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头快速且仔细地将宁涧扫视过一遍,时曳缩在桌下的手捏得更紧了。
怎么办,现在不管她从什么死亡角度看宁涧,都觉得他长得没问题。
踏进教室就发现时曳周围气氛有些奇怪,恶狠狠瞪了眼找她搭话的顾期修,宁涧懒散靠上椅背。
“没抢到最后一份小熊饼干?”
极力压制着颤抖着意图捂住耳朵的手指,时曳轻咬下唇,“抢到了。”
救命,为什么她会觉得宁涧的声音也这么好听?
她是不是中了奇妙大陆致幻藤蔓的毒?所以脑袋才这么不正常。
忙从抽屉里掏出买的两条巧克力,一条放宁涧桌上,一条拿给后座的谢松赫,时曳呼出口气,“顺便买的。”
目光从填充坚果的巧克力上滑过,凤眸深处填满暖意的欢喜,宁涧微微侧过身,将谢松赫刚抓手上没来得及拆掉的巧克力拿过来。
“我喜欢吃这个口味的巧克力,你换一个。”
谢松赫:“?”
四处望了眼,越过身旁冷着脸无人搭理的顾期修,谢松赫疑惑挠头。
“涧哥,哪儿还有其他口味的?”
宁涧侧身露出被人塞满零食和各种纸条信件的课桌肚,脸上写着不耐,“这儿。”
他又不是谁给的东西都吃,每天这么多东西扔掉吧,浪费。不扔吧,看着碍眼。
吃掉最后一块小熊饼干,时曳顺着看过去,瞅见宁涧快塞不下的课桌肚,又低头瞄了眼自己空落落的课桌,细眉轻拧。
之前没注意,如今瞧着,居然有这么多人给宁涧送东西。
嘴里塞满零食的段琉璃回过头,弯腰看了眼,囫囵不清地感叹。
“你要是早说你抽屉里这么多零食,我和曳曳就不会专门跑小卖部去体会过节出游的拥挤了。”
从零食堆里挑了几袋喜欢的,谢松赫对段琉璃哈哈笑了两声,“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聪明的。”
白了眼谢松赫,段琉璃撕开薯片袋,咔哧咔哧咬碎两块。
“你懂什么,我和曳曳今天在小卖部碰见叶学长了。”
搭在时曳椅背上的指节微蜷,宁涧轻舔后槽牙,尾音发沉,“叶元景?”
重重点头,段琉璃嘴角不自觉上扬,“对,而且叶学长还送了我们零食。”
“我哥?”同样听着话的安若云霍然转身,看着仰头喝酸奶的时曳,她红唇微抿,“曳曳,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事?”
时曳舔掉嘴角的酸奶,“让我们好好学习,注意身体健康。”
艳丽眉眼霎时闪过无奈,安若云凑近些,压低嗓音,“他有没有让你,离林婉清之类的人远一点。”
“没有,出什么事了吗?”
“林婉清?那不是校长的女儿,文十八班的女神嘛,为什么要离她远一点?”
拧开瓶矿泉水咕咚喝下,谢松赫嗓门大喇喇地敞开,满脸紧张地看着安若云,刻意压低后比冲耳朵嚷没小多少的声音轻轻问。
“她有问题?”
安若云:“……”
该死的铜锣嗓。
一直被众人无视的顾期修单手托腮,脑袋悄悄往几人的方向移了移。
“没事。”翻出两个大白眼,安若云没好气地说:“只是让你们留心生活,注意脚下安全而已。”
“谁信呢。”盖好瓶盖,谢松赫眼眸滴溜转了圈,真好对上安若云潋滟水润的桃花眸,讪讪接话:“我信,我信,我会注意安全的。”
忙回身坐下,唯恐发烫的耳尖被安若云看见,谢松赫手脚有些慌乱地翻出条巧克力,正欲撕开塞嘴里,动作却倏然停住。
他手指撕下上边贴着的一张小纸条,做贼似的递到宁涧眼前,“涧哥,你看,说曹操曹操到。”
“什么意思?”安若云倒着看不清纸条上的字,转动脑袋意图看清楚些,宁涧手指三两下就将淡蓝色的纸条撕成了碎片。
不敢问脸色阴沉难看的宁涧,旁边的段琉璃咔哧咽下薯片,嫌弃地瞪了眼谢松赫。
“能不能满足一下我们这些吃瓜群众的好奇心。”
翻出下堂课要用的语文书,时曳指腹压紧书面,蒲扇似的曲长睫毛轻缓下压,盖住杏眸翻出的冷意,清脆嗓音包裹了一层碎冰。xǐυmь.℃òm
“林婉清写的纸条吧。”
“曳姐你怎么……”知道?
后两字彻底消失在宁涧愈发浓重黑沉的眼神中,谢松赫抿紧唇,低垂脑袋,彻底不敢说话了。
他真好奇嘛,方才她分明没看那张纸条。
指尖轻柔按压额头,时曳樱色唇瓣勾勒出一抹讥讽冷笑。
“除了林婉清,也没人能让他有这么大反应了。”
平日里见着粉红情书,宁涧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这次却匆忙亲手撕掉。
只有林婉清有如此待遇了。
宁涧:“……”
他这难道不是厌恶的反应吗?他又不瞎,漫漫摆明不喜欢林婉清,留纸条不是碍她眼嘛。
瞅着手边的坚果巧克力,宁涧轻哼,“对。就像你,除了叶元景给的,其他人送的礼物也不会收。”
时曳:“?”
收什么?收他专门为她花店开张送的别墅吗?谁家正常人开业礼物送房子啊。
语文书吧嗒一声搁桌上,时曳愤愤瞪了眼宁涧,“宁狗,你不讲道理。”
懒懒应了声,宁涧将两条巧克力推到旁边,“我觉得你也不讲道理,咱俩半斤八两。”
谢松赫:“……”
他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安若云:“?”
她嗑的CP吵架了呜呜呜,但好像是在互相吃醋,啊啊啊她又可以了。
段琉璃:“!”
亲眼目睹小学鸡吵架的全过程,刺.激。
竖起耳朵预备听点消息的顾期修黑着脸揉揉额角,他们到底是在侮辱谁的智商?
-
晚自习下课前,罗成勇让时曳去趟校长办公室,说林湖海要和她谈谈数学竞赛的事。
礼貌敲响门,听着里侧传来的浑厚男音,时曳推门入内,“校长好。”
好不容易找着机会能光明正大瞧瞧人,林湖海面上微笑恰到好处,“你好,请坐。”
这学期时曳在学校内十分出名,外加之前家长会唐悠柔找茬却被她强硬反驳的事,林湖海便越发关注这个突然飞速进步的,他初恋的女儿。
长相乖巧,通身气质干净而坚韧,带着种让人不自觉想要亲近的气息。
接过林湖海递来的茶水,时曳坐直身子,快速将人打量过一遍。
这般近距离接触校长,还是第一次。
林湖海穿着青灰色的中山装,长相儒雅,举手投足间带着中年成功男人特有的成熟气质。
可他周身的生机消散的速度较之常人要快许多,八成是身体内部出了什么问题。看似平静的眉眼下,全是遮不住的疲惫。
“时曳同学,这次省级数学竞赛,你为我们同诺争光了。”
谦和笑笑,时曳握紧茶杯,“应该的,况且,我希望我妈妈能为我感到骄傲。”
提到张锦月,林湖海肉眼可见地顿了下,而后抬手捋捋头发,颇有几分物是人非的感慨。
“说起来,我和你父亲母亲,还是大学同学。”
灯光下,时曳翘长睫毛微颤着,在白皙眼皮下方投射出小片阴影,极好遮盖住杏眸升腾起的试探。
状似惊异地张大嘴巴,一副单纯小女孩的好奇神情,“校长,你们关系好吗?”
好个屁,好的话张锦月老早就告诉她了。而且根据唐悠柔那恨不得吃掉她妈的怨妇模样,八成有什么化不开的过节。
手指轻轻摩擦着裤腿,林湖海看着时曳的目光带上些回忆的空洞,缓缓点头,“挺好的。”
好到他恨不得时桦彻底消失在张锦月眼前。
“真的吗?”鼓圆亮晶晶的杏眸,时曳仔细观察林湖海每个细小的表情变化。
“那为什么,上次您夫人唐悠柔女士,见着我妈妈就骂人呀?是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吗?”
右手握拳堵住嘴轻咳两声,林湖海眼底闪过几分不自然。
“当初她误会我和你母亲的关系,多年来态度一直不好,实在抱歉。我保证,这种事不会再有第二次。”
时曳头颅稍低,樱唇在阴影中扯出不屑的嗤笑弧度,嗓音却格外软糯。
“哦,这样啊,真是辛苦您了。”
谁信这种鬼话谁是狗。
暗叹时曳和当年的张锦月一样单纯,林湖海眼底生出丝缕怀念。
“我叫你来也没别的事情,寒假期间你要去参加国家级竞赛,我希望你能坚守本心,好好发挥。”
眸光扫过腕表上的时间,林湖海拿起桌面包装精致的盒子,“这是我作为你妈妈旧友,长辈叔叔送的礼物,还望收下。”
时曳双手接过颇沉的长方形木质盒,对林湖海鞠了躬,“谢谢校长,林叔叔,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好,再见。”
微笑着目送时曳离开,听着门锁合上的声音,林湖海目光沉沉落到她喝过的茶杯上。慢腾腾起身,用封装袋将茶杯小心放好,最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
时曳回家洗漱完刚躺上床,搁置在枕头边的手机突然亮起来,一条匿名号码发来的短信。
写着:时曳,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期待吧。我会一点一点,将你完全毁灭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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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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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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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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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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