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易生以前看过一部电影,一对探险家被困在了雪崩后的冰窟里。为了最大程度利用体温,他们都脱了衣服贴着对方的身体挤在睡袋里,然后把东西盖在睡袋上制造压迫感,一直坚持到救援到来。
没有经验的项易生当时觉得这不可理喻,在冰天雪地里不穿反脱衣服?这是在自杀吗?
直到现在,他亲身尝试过之后终于可以认证,编剧没有骗人。
韩愔全身都裹在睡袋里,只剩脑袋在睡袋外枕着外套。她戴着那顶礼品店毛绒绒的企鹅帽子,企鹅圆圆的眼睛可可爱爱地看着项易生。项易生侧身躺在睡袋里,他看着韩愔熟睡的脸庞,伸手拉了拉那帽子上挂下来的一个毛绒球,他一拉那个毛绒球,韩愔头顶上的企鹅眼睛就会跟着一下一下跳动。
项易生觉得十分有趣,便一直拉着玩,开心地看着那企鹅帽子像一只真的企鹅一样在韩愔的头上跳舞。
韩愔其实早就醒了,她就想看看项易生能一个人在那玩多久,没想到他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她无奈地睁开眼:“回到岸上给你也买一顶吧。”
项易生悻悻地松开手:“我想给那两只猫也买两顶,然后我们四个一起上街,威风又洋气。”
韩愔:“............”
从这一刻开始项易生就满心都是那顶企鹅帽,他们在第十天的早上结束了露营,收好了帐篷回到了游轮上。
如果前一天最好的消息是韩愔答应了项易生携手同行,那今天最好的消息就是——船上的精品店居然也卖同样的企鹅帽子,只不过价格贵得离谱。
韩愔拦不住他,只能看着他抱着一堆毛绒绒的企鹅帽子回到了房间叹了口气:“下了船买这些便宜一大半呢项董事长。”
项易生也戴上了洋气的企鹅帽,把多买的那些放进自己空荡荡的行李箱里,满意地笑道:“那就下去之后再买一些。”
“......”韩愔觉得项易生一夜幼稚了二十岁,“看来我要重新考虑投资项氏这个决定了,这公司的老板似乎不怎么懂得理财。”
说起这事项易生突然来了精神,他走向餐厅的脚步都正经了起来,认真和韩愔介绍集团最近几个比较重视的项目。
项氏最老牌的是地产和航运生意,不过那些已经不再是项易生的工作重心,在上次的胎盘病灶识别技术成熟后,项易生目前想再进一步涉足电子医疗领域。
正好,韩愔算个小内行,她在餐厅给项易生举了几个她所了解的肯尼亚北部用电话预防性病传播的项目和其中应用的核心模型。
这天的晚餐在游轮的甲板上举行,甲板上吊着星星一般的小灯,桌上放着防风的香氛蜡烛。这本该是这趟旅行中最浪漫的一顿正餐,但谁都没想到成为了一个商务会谈。项易生很激动,他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红酒笑看着韩愔:“你这个想法和坎贝尔教授一模一样!”
“我是他的学生啊。”韩愔笑着接过了侍应生端上来的主菜海鲜放到了项易生面前,“不过我也跟你说过,这个领域日新月异,我的想法有些过时了,你应该继续和坎贝尔合作。不过千万别曝光你读过斯坦福的事,他会揍你的。”
项易生摇了摇头,他认真地看着韩愔说道:“来我们项氏的研发部当顾问吧。”
项易生戴着那搞笑的企鹅帽子,让韩愔很难觉得他正在严肃的发出邀请。韩愔佯装愤怒:“你不是让我在董事会混个位子吃红利吗?怎么才几天就成为你这个资本家的苦力了。”
项易生在星空下一口塞下一整个龙虾尾,他眼里闪着亮光看着韩愔:“我想好今天的问题了!你最贵的一次薪酬是多少?我给你两倍的薪水!”
韩愔一脸无辜,她又给项易生倒了一些红酒:“项董事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项易生在露天的甲板上脸颊红彤彤的,已经有些微醺,他大手一挥自信地点点头:“你说吧!”
韩愔笑笑:“我最贵的一次任务在一个叫塞瓦斯托波尔的地方,从计划到完成大概一个半月的时间,当地政府批了我和搭档四百万美元的奖励,我们没收,不过就按这个月薪标准吧。”
项易生瞪大了眼睛,他看着厨师长把夹生的牛肉放到了自己的盘子里,目送他推着餐车远去后才小心翼翼地看着韩愔问道:“你去偷空了俄罗斯的皇宫吗?”
“比那个还要难一些。”韩愔把自己面前的牛排放到了项易生的盘子里,“我们的目标在一个塞瓦斯托波尔郊区的监狱里,为了接触到她我必须成为重犯被关进同一所监狱。我在第一周入狱,和她一起被分配到洗衣房工作。第二周我偷偷拷问她得到了想知道的信息,第三周被关在禁闭室里,最后一周越狱成功。”
项易生紧张地放下了刀叉,像是身临其境似的问道:“禁闭室?是那种全黑没有亮光的房间吗?”
韩愔点点头:“是个长宽高都是一米半,隔音隔光的小房间,墙角有个马桶。在里面站不直躺不平,每天给送一顿饭,那是唯一可以见到光的几秒钟,听说好多人住了几天就疯了。”
项易生喝了酒,纠结地看着韩愔,一边觉得心疼,一边想说这也太酷了,愣了半响终于说出一句:“这么高的月薪,倒是不好挣。”
韩愔笑着摇了摇头:“她的情报带着我们找到了八枚政府丢失的脏弹,所以非常值得。而且靠那一整周感官被剥夺的时间,我正好想通了论文的讨论段要写什么。监狱新人还会被抓去刷厕所,所以被关起来倒算是一件好事。”
项易生看着餐桌对面的韩愔。每当她轻描淡写把过去的事像电影一样讲给自己听的时候,项易生总会觉得她强大到不像一个真人。
韩愔能平静地诉说着自己的人生苦难,却同时能找到苦难中最美好的部分。表现痛苦很简单,她那一身伤痕便在自述千百个痛苦的故事。可她这样一个本该充满黑暗与戾气的人却带给了项易生他此生从未体会过的生机与愉悦,看着眼前的韩愔,项易生比任何时候都充满希望,他比任何时候都想爱这个世界,爱这个女人。
*
从第十一天开始,游轮渐渐驶离南极圈,开始回程。
这天下午他们停靠在了一个叫PortCharcot的小岛,这里处在整个南极半岛最北部的尖尖头上,气温升高了一些。企鹅也喜欢这样寒冷却又不算极寒的天气,纷纷跑到岸边排队绕圈。
游客们再次坐上冲锋艇登陆了这个像是南极港口似的小块陆地。项易生和韩愔还是跟着同一个领队和同一波游客一起登岛,不过与之前韩愔一个人戴着傻乎乎的帽子不同,这次她和项易生两个人戴着傻乎乎的企鹅帽子,手拉着手站在雪地上一齐看着远处的冰川。
这里天气晴好,脚下的陆地被不深不浅的白雪覆盖,海豹的粪便坑也变少了。项易生看着韩愔的一头红发特别开心,拉着她帽子上的毛绒球美滋滋地看她头上的企鹅乱跳,像个刚谈上恋爱的小学生。
突然,只听咔嚓一声——
他俩身后很近的地方传来一记清脆的快门声,不像是远处那些在拍摄动物的游客。项易生比韩愔这个哭包特工都要敏感,他一个迅捷的转身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只见他们身后站着那位一直与他们同坐一艘冲锋艇的摄影师。韩愔记得他叫亨利,他的英语非常别扭,带着一股浓浓的法国口音,她便直接用法语问他:“你在拍我们吗?”
亨利正愁自己英文不好,在和黑了脸的项易生努力比划,突然遇到了一个可以交流的人立刻手舞足蹈地对韩愔说起了法语,留着项易生在一边闷闷不乐地看着他们。
亨利举起了自己的长镜头招呼韩愔过去看他刚拍的照片,见他如此热情,韩愔便走了过去看他的相机小屏。
这摄影师确实在拍他们,他抓拍到了她和项易生在海边的雪地上站在一起的样子——他们的身边有一群歪歪扭扭的企鹅,阳光下,远处的海面上漂浮着无数块像钻石一样闪着光的碎冰。
她和项易生两个人看着对方,都只隐约露出了侧脸。照片上的项易生伸手拉着韩愔帽子上的长耳朵,韩愔假装板着脸嫌弃他的幼稚,拍开了他的手。
韩愔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见到这张照片的瞬间就露出了浅浅的微笑。m.xiumb.com
亨利见她笑了便更积极地介绍道:“你看到后面那两个冰川的形状了吗?”
“什么形状?”韩愔问道。
“在相机上看不清,你过来——”亨利说着就拉着韩愔走到了他刚刚站的地方,还没等项易生说话,亨利立刻嘀嘀咕咕地说道,“你看你们身后那两个拱形的冰川门洞,前后拼在一起像不像一个心形?“
韩愔认真看了看,还真看到了亨利说的那两道拱形冰川。她下意识地看向了项易生,只见他依旧看上去一脸迷惑地看着亨利和自己。
韩愔突然懂了这种只有艺术家能寻到的浪漫,她不禁有些好奇:“你在记录船上的所有人吗?”
亨利摇摇头:“不,只有你们这一对。”
韩愔奇怪:“为什么?”
亨利笑着问她:“你回去看过你相机里的照片吗?”
韩愔更摸不着头脑了,这一路相机都不在她手上:“还没有看过。”
“我这一路都坐在这位先生的身边,这几天我们一起在冲锋艇上度过了十几个小时吧。因为我是摄影师,所以我一直在注意他拍的照片,采光角度之类的。”
亨利看了看边上的项易生,继续对韩愔说道:“他被这世界上最美丽壮阔的景色包围,但他的镜头里只有你。”
韩愔愣了愣,只听亨利继续说道:“作为一个来到南极的摄影师,我觉得这是非常夸张的浪费行为。”不过他立刻笑了笑,“但是作为一个法国人,这是我见过的最浪漫的事。”
千万年的冰川,瑰丽的雪景,灵动的极地生物,地球上最神秘的大陆,与你相比,全都黯然失色。
亨利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便签本和一只笔递给了韩愔:“我怕上船之后忘了,不如现在留一个你的邮箱,网络好了我把这张照片发给你们。你们一定会喜欢的,我也非常希望你们能拥有这张作品,毕竟能让冰川都祝福的爱情,这世界上都能多少呢?”
韩愔带着厚厚的手套写下一个的邮箱,并又客套了几句道了谢后才与亨利分别。
项易生在边上一直没插上话,因为从头到尾他都不明白那法国人在和韩愔咕噜些什么。这是第二次了!他下定决心回去就要开始复习重拾法语!
他双手抱在胸口气鼓鼓的:“他这是当着我的面要你的联系方式?”
韩愔点点头。
“他知道我们是情侣吗?”
韩愔点点头。
项易生更生气了:“你都没有像我一样给他一个愤怒的眼神!”
他看了一眼亨利离开的方向接着说道:“你们反恐专家怎么不培养危机意识,我看他什么都拍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韩愔笑了笑,她看了眼远处那两个拱形冰川拼成的模糊心形后突然认真地看着项易生。她轻轻挽住他的手臂:“有件事我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项易生顺手拉着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你还有什么故事要告诉我吗?不如我先抢答提问,我想知道,你能对付两个雇佣兵,那有你打不过的人吗?”
韩愔笑笑:“当然有。”她想了想,“应该是去挑战拉斯维加斯地下拳场的拳王,面对那人我真的束手无策,他一拳下去我断了三四根肋骨,一秒KO。”
项易生听着这话觉得自己的肋骨都疼了起来,他想了想正经地对韩愔说:“回国之后我带你去我的家庭医生那里做一套体检,好不好?”
项易生原以为韩愔一定会拒绝这种事,他都想好了一百个苦口婆心的理由,谁知韩愔直接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这倒是让项易生非常惊喜,他拉着韩愔的手跟在一群企鹅后面慢吞吞走了一段路,终于想起什么似的问她:“你刚刚要和我说什么?”
韩愔扬起头啊了一声,看了一眼他胸前挂着的相机语气轻松:“没什么特别的。我就想告诉你,项易生,我爱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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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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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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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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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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