠眼?!瞎也不是这么瞎的好吧?!
蓝曦臣失笑,丝毫不觉得这么做有害柳巨巨身心健康:“都听你的。”
这声“都听你的”硬是说出了一种宠溺至极的感觉,【好像……本来就该是这样?】江澄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还敢不多想。
江澄也是觉得玩够了,挣扎了一会儿道:“那好吧,该出力时要出力。”
蓝曦臣:“……”
你这挣扎的表情一点都不走心好吗?
柳清歌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多谢了。”
江澄是真的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
“爱说不说,本宗主还懒得听呢!”
“你这小白脸说什么!”
“说得好像你自己不是小白脸一样!”
听着他们两个幼稚至极的争吵,蓝曦臣此刻思绪万千:不知道他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其实江澄和柳清歌也觉得奇怪,初见对方时那种心头灼热的感觉并不是江澄单方面的,柳清歌也觉得他似曾相识。但是,他俩的相处模式实在是有点……一见面就要打嘴炮,偏偏他俩还都是嘴炮技能满点的那种。他俩在一起绝对不会无聊。
上辈子这小白脸跟我绝对是仇人!
二人不约而同地想到。
柳清歌站久了也觉得有点累了,想换个地儿坐一会儿,哪知道他往前踏的地方狗血至极的有一个坑……然后惯性使然,他一下子扑倒在地……哦不,是……扑倒在江澄怀里……
柳巨巨:哎呀……磕的我下巴好疼……
江澄被他磕得肩膀发麻,一张脸黑的呀……
蓝曦臣的脸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了。
“柳、清、歌!”
柳清歌这辈子都没躲那么快过。
江澄“唰”地一下召出紫电,缓缓站了起来。
这个男人……这个死男人……这个没见过两面的死男人……居然敢“非礼”他?!
柳清歌飞速拔出乘鸾挡下这一击。
江澄神色冷峻,眼睛里泛着幽幽的冷光,脸色黑的跟墨一样,嘴角扯出一个看起来十分扭曲的笑:“柳清歌,你还有什么遗言要留下来吗。”
“喂!我不是故意的!听见没!……江澄!我不是故意的!……别打了!”
夜氏府邸内——
夜玲珑笑道:“金公子倒是猜得很准。不错,我的确心悦江宗主。”
“……”
平地惊雷,晴天霹雳,五雷轰顶,掷石生波。
偏偏她还补了一句:“为了做到那些金公子所说的条件,我一定会努力的。”
金凌此刻都想反手给自己一巴掌了——让你丫嘴欠!
夜玲珑笑了笑,旋即踱步到金凌身边,凑近了他道:“金小公子,你是不是也该有所行动了?看到我这么主动,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金凌的警戒心瞬间提到最高:“你喜欢我舅舅我该有什么想法?难道你还想要我搭把手么?”
夜玲珑依旧在笑:“如果你愿意,我也不会拒绝。不过呢,金小公子,你确定不要对蓝公子说些什么吗?”
金凌心里向来兜不住事,心念闪转,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你该不会是针对我设的局吧?!”
夜玲珑摇头:“这怎么能叫‘针对’呢?看不出来我是在帮你吗?”
不知道金凌现在是什么心思,只是退了一步:“我不需要。而且,他跟我也没什么关系,犯不着跟他说什么。”
夜玲珑挑了挑眉,指尖运了灵力不安分地去拽蓝思追抹额的尾巴:“是么……那你说,我要是扯下了他的抹额,会怎么样?”
金凌毕竟还没长大,已经沉不住气了:“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和蓝愿的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来操心吧?”
夜玲珑的表情却突然落寞下来,她收了灵力,也站直了身子,目光突然安静温柔了下来。她说:“我只是……觉得你们很般配。”
她这突然的变脸弄得金凌一头雾水。
无论何时,落寞孤独总是要比侵略性十足要更让人容易放松警惕。
“金凌,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你不觉得,无论怎样都应该试一试吗?骄傲如你——这种只甘心做朋友的人设跟你可一点都不相符。”夜玲珑回头看了看几个人——尤其是蓝思追——投过来的好奇的目光,“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你跟他就只是朋友?你在害怕吗?害怕失败?”
金凌突然暴怒起来:“你懂什么?我和蓝愿只是——”
嘭——
金凌被推出大厅,被灵力一路推到了靠近大门的空荡庭院,紧随其后的是一脸茫然、一样被踹进来的蓝思追。
“反正时间空间我都留给你了。要不要说明就看你自己了。遗憾留不留下也看你自己了。”夜玲珑的声音远远传来,然后大门就关上了……
夜、玲、珑!
女人果然都不可信!
江澈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夜玲珑一气呵成的动作,默默地在心里给金凌二人点了个蜡烛。
“好啦!现在我们来谈谈别的事情吧!”夜玲珑拍拍手,笑容愉悦。
金凌盯着蓝思追看了很久,脸色不停的变化,终于在某一刻下定了决心:“蓝愿,我有话要跟你说。”
蓝思追被他盯得发毛,但只要他开了口,一切都好说。
“什么?”
金凌站起来,走到蓝思追跟前。
直到现在他才迟钝的发现,蓝思追已经长得比他高很多了,初见时二人还是一般高,两年之后蓝思追却已经比他高了好几公分了。身上的香味也由淡淡的草木香味变成了浅浅的檀香味。
蓝思追奇怪的看着他:“金公子,你之前不是有话想说吗?”
正像金凌可以嗅到他身上的香味,蓝思追也能够问道他身上的味道。金凌身上的味道浅淡,很好闻。但他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像是莲花坞里清新的荷叶香气,又像是夜晚静谧的风带来的气息,总之……他很喜欢。
金凌抬头看他,咬了咬嘴唇,终究还是没有开门见山。
“蓝愿,你说,我要是想借你的抹额,你给不给我?”
蓝思追愕然:“……抹额?”
金凌却突然后退,退的离他有一米多远,其实并没有多远,但蓝思追却觉得远的他都看不清金凌脸上的表情了。
“对。我想要借你的抹额……我没那种意思,只是为了那纸条上写的东西!……我对你,没那种意思……我,我用完了就还给你,只是一个游戏你别当真了,我真的没那种意思。”
他一再强调没别的意思,蓝思追脸上的血色却是一点点褪尽了。
大脑好像……有一点缺氧,总之就是一片空白,指尖冰凉……
哪怕只是个玩笑,如果金凌说要他的抹额,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给他。可若是说“借”……连他那颗心也是吗?借了……再还给他吗?
他好像缓了很久大脑才有一点清明之感,他看向金凌,连开口都很艰难:“没……没别的意思?”
“蓝家抹额的意喻,金公子是知道的吧,那天……还是说,金公子真的只是在拿我……开玩笑?”
“我以为……”他顿住,温和俊美的面容有些苍白,更显得眼眶红得明显。蓝思追很勉强的笑了笑,显得十分温软弱气,也透出浓浓的心碎和脆弱的感觉。他没再往下说,转而道:“……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了。金公子,你……姑苏蓝氏抹额非命定之人不可取,哪怕我并非姑苏人氏,可我……你问我借抹额,却只是想完成一个任务吗……?金公子,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他的话很慢,但是很凌乱,断断续续的让人很难听懂他到底在说什么,但是金凌比谁都清楚,比谁都清楚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他明明知道蓝氏抹额的含义却还是因为愤怒而扯下了那非命定之人不可取的抹额,又不曾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任性的想怎样就怎样,从来不考虑他的想法和感受。
金凌有想过蓝思追也会喜欢他,可不想那种喜欢是因为他扯下了对方的抹额,而对方必须谨遵家规所以强迫自己喜欢上一个……陌生人。
不想。一点也不想。
而现在,金凌似乎明白了什么。自作多情的并不是蓝思追,从来不是。
一直以为蓝思追的性子就是那种文弱软和的,对身边的人都好,自欺欺人,作茧自缚。告诉自己不可能,然后忽视了他眼中仅为自己流露的、别样的温柔和深情。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多,机会那么多,却从未想过要挑明自己的感情,反倒像刺猬一样把柔软压在利刺之下,慎之又慎地收起所有的开心和欢喜。他很怕蓝思追知道他这种心思,然后渐渐的疏远了。
自作自受,自怜自艾,怨不得人。
蓝思追并不清楚他的心理活动,只是觉得一刹那心里透凉透凉的。
金凌是知道他的身份的,知道他是温家人,知道他是温宁堂兄的儿子,知道他是当年魏无羡宁可与江澄决裂也要保下的“温氏余,孽”。现在想想,金凌肯帮他掩饰身份不拆穿他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他还在幻想着什么?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心里边总是有那么一丝侥幸,觉得万一呢?要是有个万一,有个可能呢?ωωω.χΙυΜЬ.Cǒm
和金凌一样,喜欢对方喜欢到把所有的悲喜和惶恐都刻进了骨子里,什么都不敢说,小心翼翼的掩藏起一切爱慕。
可最终……还是都没了。生死之交,平淡朋友,陌路故人,……终究还是要失去了。
蓝思追看着他,眼里是比那天雪地里更深的悲哀:“金公子,只是……玩笑吗?”
金凌的心狠狠颤了颤,疼的难受。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拉他:“我没开玩笑。蓝愿,把你的抹额给我。”
是“给”,不是“借”。
蓝思追的身子轻轻颤抖,他摇着头退了几步,脚却突然一软,金凌迅速伸手拉住他,蓝思追却是抓住他的手臂两个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蓝思追身子一翻将他压,在,身,下,深紫色的眸子里有着浓厚得令人悲哀的颜色,他摇了摇头:“对不起金公子,如果只是玩笑,抹额……蓝愿不能借。”
金凌扭过头直视着他,怒道:“蓝愿,我都说了我没开玩笑!我就是想要你的抹额,早就想要了!跟玩笑没关系!你到底懂不懂?!”
幸福来的太快叫人措手不及,蓝思追愣住,满脸的悲伤和错愕还有一丝丝的茫然混在一起显得十分滑稽:“你、你……你说……什么?”
金凌怒视他:“我什么都没说!”
蓝思追呆呆看了他半晌,眸子里的悲哀和心酸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像得到了宝贝一般的温柔和喜悦。
真的,有那个万一了。
蓝思追松开金凌的手腕,双手撑在他身边,低下头凑近了他的脸,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对方脸上,声音温柔:“抹额……如果想要的话,金公子自行取了便是。”
金凌哼了一声,雪白的脸颊上泛了些漂亮的嫣红,双手却是不含糊也不客气地环上对方脖颈,将那非命定之人不可取的抹额,轻轻扯了下来。
嘭——
外院大门开了。
江澄从外面打进来,柳清歌的身子退开后,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金凌抱着蓝思追、蓝思追压,在金凌身,上的香艳画,面。
金凌手里是不是拿着什么破东西?而蓝思追那混、蛋……亲上去了?!
江澄脱口而出一声怒喝:
“住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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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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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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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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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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