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夤夜已至,千岭岩心里想的都是拳法,头脑昏昏沉沉,最后伏在桌案上便睡着了。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果然周公来访,千岭岩在梦里施展拳法,只是梦里浑浑噩噩,逻辑不清,拳法的顺序并非按照拳谱所书,而是任意而发,施展出来竟然浑然一气。
千岭岩睡醒过来,准确的说是被冻醒的。千岭岩睁开眼,此时已至卯时,是清晨时分,只是寒冬腊月,天还未明。想起昨夜梦境,千岭岩茅塞顿开,这《兽形拳》的招式根本就不分前后,而是任意组合。虽然其他拳法或是剑法也讲究招式组合,但却完全没有《兽形拳》这般自由。
能窥破奥秘,千岭岩既欣喜,却又有些心忧。只因这《兽形拳》中虎豹狼豺,猿蛇鹰隼,百兽百形,组合起来,自是变化无穷,可千岭岩不知自己能否驾驭,担忧在所难免。
千岭岩是聪明之人,知道担心毫无用处,只有通过实战才能积累经验,熟能生巧。
常维其刚刚睡醒就听到有人叫门,来人正是千岭岩。还不等收拾干净,常维其就被千岭岩拖了出去。
冬日无情,院中的枣树叶已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了。千岭岩折下一段长有尺许的树枝,递到常维其手中,说道:“用对付枯鬼的剑法对付我,咱俩过过招。”
常维其不知所以,但还是摆好了架势。“你小心。”说完就准备出招,不过和千岭岩过招,他自然不能用“殒身不恤”这种以命换命的招式了。
这树枝还很有韧性,粗细也合适,用起来倒挺顺手。“刷”的一声,这是一招“仙人指路”,直刺千岭岩的胸膛。千岭岩不退反进,在树枝刚要及身时,千岭岩一个侧身避过这一剑,这使的是“疾隼穿林”,紧接着顺着侧身的势头,身体横转一周,右腿横扫常维其的右肩,使的是“豹尾横扫”。常维其一来没敢使出全力,这一招使出来就留了情,再加上自己大意,竟没躲过这一招。
千岭岩这两招,衔接的天衣无缝,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常维其不禁叫了一声好。
“维其,认真点,不用留手。”千岭岩也看出常维其手下留情了。
“好,那你小心。”常维其倒是听话,只见他招式越使越密,也更巧妙,环环相扣。千岭岩拳法刚学不久,但赖着自己基础扎实、悟性惊人,总能坚持个三五招,运气好的时候能坚持到十招。千岭岩心想常维其现在的水准大约和曲悦差不多,只是常维其仗着手中“利器”,自己就显得捉襟见肘了。而要是曲悦和常维其对战,胜负就难料了,因为曲悦的拳法中必定有空手对白刃的打法,而千岭岩从没接触过这类的打法,纵使天资聪慧,也难以想通其中关窍。
千岭岩越打心里越通明,渐渐坚持的时候也长了起来,已能和常维其过到十多招,但从来没超过二十招,总是在第十八、九招的时候,常维其总能一招制敌。这一招倒没有说多精妙,可却最合时宜,让千岭岩无从避让。这让千岭岩百思不解,难道是因为自己左臂受伤,行动不便?
院子中两人正打得火热,不时能使出不少精妙的招数。千岭岩此时一直在努力,希望打破二十招的死局,现在刚避过一招“雾里看花”,这是第十九招了,这是千岭岩第一次坚持到十九招还未落败,眼看就要打破二十招的死局。千岭岩正想常维其的第二十招会是什么,没想到第二十招只是一招“仙人指路”,这招没什么精妙,只是以速度取胜。也正是因为简单,不需繁杂的准备,千岭岩避无可避,被刺中了胸膛。
“好。”是清脆的女声。千岭岩自然知道这声好不是给自己喊的。两人在院里过招,曲悦和赵子语来了,两人竟然全不知晓。刚才那声好便是曲悦喊的。
“千岭岩,你家里的人,可比你高明多了。”曲悦说话向来直爽。
千岭岩倒不生气,只是想不通,这一次怎么又落败了。
“曲师姐,谬赞了,我怎么会比少爷还高明。”常维其自谦的说道。
“高明就是高明,这我认。大家都是好朋友,用不着如此。以后大家在一块儿的时候,叫我岭岩就好了。”最后一句自然是对常维其说的,说话时千岭岩眉头微皱,正在思考自己如何落败。
曲悦接着说道“就是。我真看不惯你们七大家的人臭屁,说一句别人高明就像会死人似的。千岭岩,你倒是和他们不一样,也就这一点让我还看的过去。”
千岭岩岔开话题,“徐立风这家伙怎么还没来?”
“谁说我没来。”徐飒从墙头翻了进来,“我早来了,怕打扰你们,先在墙外等会罢了。”其实这只是理由之一,徐飒主要还是怕自己在场看千岭岩挨揍,千岭岩会尴尬。可是将来这几天,他不仅要看着千岭岩挨揍,他还得亲自动手哩。
千岭岩见人已来齐,说出自己的想法,希望大家在休学这段时期互相激励。
曲悦听说七大家的人休学的时候,也不休息,自己也较着劲,便欣然答应了。子语看到曲悦应允,也答应了。
千岭岩早料到会是这般,此刻事情定下来了,还是异常高兴。
可是最高兴的人却不是千岭岩,而是在屋中静静看着这一幕的杨依。杨依悄悄出了院子,去准备茶水饭菜了。
五人交错对战,各有不同的风格,曲悦刚劲,赵子语阴柔,常维其灵巧,徐飒轻盈,千岭岩则是怪异。
这五人从日出打到日落,午饭晚饭都在千岭岩家里吃。饭菜可口的很,是杨依从醉香楼叫的,价格并不便宜。众人嘴上不停,连连说千岭岩想的周到,千岭岩呵呵笑笑,他自然知道这是谁的功劳。
徐飒、常维其、曲悦和赵子语在千岭岩家里的院中练习武艺已有数日了。这五人中,千岭岩进步最为神速,简直一天一个样子。因为千岭岩底子扎实的很,现在又有人陪练,所以厚积薄发,也在情理之中。
千岭岩虽然进步神速,可是和七大家的其他人比还有不少的差距。不得不说,七大家并非徒有虚名,五人中实力最强的便是徐飒了。徐飒修炼的是《御风诀》,其余四人和他对阵,就只曲悦能赢他。这倒不是说曲悦强过其他三人,只是她的性别有优势。
虽说数徐飒实力最强,可是最令千岭岩感到棘手的却是常维其。千岭岩和徐飒对阵总能僵持到近五十招,对上赵子语和曲悦已经互有胜负了,可是对上常维其总走不过四十招,虽然自己打破了二十招的死局,可是之前的那种在最后被常维其一招制敌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哪怕自己已经请教了曲悦空手对白刃的诀窍,也只是多撑几招而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千岭岩心里,此刻实在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常维其也摸不着头脑,心想自己肯定不是徐飒的对手,对上赵子语和曲悦情况比千岭岩也强不了多少,怎么对上千岭岩情况竟如此不同了?
千岭岩正苦苦思索,却看到赵子语欲言又止的样子,急忙问道“子语,你莫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想的对不对。”赵子语性子腼腆,几人在一起练习的几天,他也没说几句话。
“你倒是快说啊,真把我急死了。”千岭岩见赵子语有话要说,急切的不行。
看到千岭岩的样子,曲悦跟千岭岩玩笑,说道:“子语,别说。千岭岩,你没什么表示,就想空手套白狼啊。”
千岭岩虽然急切,脑子倒转的快,回道:“好。子语,你告诉我症结所在,我把师姐讨过来给你当媳妇。”
曲悦羞红了脸,轻啐一声,转过头去,不理千岭岩。赵子语偷看曲悦一眼,结结巴巴的说道:“岭岩,对战时你取舍果决。在一招之中,你见势头不好,便让这一招,以保留大势。这本来并没有什么错,只是维其的招式环环相扣,联系紧密,你让这一招,下一招多半也要让了,如此累积起来,最后他便能快你数招,你也难以力挽狂澜了。”
千岭岩听了之后,犹如醍醐灌顶,小势不积何以成大势。自己的拳法以防守为主,本来积势待发的人是自己,可是常维其的剑法旨在灵巧,不怕防守,最怕对攻。所以常家的剑法中才多了一招“投桃报李”,以补不足。
这事说开并不见得有多高明,只是之前千岭岩和常维其是当局者迷,曲悦性情直爽,不会在意细节,而徐飒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细节。赵子语少言寡语,心细如发,所以只他窥破了其中机关。
此时,千岭岩对攻防之道有了更深的认识。防守积势,蓄势而发,便也是攻;进攻破敌,钳制敌人,便也是守。
日月交替,转眼已过去半月。这天上午,千府西侧院千岭岩家的小院里,千岭岩正一人对战常维其和徐飒两人,其实千岭岩并不比徐飒和常维其任何一人的实力强,可是徐飒对阵不顾他人,常维其总受到波及,施展不出来。而千岭岩总有意无意的把徐飒引到常维其身边,一时胜负难分。
《兽形拳》中说道,百兽争雄,常借地势;人灵长于百兽,更能借兽势。千岭岩现在已能借些地势了,院中的树木,石桌石凳,甚至院墙,都被千岭岩当做庇护或是着力的地方。现在,千岭岩准备借兽势了。当敌人不止一个的时候,利用步法移位,将某个敌人作为掩体,让其他敌人束手束脚。只是敌人不似死物立住不动,用来着力自是有些难度,可是做个庇护倒是不错。
三人激战正酣,便听到院门口传来一个冷嘲热讽的声音,“吆喝,阿猫阿狗也练拳脚。只怕连出来,也只是三脚猫的工夫吧。”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七大家中流家的流形。流家的流影、流形两兄弟,狂妄是出了名的。就算碰上七大家的人,他们都不见得客气,更别说别人了。不过,流影至少有些本事,而这流形的脾气绝对比本事大多了。
千岭岩只当流形是个跳梁小丑,轻蔑的笑笑,“流少爷,要是有什么高招,还请下场比划比划。”说着,众人退开,在院子里留下块场子,千岭岩站在场子里等流少入场了。m.xiumb.com
流形脾气虽大,但也不是傻子。他刚才看到千岭岩对敌徐飒和常维其两人都不落败,肯定是学了什么厉害的拳法,才敢这么有恃无恐。而常维其却没什么高招,想来没什么本事。他哪里知道,常维其施展不出来,完全是受徐飒所累。
“千岭岩,咱们七大家同气连枝,我不和你打。曲悦,赵子语咱们都是学友,切磋以后有的是机会。”流形突然目光一转,看着常维其说道“哎?倒是这人面生,你过来,咱们俩比划比划。”
现在,五人还是徐飒最强,曲悦次之,常维其和赵子语实力差不多。千岭岩最近虽说进步神速,但只苦练了半月多,在场五人中他算最弱的了。流形选中常维其,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千岭岩退下场子,常维其心下明白,这是让自己上场了。常维其上场说道“维其善用剑法。今日切磋,不敢用剑,只用树枝相代。不知流少爷用何兵刃。”
流形大笑,说道:“对付你,还用的着什么兵刃?小子,看招。”话刚说完,就出手了。流家以阵法见长,传家的气决是《气形八卦》,学的是拳法,大多不通兵刃,这流形便是属于大多数人了。
千岭岩不通八卦,可是也听说《气形八卦》讲究手上八卦,脚下八卦。脚下走的是八卦卦位,手上是八卦拳法,是以身捷步灵,拳法变幻,威力无穷。可是流形手上用的只是一卦拳,攻用震、离卦拳,守用艮、兑卦拳,完全分离。脚下八卦离位,难以呼应。反观常维其却出招有序,步步紧逼,若是用的真剑,流形身上早就多出十个八个窟窿了。
这流形身中数“剑”,也不认输,气的曲悦大骂,要不是赵子语拉着她,她就要上去痛扁流形了。常维其见流形这般,也有些气急。
此时,流形一招离卦拳袭来,常维其不闪不避,一“剑”劈中来拳。众人暗叫不好,离卦拳攻势凶猛,怎能以木枝相迎?常维其和流形硬拼这一招,果然木枝被拳气弹开,流形脚下走巽位,眼看着这一拳就要打在常维其身上。这一拳来势汹汹,要是被打中,足够常维其卧床数日了。此时常维其空门大开,手中木枝又被弹开,怎能躲过这一招?看更多好看的小说!威信公号:HHXS665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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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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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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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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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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