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项易生一路上的讲解,第一站他们先从匹兹堡驱车沿着76号,70号和270号公路到达首都华盛顿。项易生知道韩小易喜欢跟着人走旅游时不用自己动脑子,所以提前在当地的旅行社雇佣了一位会说中文的导游。
那导游的口音很奇怪,可能中文并不是他的母语,项易生和韩愔听着都有些费劲。不过这点小瑕疵并不影响他们在这秋高气爽的日子听着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激动人心的美国总统历史故事。
他们以白宫为起点,一路逛到林肯纪念堂,华盛顿纪念碑,杰弗逊纪念碑,绕一圈后再逛回到国会山附近的草地。在那里他们终于与导游分别,两人手牵手慢慢在宪法大道上的史密森尼国家自然历史博物馆和隔壁的国家美术馆走了一圈。
有点遗憾的是这天美术馆里没有什么著名的巡展,韩愔浅显的艺术造诣让她认不出展馆里的大部分作品,而项易生是个从小就被徐白玲带着去卢浮宫开罗博物馆的人,看到这里的收藏也没有感受到新意与激动,只当是与爱人在一个浪漫的地方饭后散步。
第二天早上项易生带着韩愔来到华盛顿其中一家最富盛名的早餐店FoundingFarmers,这家店离白宫只有三条街的距离,听说许多著名的政客都会在这里用餐。一听项易生这样介绍,韩愔立刻犯了职业病,她看着四周全透明的玻璃不动声色地检查了一围,确认没有同行的存在后才跟着项易生落座。
服务生给他们推荐了华夫饼炸鸡和菠菜番茄班尼迪克蛋,两个人再分享一份带着蛋黄酱的蟹肉饼。韩愔没想到那炸至金黄的蟹肉饼居然真的全是用新鲜雪蟹腿肉做的,外酥里嫩还带着些鲜甜,她只吃了一口就穷凶极恶地抢过了整个蟹肉饼,把盘子护在胸前,实在是霸道极了。
吃完饭他们专门路过了一趟华盛顿Chesapeake湾水上海鲜市场凑个热闹。这里的螃蟹很有名,甚至有大学教授专门研究怎么帮助这片水域里的螃蟹在冬天存活,世界上最大的薯片品牌还出了一款Chesapeake螃蟹味的薯片。项易生本想从海鲜市场带两只螃蟹走,但他们的公路旅行着实没有留给八腿宠物的位置,只好悻悻作罢。
华盛顿的游玩结束之后,项易生开着车北行,大约两个多小时便到达了费城。费城和匹兹堡一样,都是没什么景点的地方,如果非要算的话1776年签署独立宣言的地点独立宫算一个,隔壁被玻璃围起来的自由钟算一个,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校园算一个,但满打满算大半天也都走完了。
不过费城的魅力不止于历史背景,更有纵横交错古色古香的街道,还有有著名的Philycheesesteak——韩愔从前来费城的时候从没尝试过,这次拉着项易生找到街头小贩,看着老板把切碎的牛排和洋葱蘑菇用橄榄油一炒,放上几片芝士后夹入香软的长条面包里递到她手上。这下不管韩愔抱着这盒小食逛到哪里,隔壁街的狗都能闻到香味挣脱开狗绳蹦蹦跳跳地跑来找她。
当然了除了街头美食,费城还有中国城里满满当当接天莲叶的正宗亚洲餐馆,这些对好几天没吃到中餐的韩小易诱惑力是极大的,也让喜欢看她吃饭的项易生走不动路。于是他们干脆在中国城附近找了处酒店住下,愣是每天早中晚吃满三顿大餐,住满了三天才悠哉悠哉启程前往纽约。
项易生安排的行程非常合理,每两个城市间都是开车两个小时左右能到的距离,这样他开车不会太疲劳,韩小易坐车也不会困倦。工作日白天不堵车,他们在路上没过一会儿就已经靠近纽约进城的大桥了,电台里也适时地播放着轻快的WelcometoNewYork~It'sbeenwaitingforyou~
纽约相比华盛顿和费城,对于项易生来说拥有完全不同的意义。他虽然是在美国西海岸读的书,但他毕业之后的工作和创业都在纽约,这里简直就是他的大本营。他对韩小易解释他离开学校后先找了家一周工作时间80个小时的投行锻炼了一段日子,后面才开始自己的创业之路——项易生开着车特别开心,因为他又找到了新故事告诉韩小易。
前方就是曼哈顿大桥了,项易生摇了摇身边盯着右边后视镜的韩小易对她道:“前面就是进城前的最后一个高速出口,我第一次公路旅行就是从加州一路开车来纽约。当时已经开了一整周的车了,精神有点恍惚,但就是在这里的休息站吃了一个特别厉害的牛肉汉堡,吃完就满血复活。东部的汉堡真的是不一样,免费送的薯条堆在面前小山一样,根本吃不完。”
韩愔笑着拍了他几下:“如果有人问你‘项先生,可以给我们讲讲是什么让你在纽约开始你创业的第一步呢?’然后你回答,”韩愔笑着模仿着项易生说话,“‘因为我觉得加州的餐厅免费薯条不够多。’”
项易生在边上笑得肚子都痛了,他觉得自己离纽约越近就越兴奋,有一种要带爱人走进自己回忆里的甜蜜感觉。
现在全部公事结束,项易生一身轻松跟着电台哼着歌指着远方的高楼:“我们明天先去帝国大厦顶上,我带你去看我毕业之后最早工作的大楼,还有公司楼下一家很好吃的甜甜圈店。”
项易生想了想接着说:“纽约好玩的还挺多,沉浸式歌剧我约了后天晚上的,我们去买舒服的鞋子,听说要走很多路。结束之后我们还可以和演员们一起afterparty,不过我还没想好后天白天去干什么——你想去大都会博物馆还是想去看自由女神像?”
韩愔看着他激动的样子也跟着笑道:“我都行。”
项易生得到了肯定便更起劲了:“我们还要找一天去喝一顿早茶,我可不骗你,法拉盛有比国内更加正宗的广式早茶店,每次我和合伙人想不好吃什么就会去那里坐着。”m.xiumb.com
进入纽约城后开车就不太顺畅了,但项易生依旧兴致高昂给韩小易介绍着每一个他脑子关于纽约的小知识,让她在漫长的堵车等待中不那么无聊。
比如路过联合国总部的时候他与韩愔分享这是五十年代二战结束后选择建立在这里的。
比如路过联邦储蓄银行的时候他眼冒金光地说这是的黄金储存量是世界上最多的,里面大概有价值九百亿美元的黄金,还有一部虎胆龙威电影讲的是这里的偷盗故事。
比如路过一座像美术馆似的房子时他说这里其实是纽约公共图书馆,是世界第三大图书馆,里面有超过五千万件读物。
韩愔自己待着的时候是个极度喜好安静的人——这些话如果是沈皓云说的她一定会把他直接踢下车去,她甚至没有特别喜欢的音乐。可韩愔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像现在这样,那么喜欢一个人像百科全书般在她耳边讲着关于一座城市细枝末节的冷知识。
项易生早就提前安排好了一切,韩愔就像他的身体挂件一样跟着他出了酒店到处乱跑。除了那些有趣的背景故事,韩愔还喜欢听项易生讲他在纽约每个角落发生的故事,他们还专门去了一个项易生被抢过钱包的路口故地重游。
除了那些人人都知道的景点,项易生熟知纽约许多传统老牌的小吃店,他就带着韩小易一家一家吃过去。从早到晚他们从三十街走到七十街,吃了新鲜的龙虾手握卷,厚重的曼哈顿蛤蜊浓汤,纽约著名的芝士蛋糕和贝果,上过美食节目的松露披萨,点缀了金箔纸的冰淇淋,甜味刚刚好的抹茶千层蛋糕和一份有两磅烟熏牛肉的三明治。
他们两个人吃得一天比一天多,项易生也能感受到来了纽约几天韩小易的变化,最明显的一点是她变得格外黏人。
这天他们乘着渡船环绕自由女神像的小岛,船上的游客都纷纷找最合适的角度和身后的自由女神像合照。项易生知道韩小易不怎么喜欢拍照,就一个人趴在船边上看水面上白色的鸟,谁知道韩小易突然拽着他,从怀里变出来一根在岸上买的自拍杆招呼他:“快快快,快来!这个角度能照到整个雕像!你知道世界上有好多座和她一样的雕像吗?”
那天项易生领着她去华尔街看那头著名的铜牛塑像。韩小易也和别的游客那样在牛屁股那里排队拉着项易生照相,还撒娇着祝愿他早日从富二代跻身富一代,在华尔街项氏的海外总部边给她建一个属于韩小易的大楼。项易生居然真的认真想了想,觉得这个计划还算可行,就在那头牛边上直接答应了她。韩小易咯咯咯笑着直接就在街边拉着他接吻,拉钩承诺一吻定楼,像是生怕他反悔似的。
还有别的各种事,这几天每次和人群一起过街,韩小易总是把项易生的整条手臂抱着怀里,让他半边的身子都倚靠在她的身上。在中央公园散步的时候项易生想去买两杯咖啡,散散刚吃了冰淇淋的甜腻。他让韩小易在原地等他几分钟,谁知道她才自己待了没几秒钟,就飞一样跑到项易生身边挽住了他的手,把身子靠了上来小声地说:“带我一起去。”
最严重的一次他们在一家牛排店吃饭,项易生点完菜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见到韩小易居然也跟了过来,在洗手间门口靠着一盏古典落地灯等他。看到他出来之后韩小易像是向日葵见到了光一样冲了上来,拉着他的手臂一起回到了餐桌边,这让周围的服务生都有些疑惑。
项易生不是不享受韩小易缠着他,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终于到了第五天纽约之旅结束回到酒店后,项易生非常认真且慎重地告诉她:“小易,你是不是在异国他乡有点紧张?你不要慌,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跑掉的。”
韩愔刚刚洗完澡,带着一身水雾坐在墨绿色的沙发上看手机,听到了项易生的声音便抬起头来看着他。他说话的样子与眼神都非常真诚,看样子他是真的是担心韩小易在国外不适应这里的环境。
“要不我们明天去吃中餐吧,一定比我做得好。”项易生像安抚一只小动物一样坐到她身边轻轻揉着她的手,“你要是想家了我们也可以先回去,反正美国就在这里,跑也跑不了,下次再来就好了。”
韩愔赶紧摇摇头:“我还想和你去迪士尼呢。你忘了那对臭屁的奥古情侣,你快想想怎么和城堡合照能比他们浪漫。”
项易生笑道:“好,我们下周就去。”
韩愔固执道:“明天就出发行不行?”
项易生乐了,他蹭了蹭韩小易的脸颊:“你最近是不是吃了什么逆生长的灵药,我总觉得在和一个小朋友谈恋爱。”
突然项易生看到了什么,他伸手撩起了韩愔宽松T恤的衣角。韩愔趁机握住他的手,眯着眼睛笑看着他:“对小朋友干这样的事可不好。”
项易生不和她打趣,他直直地盯着韩愔腰间一个深色的疤痕,看了很久之后问道:“这是上次你在健身房受的伤吗?”
韩愔这才意识到项易生在看什么,她跟着项易生的视线低头一看,就是上次那个危地马拉的枪伤。反正项易生也知道她受伤了,她就没有去管这个伤疤。韩愔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上次跟你说过了,小事而已,几天就愈合了。”
“可是留了这么明显的疤,一开始的伤口一定很严重。”项易生轻轻用手抚摩着她腹部的伤疤皱了皱眉头,“被你说的我还以为只是蹭点皮呢,这种事以后不许瞒着我。”
“你要是不喜欢我去做个除疤就行了。”韩愔随口一说。
“韩小易!”项易生严肃地拉住她的手,“我是认真的!而且除疤也不是什么简单门诊手术,你别瞎做!更不用为了我——”
韩愔想到之前几次不怎么愉悦的除疤经历,心说这话你可说晚了。她预感到项易生可能会发表长达五十分钟的安全讲座,立刻温顺的点点头:“我以后一定保护好自己,绝不让项经理担心。”
项易生无奈地笑了一下:“你......”
韩愔每次叫他项经理,项易生就像回到了那段单恋韩小易的日子,就连装生气都做不到。他认栽似的笑了笑,伸手去拉韩小易身上的T恤,气氛正暧昧着,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动——
酒店的房门被人用工具一下砸开,从外面冲进来了两个带着黑色头套的男人。他们手里都捧着枪,用英语对着项易生和韩愔高声喊叫:“双手抱头滚出来,快点滚出来!”
*
项易生在纽约安排的住处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酒店。他们住在一栋高楼的顶层,这里比一般的酒店套房更加精致,更重要的是更具有私密性。一整个高楼大平层大约可以容纳十户入住,因为其隐秘的位置和高昂的价格,许多明星,商人以及偶尔光顾纽约却没在这里置办房产的政客都会选择在这里入住。显然这是一场有针对性的犯罪。
韩愔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冲击第一时间看向了项易生,只见他也原地愣了几秒,迅速将目光投向韩愔,然后急切地对她说了一句:“照他们说的做,不要怕。”
韩愔自然不可能害怕,老老实实地和项易生一起走了出去。若不是因为项易生在身边,她甚至觉得自己能试试在被枪抵着后背时把那两人都杀了——这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其实并不难做到。大部分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总会忽略一件事,那就是对于行家来说,枪/支在近距离的杀伤力会大打折扣,遇上水平高于你的对手时,如果距离太近,你的枪大概率是给对方准备的。
高楼顶层今天的住客不算少,看样子对方一直在附近观察,卡准了深夜所有人都非常脆弱的时候冲了上来。全部房间里的住客都被戴着黑色头套的人逼了出来,与几个安保人员一齐被逼到了奢华宽敞的电梯间。
大多数人都穿着裸露的睡衣睡裙,衣不遮体。还有一位像酋长似的老人脸上画着油墨画,脸颊上打着金属环,身上只披着一件没有系上的浴袍。
等所有人都聚齐之后,领头的蒙面人挥动了手上的枪,他让所有人质全部原地蹲下不要动,然后逐个搜身拿走了所有人的手机,智能手表和其他所有电子产品。
韩愔数了数,他们这一层总共有二十个人被困在这里。只是为了这点人,全副武装的蒙面匪徒居然有八人之多,实在有些多余。而且这些人看起来不像是做这种事的惯犯,互相之间都没办法靠远程打手势完成指令,需要面对面口头交流。这绝不是一个成熟的犯罪团队该做的事,一旦有人通过声音辨认出了他们的背景甚至具体身份,那将会对团队里的所有人造成威胁。
除了项易生与韩愔,住在这里的都是些达官显贵,平时不怎么运动的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就都蹲不住了,便一起坐在了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那位酋长还命令随从脱下衣服给他当坐垫。而这群蒙面人似乎没有恐怖/分子的从业经历,他们见状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对在场的人质提任何要求与威胁,只是留了一个领头的和另外两个手下在电梯间看着所有人,剩下五个人在楼层的每个房间进进出出,应该是在寻找什么。
人质中有位韩愔看着眼熟的摇滚明星,他在房间里喝多了,见这些蒙面人没有要伤人的意思,胆子也变大了一些。他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用没人能听懂的胡言乱语嘀咕嘀咕念叨着什么,直接不管不顾地走去摁电梯了。头领的眼神里升起一丝厌烦,直接走到摇滚明星身边一枪托砸了下去敲晕了他。见到此情此景人群中传出几声尖叫,大家本来已经褪去了一些恐惧,这下又开始害怕了起来。
又过了十几分钟,一位胖胖的中年男人在这巨大的压力中哮喘病发了,一直双手卡着嗓子大口喘气,他身边的妻子见状哭叫起来,大喊着请求着身边的蒙面人:“求求你,让我去取他的哮喘吸入器!再下去他就不行了!”
在妻子的反复央求下,那领头的居然同意了,只是派了一个手下前去跟着她。韩愔心中暗叹神奇,她这辈子没见过如此心善的罪犯,这事要是换她来做,她都不会允许任何人质离开自己的视线。
这整个过程韩愔和项易生都没有表现得非常害怕,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这让他们各自心里都松了一口气。韩愔是真的不害怕,但项易生一个普通人遇到这种事多少有些忌惮,不过既然韩小易在身边,他必须成为爱人的定心丸。
对方没有绑住他们的手脚,项易生就和韩小易坐得很近,一直偷偷地牵着她的手,用肯定的眼神安慰着她,尝试让她相信一切都会好的。韩愔迎上了他的目光,告诉他自己没事。她能感到项易生手心有些冷汗,觉得他应该还是有些害怕的吧——这事结束了一定要直奔迪士尼,洗一洗这一身的霉运。
刚刚那位妻子离开去找哮喘呼吸器后,一直在搜索楼层的一位蒙面人提着一个黑色手提箱回来了,对着头领点了点头。
头领非常满意,他问了问手下在哪发现的箱子,对着人群揪出了那箱子的主人——正是那一直在大喘气的胖男人。领头的把手提箱往他面前一丢,冷静地命令道:“打开它。”
他说着就用枪口顶着那个男人的头,见那人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他再重复了一遍:“打开它。”
有一个瞬间韩愔甚至觉得这整件事就是威廉安排给她一个下马威的:但那几个蒙面人不专业的样子实在不像他们的同行。她看着那个哮喘病发的胖男人悲戚地求着领头的蒙面人放过他,他重复央求着说:“这个箱子不是我的,是我要带给老板的东西,我只是个可怜的会计,从机场取来跑趟腿罢了,我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开......”
胖男人还说了些要是丢了老板的东西他一定会没命之类的废话。韩愔在暗中看着他这悲惨的样子突然觉得奇怪,要是这箱子真的那么重要,你老板怎么会只交给你来......等等,刚刚那个去拿哮喘药的夫人呢?
就在那一瞬间,韩愔本能地感受到一丝杀机。只见远处黑暗里传来两个人倒地的声音,刚刚那位前去找呼吸器的妻子从黑暗里杀了出来,手上拿着抢来的枪,用一梭子子弹扫射击碎了天花板上的所有灯光源。
作为一个难得成为这种场景里的旁观者,韩愔看着热闹暗自感叹,果然她的直觉是对的。那个有哮喘病的胖男人只是个障眼法,重要物品的真正保护者是他身边那位看似柔弱的假夫人。
灯光源被射灭之后现场一片混乱,每个人都在尝试站起来逃跑却又忌惮着不长眼的子弹,人群在这电梯间里堵成了一团。更糟的是几株硕大的水晶吊灯被子弹击成了碎片,无数碎玻璃像锅炉里沸腾的爆米花一样炸开之后飞溅了下来。除了这些碎片,吊灯的金属灯体也在天花板上摇摇欲坠了几秒钟后一齐砸了下来。
黑暗中人群里有人被掉下来的吊灯砸到后发出惨烈的哭喊声,那位“妻子”在黑暗中大喊着趴下,继续拿着枪一轮一轮扫射震慑那些还没倒下的蒙面人们,在混乱中她抢走了黑色的手提箱冲进了电梯间。
蒙面人的头领似乎受了伤,他在紧急情况下用母语大喊一声后在黑暗中胡乱开枪,还冲着同伴高喊着什么。韩愔好奇他的身份便在黑暗中与枪声仔细分辨,好像有点像德语但实在听不太清,她正想再听几句,突然感到有人用力把她推倒在地——
身边的项易生本来一直拉着她贴墙躲在角落里,这时却松开了她的手,整个人像一张保暖的羊绒毛毯一样把她扑倒,盖在了她的身上。
“小易!”
项易生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威胁,他用了非常大的力气紧紧地把韩小易的身体护在了自己怀里。韩愔在黑暗中一时间一动都动不了,只觉得有东西重重地砸在了项易生这张人形毛毯上,她听到项易生咬紧牙关闷哼了一声之后,紧紧禁锢着她的双臂突然失去了力量。
韩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项易生失去了支撑住他整个身体的意识,全部重量一下子压到了她的身上。项易生好像还想说些什么,韩愔只听到他昏迷前最后呢喃了一声“别动”,然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韩愔第一次在危险情况来临时被保护得这么好,有些不适应。她尝试睁开眼睛,但她眼前是项易生的身体,视线所及之处没有一丝光亮。
在这一刻,她只能感受到项易生宽厚的胸膛和温暖的体温,或许还有一点点心跳,别的便什么都没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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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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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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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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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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