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随处可见厮杀过后的痕迹,腐朽难闻的气氛充斥在谷底。
乌鸦成群飞过,叫声显得凄厉瘆人,越发衬得山谷寂静。
这条路还算宽敞,因天风寨在此肆意横行多年,平时只有偶尔过往的商队。
上次穆洵用大火攻击穆淮后,葫口被焚烧得一片狼藉,这里便不再有人抄近路。
穆洵怒气冲冲,极其不甘地回到府邸,水还没喝,一名侍卫惊慌失措地从外面跑来。
本就心情烦闷的穆洵,见到这火急火燎的侍卫,气更是汹涌:“什么事情如此慌张?”
侍卫跪倒在地,脸几乎快要贴着地面:“殿下,我们的粮草…粮草被劫了。”
穆洵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质问:“你说什么?”
侍卫浑身抖得厉害,嘴唇哆嗦着,把事情经过再次述说了一遍。
闻言后,穆洵傻眼了。
他趔趄着往后退几步,被从屋内出来的赵婉兮扶住。
穆洵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喉间一抹腥甜溢出,从嘴角缓缓流下。
李绪大惊失色,连忙出言劝慰:“王爷不必焦虑,粮草还能再有,你要保重身子才是啊。”
赵婉兮拿出丝帕,替他把嘴角的血丝擦掉,眼底的神色莫名复杂。
穆洵的脸气成了猪肝色,怒吼道:“本王费心费力,最终替别人做了嫁衣,这口气如何能咽下?”
李绪说道:“淮王他们的重心都在天风寨运送出去的人马物资上,是属下疏忽,没有料到霍檀会出其不意地劫咱们的粮草。”
穆洵冷着眸光,初到晋州就如此不利,他内心郁结,不再说话。
赵婉兮扶着他进屋,柔声安慰:“殿下,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要放宽心啊。”
穆洵侧眸暼了她一眼。
赵婉兮瞳仁氤氲怅然,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他的神色依然紧绷,语气凉薄:“跟着本王,可有后悔?”
她扯出一丝极淡的笑容:“怎么会后悔?一时的落魄而已,算不得什么。”
落魄一词,让他的心沉到谷底。
在他的人生中,不该有落魄失败,该承受这些的是穆淮才对。
赵婉兮察觉到他的不悦,继续劝说:“他们紧接着要应对北漠的强攻,殿下正好趁机修生养息,扩招兵马,再让皇上补给军饷与粮草,镇守在此养精蓄锐便是。”
穆洵听闻她的这番话,眉宇萦绕的不悦这才消散几分。
他冷笑了两声,然后揽住她的腰,往房间走。
赵婉兮想拒绝:“殿下,我现在还很疼,能否缓两日?”
瞅着那张楚楚动人的脸,已经心猿意马的他,并不愿意怜惜。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本王注意点就是,本王刚经历败仗,而你随军前来,不就是该做这些事情?”
赵婉兮懵住。
该做这些?
他都不曾娶她,她凭什么就非得付出身心侍候?
她顿时觉得委屈,这种话听在耳中,感觉她与军妓又有何异?
不同的是,她只需要服务穆洵就好,可他究竟尊重过她吗?
穆洵心思敏锐,很快察觉她细微的情绪变化:“怎么?你不愿意?”
赵婉兮连忙摇头:“我只是希望殿下能体恤我一下,昨夜实在太累了。”
穆洵邪肆地笑出声:“任何事都是本王说了算,待他日功成后回京都,就八抬大轿地娶你过门。”
赵婉兮怔了怔,笑得很牵强。
帷帐落下,穆洵在黑风山积压的愤怒,此刻都只想发泄到她身上。
不仅如此,他还总是盯着她的眼睛,逼她说一些难堪的话。
赵婉兮欲哭无泪,她端庄得体的淑女形象,被穆洵硬生生地逼成浪荡女子。
穆洵见她在他身下那般求饶的样子,内心的挫败感才能消散几分。
谦和有礼,气质温雅的男子,现在变得与禽兽无异,赵婉兮心底第一次产生惧怕之意。xǐυmь.℃òm
她当初敢接近他,擅自做主潜伏在他身侧,只为替穆淮收集各种有用的信息。
如今,穆淮压根不稀罕她的付出,穆洵转身化作豺狼虎豹。
她的一腔热情,终成泡影。
穆洵咬住她的脖子,嘶哑而霸道地开口:“跟本王在一起时,不能三心二意,否则别怪我无情。”
赵婉兮浑身一凉,惊慌失措后连忙定神,朝他微微一笑:“殿下说笑了,我怎么会三心二意呢?”
穆洵眼底的狐疑化作侵略,更加肆意横行。
屋外不停地有各种杂乱无章的声音,将他们的哼吟声湮没。
晋州黑风山一战,一夜之间让这本就绷紧神经的城池,气氛越发凝结起来。
外战还未开始,朝廷就急于剿灭天风寨,让许多人百思不得其解。
众人还以为,穆家兄弟和睦,刚到晋州就齐心竭力对付天风寨。
大家还不清楚,整个天风寨以及周边都是穆淮的地盘,表面上是剿匪,其实是他们兄弟的夺权之争。
经此一役,霍檀与穆淮在晋州已经没有必要停留。
采苓清晨就已收拾好行礼,她不停念着昨夜两军对垒的精彩。
霍檀整个人都很平淡,坐在书案前翻阅着书卷。
敲门声响起,她抬眸看去。
穆淮身着黑色常服,发丝上染着一层薄薄的湿润。
虽然风尘仆仆,却难掩眉宇间的愉悦。
霍檀浅淡一笑:“殿下回来了,心情似乎不错。”
穆淮温柔地凝视她,还隔着一丈之远,她就能体会到那柔情似水。
采苓连忙拿起包袱:“属下去外面准备,你们先聊。”
话落,采苓识趣地跑开,再将门带上。
穆淮抬步缓缓上前,一双潋滟的眼眸深邃深情,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她。
“一开始就知道,若能得你相助,胜过十万雄兵,现在忽然觉得自己目光还短浅了,你岂是十万雄兵能比拟的!”
霍檀微微一怔。
穆淮一开口嘴巴就像是抹了蜜,简直把她夸赞到天上去了。
她揶揄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神?你别太夸张好不好?”
穆淮低头注视着她:“有没有夸张,我心里清楚,总之这辈子能和你相识相知相爱,是我修来的福气。”
霍檀被他盯得不自在,挪开目光,避开他赤果果的灼热视线。
这并非都是她的功劳,是他们配合得不错,是穆洵的自以为是造就了他们的顺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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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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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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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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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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