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怯啊,我的来意你会不知?”
那阴恻恻的笑声徘徊在这殿内,令人不寒而栗。
“关东的一切都掌握在季家手上,我不知道,况且如今的大周未必有实力同大楚一战!”
他多少能够猜到国师的来意,只是没想到国师对这件事有这么深的执念,居然敢不怕死的来找他说这些。
国师突然就像陷入了狂症一样,眼里染着腥红,那枯瘦的五指直直向他裸露的咽喉袭去,发出了一声低吼,“本座说了,这大楚必是本座的囊中之物,那位置本座就算坐不上,也要毁掉!只是没想到你个小没心的玩意有这么大能耐,能叫江北那位把你捧上位!如此一来倒是省了本座许多事!”
这是国师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宣泄自己的野心,陆怯像是被愣怔住了一样,话中一闪而过的某些地方被他给忽略了,脆弱的脖颈瞬间落到了国师手下。
那双扼制咽喉的手在一寸寸缩进,国师发狠的语气阴鸷爆戾:“本座四年前留你一命不是周棠阴有本事,也不是你那死了的娘给你积德,是你还有用!你要知道捏死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他没想让陆怯死,这个举动似乎也只是给了对方一个惩戒,达到了教训的目的后,他就收回了自己的手。
陆怯跌坐在了地上,喉咙里面冒起的血沫被他咽了下去,他仰头看着那人,勾起嘴角笑了,笑容在灯光下透着惨白扭曲,“杀了我你找不到一把更好的刀为己所用,你不能,也不敢!你的时间不多了吧?你说会不会有一次的闭关就是你的死劫?”
他如今刚刚登基地位不稳,国师要用他自然不会现在就和他撕破脸,闹出这些不愉,他大可以静候一段时间,等到局势稳定,在下手不迟。
然而现在他一出关就火急火燎的同自己说这些,不难让陆怯想到,恐怕国师这是病急乱投医了。
他在大周就听周棠阴说过,国师是半道去的大周,似乎没几年的闭关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不难让陆怯联想到别的。
他也不过就是随口一扯想炸他一下,没想到后者的反应这么大,毫无防备的被他一脚踩在了膝上,他甚至不用去看面具底下的脸,也能想象到对方此刻盛怒的模样。
一定精彩极了!
好在国师刚刚为了‘教训’他已经耗费了大半力气,此刻膝上的疼痛不至于给他带来什么很沉重的影响,只是陆怯的额上还是不可抑制的冒出了冷汗。
国师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破烂不堪的物件,那双眼睛有着野心,又有着参透一切的大空境界,只是他到底老了,眼神出卖了他,让他在陆怯面前无地遁形。
陆怯想笑,但是一提气那股腥锈味不可阻挡的又涌了上来,森白的牙配上扭曲的面容,变得龇牙咧嘴。
骇然可怖。
国师走了,陆怯没唤人进去,下人们就都守在殿外,说来这位新帝着实让人参不透。
就说那些稍有小势的官员谁家不是前呼后拥,一堆下人跟随,偏生这位陛下,身边不用一个人伺候,就连高公公也只是在偶尔才得了进殿替帝王磨墨的资格。
一时之间这朝兴殿内空荡荡的,陆怯的后背仰靠在台阶上,硌的不舒服了就动动身,睁着眼睛,没睡,但是那涣散的模样显然也不太清醒。
而门外的一众下人都紧贴着门,时刻注意着殿内的动向,这也太安静了,安静的令人打心底发怵。
天刚泛了亮色,门外就传来高公公的声音,“陛下可醒了?”
陆怯合衣一夜未眠的躺在床上,有些嘶哑的应了一声,“进。”
紧接着,朝兴殿内那紧闭了一夜的门被打开了,一下子尘雾四散,她们训练有素,鱼贯而入,陆怯是被高公公叫起的,老太监吊着眉眼,一副谄媚样,这模样陆怯以前见多了,却不是对他,而如今却是对他。
等用了膳,陆怯就去御花园内散步,他没有后宫,不需要去应付,而前朝也没人催他充盈后宫云云,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数,那些世家大臣拿捏不清,就算他这个年纪连个后宫之人也无,自然的也没人敢插嘴多说什么。
一日闲逛下来心情甚好,除了被踩的那块地方有些不太自然的不适外,其余的一切都好。
等到了晚宴,是藩王留京的最后一日,等明日起那些藩王就要各归各地了。
这次的规模显然的浩大了许多,是新帝登基的第一场盛宴,有些陌生面孔也是后面匆匆赶来的。
毕竟随也没料到,一场八方朝贺会引发那么一场意外。
酒过三巡,众人都很配合,陆怯看着那丝竹笙歌,没一会思绪就游荡开来,落到了一旁林密的绿灌处。
脑海中闪逝的画面令人下意识的想要逃避,他急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双唇抿着杯沿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下一刻,一双黑色的靴面就映在了他的眼帘底下,陆怯抬起头,双眼眯缝,看着面前的人,也不知是醉了还是没醉。
段鄞三步上了台阶,按理说臣子见礼只能在下位,然而眼下似乎所有人都被那歌舞给吸引了视线,都没注意到台阶上的这一幕。
“给陛下请安!”
说罢,他一手托着酒杯,一手举着细弯长嘴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
然后一饮而尽。
随后,看着陆怯的目光带着狼似的野,是那么的具有侵略性。ωωω.χΙυΜЬ.Cǒm
见他杯底一空,陆怯微支下颌,朝边上侍奉的奴才道:“小世子的酒杯空了,还不满上?”
然后那雾蒙的双眼亮了亮,“朕喝乏了,本该与民同乐的那杯酒就交由世子代劳了!”
段鄞被他这句话激的醍醐灌顶,瞬间抖了个清醒,看着陆怯的面容咬牙应道:“谢陛下赏赐!”
他方才也不知怎么了,酒气上头就带着酒杯走了上来,而这下被陆怯结结实实的摆了一道才似酒醒了一般。
他的身形还有些微晃,只是背对着众人的面容只有陆怯能看清,那毫无掩饰的恨意也只不过是在陆怯心底掠起了一点儿波澜。
陆怯握着酒杯的手骨节泛白,心底冷笑,段鄞该要懂得知足了,他的屡次放过若不是看在江南王的脸面上,只怕段鄞这会早就尸骨无存了!
不过显然的有些人也并未将他这份难得的仁慈放在心上。
宴散回宫的路上,不出意外陆怯撞见了段鄞。
被他逼到一角的宫人见着浩荡人马走来如见救星一般,捂着衣领就匆匆跑走了。
高公公见状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是先帝身边的老人了,对于当年宫闱之事那多少也懂些,段鄞的姑姑的死同当年的昭仪娘娘似乎逃不开干系。
而眼下他所能做的就是迅速的垂落眼帘,不闻不问,静听吩咐。
段鄞眼神发狠的看着他,那模样像一条狼,陆怯早年就听闻江南王府饲养狼崽,只怕这位主子也是照着狼崽来养的吧。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段鄞的胆子这么大,敢在宫内拦他去路,他的眼神瞬间浮现了一层冰冷的寒意。
两人对峙着,四周的一切好似瞬间就静谧下来了一般,段鄞的舌尖刮过了那殷红的唇,喑哑的嗓音淡淡道:“陛下好久不见。”
他一说话,陆怯好似还能闻到四周浮动的酒气,他朝身后的高公公道:“把小世子送出宫,让江南王看好他家的人!”
高公公耳朵动了心,反应极快的应了下来,“是!”
“本世子来找陛下有事,不如陛下给段鄞片刻时间说事?”他好似对前头陆怯的话充耳未闻,走出了那阴暗的舒适圈,来到了距离陆怯三步之遥的地方。
看他这样,在想到方才宴上这人的模样,估计是酒醒了。
高公公一时犹豫的看了陆怯一眼,陆怯也不知这段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直觉接下来段鄞说的话他不想被旁人听去了。
一众跟随的下人被遣退到了百步之外,整个走廊上,只有两人的身影。
段鄞满意的看着这个结果,笑道:“若这时对陛下不敬,只怕是轻而易举的事。”
陆怯也毫不客气的回应他:“四周都是皇家的影卫,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世子不如试试?”
段鄞笑容一僵,讪讪道:“打扰了。”
他说是有事找陆怯的确是真说事的,他道:“伦颐公主的亲事,交予段家操办。”
段家那位入了宫的娘娘膝下有一女儿,正是伦颐公主,算算年岁是到了宜嫁的年纪。
陆怯颇有些诧异,准了。
他同那伦颐可以说是毫无接触,既然段家要操心,他自然的可以省些力气。
只不过更令他诧异的是,段鄞提气往事居然可以如此的镇定。
他可没忘了两人在望都最后那场生死搏斗,拼了全力想取对方性命的人,此刻居然可以在这和颜悦色的交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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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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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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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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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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