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脚下有根烟,早被闵玧其踩得灰都不剩,太阳穴旁的神经突突跳,他不知用皮鞋在地面上磨了多久,才忍住将金泰亨从升降台直接踢下去的冲动。
起初闵玧其单纯以为金泰亨今儿生日忙应酬忘记把手机放在休息室,结果在上台前这孩子直接接起电话还聊上了!?
还好没疯到不关麦。
观众热情的欢呼声随着上一组艺人表演结束而响起,不久《butterfly》的伴奏在右边耳返响起,今晚节目的开端是朴智旻不到一分钟的舞蹈solo,闵玧其仿佛看见一个炸弹在面前飞跃着倒数。
六十、三十五、七、零。
闵玧其一个大跨步贴过去,金泰亨轻飘飘一句“舞台要开始了,回聊”惹的他额上的冷汗都顿住。
太阳穴旁突突的神经静默一秒后又炸开,不是快开始!是已经开始了好不!?
可金泰亨望过来的那一眼堵住闵玧其所有的话,是太阳碎裂成粉尘,余灰燃着最后的微光。
眼皮一落,再掀起时又恢复往常的单纯。
似乎是他想多了,多年后再谈及这些已经变成回忆的往事,闵玧其还是有些懊恼自己当时没再细究下去。
与金泰亨的通话结束后,高南允迷迷糊糊睡着,异常清醒地做了一个梦。
风清日朗的午后,她置身在一场温馨热闹的草坪婚礼上,韩宇周抢过她手里的酒,喝了口可惜道,如果不是年纪太大,还能一起做花童。
她不耐地踢了他一脚,因为紧身的礼服施展不开大动作,更像是踢了空气一脚,手上动作正要招呼过去,司仪宣告新人交换戒指。
高南允循声望过去,河成宇郑重地给高雅兰戴上戒指,身穿洁白婚纱的女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他们身旁的一个小女孩高兴地晃悠着脑袋,戴完戒指后,高雅兰温柔地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
高南允被他们的幸福钉在原地,她下意识想摇晃手中的酒杯,却发现什么都没握住。她低下头看自己的手,一滴又一滴透明的液体砸下来。
天空忽然下起了暴雨,救护车的鸣笛警报声夹在嘈杂雨声中,厌烦的情绪在黏湿的裤脚与鞋靴中滋生,然后又被无状无尽的恐惧狠狠踩碾于脚下。
急救中的红灯亮了不过几秒,世界又颠倒重建成另外的模样。
这次高南允成为游离在旁的局外人,她被噤住声,眼望着“自己”在新碑前倾倒尽一瓶又一瓶的酒,
所以,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也不能放声大哭?
为什么要和她赌气?
为什么连一句母亲都生疏地喊不出口?
为什么又要离她而去呢?
为什么不给她任性的机会呢?
为什么当年没扔掉她呢?
为什么连爱都说不出口呢?
为什么要死呢?
为什么死了呢?
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黑白的照片不会应答,激烈瓢泼的大雨从天空倾泻下来,冲刷净放肆的泪与酒,砸湿疲倦的身与心,却怎么都止不住无限蔓延的伤痛。
醒来窗外是一片黑,黑得纯粹,盖住月色,掩住星光,寒意渗透进室内,对麻木疲惫的神经刺激无效。
高南允不敢再闭上眼,她麻痹混乱的思绪,睁着眼到天亮,没注意也无力再顾及其他。
手机讯息提示闪烁了许久,随着渐明的天色越来越弱,直至熄灭。
从高南允生日的零点到上午九点,韩宇周数起自己发送的短信。
一,二,三……三十四,好家伙,连发三十四条短信都收不到一条回复!
韩宇周望着短信记录一阵心塞,难道又把他拉进黑名单呢?可是他最近也没得罪高南允啊?这个死没良心的!枉他专门从剧组请假跑来给在医院孤零零的她过生日!
“韩宇周!ins上的蛋糕图片是什么意思???”
又来。
女友质问气息十足的简讯传来,韩宇周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就是单纯给好亲故的祝福。认识十多年的好友,向她发个生日祝福过分在哪?
上次也是莫名其妙,问他自己和高南允掉水里,救哪个。
当然是救女友,Amo会游泳,他要是颠颠跑去救,但凡碰到她一点,会被直接踹到深水区。当时女友听完他前半句很高兴,韩宇周不想败她兴致,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你不好解释清楚的话,就分手吧。”女友的简讯又传来。
韩宇周皱了下眉,将原先的输入框里的解释删去,探病后与女友的跨年约会计划也不提,干脆利落地回复了分手。
韩宇周提着蛋糕和果篮进房间前,正好遇见换药完的护士,了解到高南允已经醒来。
没良心,三分钟前他又发了条简讯,还是收不到回复。
“腿受伤了,又不是手坏了,Amo你怎么不回消息呢?”
“我发了三十五条呢!你一条都不回!”
“祝你生日快乐,回一句谢谢是基本礼仪嘛!”
重新拴上门前,韩宇周就忍不住一通抱怨,夹着不耐的“聒噪”却没像他预料之中传来。
高南允坐在病床上发呆,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眼里没有半点光亮,仿佛漂亮空洞的玻璃娃娃。
放下手上的东西,韩宇周快步走到她面前招了招手。
“别闹。”高南允小声说了句,眼里依旧没有神采。
“吓死我了,”心都跟着突突跳起来,就怕面前人像玻璃制品一样碎掉,韩宇周小心地问,“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我很累。”
“累了就先吃饭补充力气,今儿我们Amo生日,给你切块蛋糕,”韩宇周转身去切蛋糕,“姜导和政民哥让我代他们和剧组祝你早日康复,还有生日和新年快乐。”
“我的消息你不回就算了,不过像姜导和政民哥这些前辈还是要礼貌回复一下。”
“但是你要知道以后我是会成为影帝的人。”韩宇周装好的一盘蛋糕走到高南允床边,拉过一个椅子坐下,瞥到她枕边的手机后强调,“也是很有必要回复的人士。”xiumb.com
高南允无动于衷,或者更确切地说,她确实很疲惫,疲惫到韩宇周忍不住说更多的话想刺激她。
“我可是给你发了三十五,不是”韩宇周又拿出手机发送了礼貌二字,“三十六条,知道今天下雪了吗?本来该是雨天的,都是你的冰冷让这温度骤降零下。”
高南允一直没接韩宇周递来的蛋糕,她不是嫌弃又无奈地拒绝,更像一种损坏,就如同她枕边那个连提示信号也不闪的手机。
坏了?
人坏了?
“你这手机也欺负人了啊!我发消息它居然不闪信号灯!”将蛋糕直接摆高南允床上,韩宇周故意拿走高南允的手机,这种对私人物品的冒犯还是没招来她的任何反应。
看到手机只是没电自动关机而不是坏了,韩宇周蓦地松了口气,他起身寻找充电器:“哎,你也真是,手机没电了也不知道帮它充充,万一错过重要消息怎么办?”
“今儿是你生日,又是跨年的,祝福会很多的,不回人家也不太好。”
高南允依旧半分回应都没有。
找到插头和数据线给手机充上电后,韩宇周继续试探:“你不会已经累到连回复都懒得做了吧!”
“我帮你代劳也不是不行,咱俩认识十多年了,收费最低价,一条一千韩元。”
韩宇周就不信了,他这么越界,高南允还能继续毫无表示。
“我看你手机了,一条一条回复了啊。”
事实证明,韩宇周低估了高南允,那祖宗一字不吭,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屁颠颠跑到她面前。
“我替你一条一条回了啊。”
韩宇周重复了好几遍,高南允才抬头看他:“你回吧。”
“哎?”人没有好奇心那是假的,更何况还是Amo的手机,韩宇周莫名害羞起来,“真的?这怎么好意思呢?”
“回去。”高南允指了指门口。
“你这状态,我怎么放心回?”韩宇周不再开玩笑。
反而是高南允像是发起了疯:“那你回吧,一条一条给我回。”
“?”
“告诉他们我很好,谢谢祝福。”
“Amo,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回完,我再告诉你。”
疯了,韩宇周确定,高南允确实是疯了,还是认真地疯了。
韩宇周走回充电的手机旁,一条kkt新简讯传来。高南允就是个骗子,明明有用kkt,还硬说不用。平常只愿意通过短信和他聊几句,每次他一扯远,高南允就说短信内存不够结束话题。
无情。
发kkt消息的人没个备注,直接就是一连串数字,韩宇周的脑海里直接浮出金泰亨三个字,那个高南允正交往的恋人。
“那给你发99+kkt消息的人呢?那个金泰亨?”韩宇周反问,“告诉他你很好,告诉他谢谢祝福?”
“告诉他我,”高南允顿住,实际上她很不好,她很害怕,害怕高雅兰真的离开,她很想见到金泰亨,她想告诉他她很累,想抱住他歇一会,甚至歇很久。
可理智又劝诫她,他不该了解高雅兰的事,他没理由被这种沉重绑架,他不该绕着她转,他没理由专门跑来只是陪她。
她已经自顾不暇,忘记自己的生日,忘记他的生日,忘记妥帖适时的回复,她的世界崩溃了,为什么要把正常的金泰亨也拖下水?
沉默半晌,高南允才继续。
“把手机给我。”
她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却只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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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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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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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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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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