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死死抠着地面,心跳加速。
他的面色涨红一片,地砖传来的沁凉感让他顿时恍然醒悟了大半,半响,才听他在这虚空中找回自己的声音。
“父皇,方才是距离的太远,此刻可否让孩儿进距离的再看看?”
这里的每块玉牌模样都一样,他要是一口咬死了自己方才是眼拙承德帝也耐他无法。
何况,他是整个大楚最为尊贵的太子,承德帝不会放弃他的!
恳求的终归是自己曾经寄予厚望的太子,他从鼻息中冷哼出气。
敛下了眼底的失望,道:“你自己上来看吧!”
承德帝话落,门外就传来了高公公精细的嗓音,“陛下,姜相还有江总督来了,可要见?”
他来做什么?
姜相的突然到来,让陆玉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他保持着伏地的姿势心思百转,思考着突如其来的插曲。
姜相是在回府路上收到了一个小乞丐递来的信,是一封未封口的信,上面还印染了墨迹,而信上的内容才最是令姜相大惊失色。
‘太子有难,速速进宫’
这个字迹他尤为熟悉,正因如此这八个字的消息让姜相在这当下晴空,宛如置身寒冰地狱。
他连忙回府换了身官服后马不停蹄的就进了宫。
太子的身后有姜家,若是太子失势跟随的就是一系官员的肃清。
承德帝对望都一事尤为看重,是以他们走的每一步棋都是深思熟虑而下,要是在这最后一刻行差踏错,那才是得不偿失!
这宫,他今日是入定了!
与姜相的求见不同,江祝柳是承德帝叫来的。
地宫搜查一事他也参与了,这各种原委除了炩王外,当属他知晓的最为清楚。
承德帝让两人进来了,他关切询问姜相,“姜卿来见朕是有事?”
姜相行了个大礼道:“是有关沭河之事,老臣今日是特地来向陛下传讯的。”
沭河漕运兴风作浪,这件事承德帝交由了姜相处理,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偏偏卡在今儿来说那便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承德帝蹙眉摆了摆手,那隐下的神情已然有了些不悦,他让姜相同江祝柳先去一旁候着,等他处理完家事再来裁决。
太子走了上去。
桌面上两个锦盒依次摆放着三块玉。
其中一块上面有个很深的裂痕,他嘴角轻抿了抿,想到了那日在张府后院井上看到肖亓手中的那枚玉,似乎正有个如此深刻的划痕。
掩盖下心头的狂跳他的目光不过一顿,就从上面移开,落向了第二块玉牌。
这块玉就是先前他交上去的锦盒内呈放的玉,此刻就见他眉眼徒然一凝,落在了那玉牌上一个极浅的炩字之上。
玉的表面都是光滑的,上面的光泽也是分外流畅,偏偏到其中一处断了角,流淌的质地瞬间就变得有些曲折。
陆玉此前没有注意,这才看到上面刻着的炩字。
他咽了一口唾沫,似乎没想到陆怯会留着这一手。
陆怯的玉牌有记号,那他本人定然是得知的,而承德帝显然也看出了端倪,才会用这块玉来问他,而后者如他所愿的回答冷静、镇定。
中途承德帝交换了一次玉牌询问,如果不是他交上去的刻有炩字的那枚,那就是陆怯手中被换过去的那枚,而他刚刚还两次言辞笃定的认下了。
他咬了咬舌尖,伸手指向了第三枚玉牌,他方才自己亲口承认的那枚玉牌,那枚作假而得来的玉牌。
姜相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见状眉眼抽跳,大为费解,此刻陛下显然的是信任于他的,只要排除了那枚地宫之中带出来的玉牌,剩下一枚将其说为自己的就好,他们那么多人夜以继日的完成这个任务,不就是为了最后的那一招,偷梁换柱吗!
而如今梁柱就摆在面前,太子这是在做什么!
居然选了那个残次品!
承德帝见他做出了选择,与先前的承认无异,既然各自认回了各自的玉牌,承德帝则是换了一个问题询问,只听他嗓音沉沉道:“为何你呈上来的锦盒装着的是炩王的玉牌?而你的玉牌是在炩王的锦盒中?”
从陆玉打开锦盒的那一刻,那个小小的炩字若隐若现时,他就知道这其中只怕又是面前这个儿子的手笔。
兜兜转转一圈,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陆玉有些颓丧,他拘谨不安的解释道:“兴许是前面在路上时发生了一些意外,导致、导致这最后拿错了锦盒。”
他的一番话说的没头没尾。
承德帝听的不耐烦,点了点他身后跟着的那个宫人道:“朕要你说。”
那宫人突然被点名,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和太子叫换了一个视线,才温吞开始解释道。
“禀陛下,方才是在市集上有马受惊,同时惊扰了太子殿下同炩王的马车,想来……是下人从马车中取东西出来时碰撞了一下,这才拿错了锦盒。”
他说话说的紧张,咽声又道:“两枚玉牌长的也相同,下面的人分不清,是……也是正常的。”
市井上发生的事情,耳目众多,想来这话是做不得假。
一番话说的结巴众人却都听懂了。
交上来的玉牌不过是这中间出了插曲而打乱的,现在各自都认回了各自的玉牌,而陆观那枚也早先的就交于了陛下。
这样一来,那地宫中找出的玉牌又是何人的?
姜相有些不甘心,他们一干人费尽心思谋的局,怎么可以最终还是得了个假的回去。
要是陛下铁了心的不放过这玉牌,那假货迟早会被识破!
他撞了胆子上前,“陛下,老臣有一言。”
承德帝的目光看着陆怯同陆玉呈上来的那两枚玉牌,见他开口颔首允了。
姜相言之凿凿:“老臣敢问炩王,御赐之物怎能刻字?”
陆怯抬头看了一眼姜相,眉宇之间戾色微敛,“这字是我找苦智大师刻的,事先也曾请示过陛下。”
苦智大师就是那个进贡美玉的和尚,姜相此前也去那寺里问过,此玉独一无二。
而久坐一旁默不出声的傅呈辞突然淡淡道:“既然这玉曾经过苦智大师之手,不如请他来辨认辨认,或许那个从地宫内被找来的玉牌才是假的,毕竟那个小宫人也说了,这玉都雕饰的一模一样。万一就参杂着别有用心之人做了些手脚。”Χiυmъ.cοΜ
这话一出不仅承德帝满意了,也正中陆怯下怀。
他谋篇布了个大局,没想到中途陆玉偏偏要这样出来作一场妖,他正愁着怎么把这祸水给引过去,傅呈辞就出来了。
也不管什么缘故,总之就是巧合的紧。
而闻言的陆玉和姜相,心下猛的一个咯噔,顿感大事不妙。
玉牌丢了的事如今不能再说,要不然也不会费劲千辛万苦仿一个假的来。
本以为可以和陆怯的来一个偷梁换柱,没想到他还留了一手。
现在要是把苦智大师请来,这做假的东西能不能保全那就说不好了。
但是承德帝如今准了,就等着差宫人请苦智大师了。
苦智大师被请来了,他的一张脸布满愁苦,倒真是应了他名号中的苦字,一双眼帘耷拉下的眼睛却是分外清澈明静,好似能包容万象,令人一眼心安。
他的身侧跟着一个小沙弥,是他座下弟子。
承德帝向来信佛,对待佛门也是敬重有加。
苦智大师双手合十,稽首行礼,“见过陛下。”
那美玉是苦智献来的,而现在能识这玉的也只有他一人。
承德帝淡淡道:“今日请大师来不过是想让大师辨别一番,这三枚玉牌可都是大师当初献来的。”
苦智颔首,他不善多言,听完便走了上去。
山中发现美玉,质地晶莹,传闻是佛祖诞下寺庙的圣物,虽说被切割之后美玉的形状变了,但是质地却不会。
苦智大师看完后面色不变,道:“回陛下,这三枚玉老衲分不出来。”
承德帝饶有兴致道:“哦?那就是说这三枚玉牌是一起的?”
苦智大师垂下眼帘,双手合十,声音沉缓,“老衲不识玉,想来是一起的。”
说了等于没说。
承德帝叫那小沙弥来看,“你跟着你师父膝下,这玉你可看得懂?”
小沙弥点头。
“那你来看看。”
小沙弥指了指其中一块道:“这块是假的。”
话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枚玉牌之上,就连承德帝也微眯双眸,眼神凌厉的看向太子。
苦智闭了眼睛,轻叹一声不在说话。嘴里无声念着,阿弥陀佛。
陆玉也缓了神,他心虚,触及承德帝的视线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整个人僵硬的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姜相直直看向那个小沙弥道:“小师傅你可要看清楚了,那玉到底是否相同!”
小沙弥稽首,“出家人不打诳语,戒辛看清了。那玉当初是戒辛擦拭保养的,戒辛能识玉。”
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将姜相余下的话彻底噎在喉咙里。
他左右为难的看了一眼,愤愤闭嘴。
承德帝拍案而起,“太子!朕要你好好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承德帝有多恨欺瞒之人陆玉当然懂得。
他连忙跪了下来,舌尖打着牙关,紧张不安,“父皇,儿臣同张正清真的从未有所牵扯,还请父皇明鉴!”
如今有没有牵扯承德帝都不在乎了,但是太子做假一事却是认定了,在联想市井的那出闹剧,只怕是不是太子手笔也说不好。
长兴宫内还有外人在场,但天家颜面却不能丢了。
“来人,先将太子罚东宫禁闭,此事在议!”
陆怯的玉牌是苦智大师亲自提刻的字,而那地宫中翻找出来的却和他的玉牌一样,那么余下的只有太子的玉牌是做假的。
至于为何做假寻一块玉牌,那就看人心如何想的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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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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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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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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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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