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半期考试爆出来的两匹大黑马,罗成勇与各科老师商议,又和众学生交流后,确定了推举参与各种竞赛的人选。
段琉璃有个在外语大学任教的教授亲姐,当仁不让选了英语演讲。
谢松赫这些年跟在宁涧身边也不是光混日子的,按他自己的话来说,要在网上冲浪吃瓜,生物必须学好。
写出校庆上票选第一受喜爱节目剧本的许依琪前几天就被语文老师抓去特训了。
徐则老早就为宁涧和顾期修预定了两个理科组的物理竞赛名额,至于时曳,罗成勇干脆利落地将她连人带包扔进了高二年级数学特训组。
不过,时曳倒是在数学竞赛组见到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时曳刚进门,就差没在脸上写‘你这种人怎么配和我们共处一室’的书珺双手环胸,面露鄙夷地打量她。
“哟,这不是踩狗屎运考了次理科组半期第一的时曳嘛,你还真有胆子来参加数学竞赛啊,也不怕到时候给我们同诺丢脸。”
轻声笑笑,时曳瞅了眼立在书珺身后没说话的林婉清,她倒是明白林婉清为什么会乐意和书珺这么聒噪的人处一块了。
既能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又不会得罪人,旁人愤怒的战火顶多燃到她特意推出来的靶子身上,绝不会波及正主分毫。
“那请问书珺同学,你数学半期考多少分?”
“一百四十二。”颇为骄傲地昂起脑袋,书珺还不忘夸赞下林婉清,“我们婉清可是考了一百四十七分呢。”
“哦。”时曳张大嘴十分配合地应了声,跟着学着书珺方才的姿态,“我这个走运的人考了一百五哎。”
面上笑意倏然僵住,书珺梗着脖子,“那又怎样?你只是偶然走运而已。”
“不怎么样。”随性摇摇头,越过林婉清时,时曳嗓音柔柔,“我就是感慨下,大晚上还能碰见专吃酸黄瓜的酸鸡,忒倒霉。”
初始只觉得书珺聒噪得像只下蛋母鸡的各班数学尖子生听着时曳这么一句神转折,好些个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其余只觉得时曳烦人,她以一来整个教室都开始吵起来了,影响他们的解题思路。
没在意周遭学生的各式眼神,寻了个后排没人的空座,时曳刚坐下拉开书包拉链,一道高大阴影霍然遮住了她面前的光。
“我是一班的齐盛,你就是三班的时曳对吧?”
循声抬头,一个戴着板正黑色方框眼镜,额头冒着些青春痘的男生正满脸严肃地看着她,“对,我是,你有事?”
抬手托起微微下滑的鼻托,齐盛方正的脸显出抹丝毫不作掩饰的讥讽笑意。
“我就是来告诉你,在竞赛场上,你什么小手段都不管用。不如趁早放弃,别丢人丢到省里去,届时还给我们同诺抹黑。”
时曳:“……”你脑子好像有那个大病?
赶苍蝇似的抬手在身前挥动,时曳细眉微拧,“齐盛是吧,你挡着我学习了。还有,你说话的大嗓门影响到我做题的思路了,麻烦让让。”
“我挡着你学习?”指着自己的鼻子,齐盛满脸写着不可思议,就她这种耍阴招的女生,还有脸说学习二字。
诚挚点头,时曳扇了扇面前的空气,“而且你周身的酸味太浓,熏到我了。”
下意识抬袖闻了闻,齐盛有些茫然,“我身上没味道啊。”
“酸黄瓜向来不知道自己是酸黄瓜的,只有在被我锤爆的那一刻,才会恍然醒悟。”时曳摸出笔袋搁桌上,淡然抬眸瞥了眼齐盛,“还不滚?”
当她脾气软好欺负?一个书珺一个齐盛,全跑她眼前乱舞,以为很好看?
有时候,言语暴力和蓄意污蔑比直接造成的身体伤害要严重许多。它们就像无形的针刺般,一点点扎进人的灵魂精神中,再也拔不下来。
从未对线过如此明目张胆骂人的女生,齐盛嘴唇啜嗫着想反驳的词汇,还没等他想出来,负责数学竞赛特训的数学组教研组长曾齐踱着步子走了进来。
严厉视线扫过站在时曳桌前的齐盛,“齐盛,不抓紧时间做题跑女同学面前立着玩一二三木头人吗?”
时曳歪着脑袋慢悠悠举手,朝着为人板正,脸颊布满皱纹的老教师曾齐疑惑发问:“曾老师,照理来说,数学竞赛是所有人自愿参加的吧?”
“对,但实际成绩和个人天赋也是我们推举学生参与竞赛的重要评判准则,毕竟名额有限。”
身为一二班的数学老师,半期考单科数学第一没出现在自己班时,曾齐就瞧了瞧第一名是谁。
如今亲眼见着时曳,圆圆大大的眼睛很干净,笑起来像招人喜欢的家族小辈,曾齐瞧着也顺眼。
尾音拖长嗯了声,时曳转头指向刚走两步的齐盛,“可齐盛同学叫我退赛,说我半期考数学第一是耍了小手段。”
单手颇为懒散地撑住下巴,时曳清亮眸光快速扫视过在场所有人,最终定定望向不苟言笑的曾齐。
“相信各位老师看到成绩后,已经调阅查看好几次监控视频了吧。”
尾巴有些稀松的眉毛微抖,曾齐表情逐渐变得有些难看,“齐盛,你有这胡说八道的时间,还不如滚去给我多做两道数学题。”
黑沉着脸看向在场多数爱把心思摆在脸上的学生,曾齐声音发沉。
“时曳是否作弊我们这些老师比你们清楚,或者说,你们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同诺的监考水平和考试的公平公正性了?”
联想到高一那年入学考作弊结果在成绩公布两天后就被踢出一班的学生,各班的数学尖子落在后座时曳身上的眼神慢慢变了。
同诺传统,即便考试中没发现作弊,出成绩后仍旧会有专人负责重新检查考场监控。‘公平公正’四个字,一直刻在同诺校门的墙上。
“行了,别给我浪费时间,自己找座位坐好,以考试标准来。”
曾齐有些烦躁地挥挥手,“马上随堂小测,除必要文具物品外其他东西全给我扔后边置物柜里去,一小时。”
身为学生不好好学习,整天脑子里想写七拐八绕的东西也不嫌麻烦。
偏头看了眼端正坐在第一排的林婉清,曾齐面色缓和许多,“婉清,你帮我发一下试卷。”
对于这个曾经拿到过省级数学竞赛二等奖,长相乖巧性格又好的学生,曾齐向来和善。
“好的,曾老师。”温柔接过试卷,林婉清脚步轻轻动作流畅,除去翻阅试卷外没发出一丝多余噪音。
特训教室内各班推举出来的学生加起来有二十左右,通过这段时间的特训,最终送去支诺诚参加竞赛的不会超过五个。
拿到教研组特意出的成绩摸底卷大致扫了遍题,时曳提着的心稍稍松了松,捏着笔埋头写起来。
一时间,整个教室内只有笔尖与试卷草稿纸交触的细微声响,以及时不时冒出的细弱叹息。
发试卷时就看清所有题目的林婉清柳眉微蹙,在草稿纸上演算的动作几乎停滞下来。
最后几道大题净是些他们现在根本没接触过的内容,别说做出来,看懂题都难。
不止林婉清,在场学生都遇到了这个问题,脸色涨红后又慢慢变得苍白。
分明是不过二十来度的秋季夜晚,众人额头圆滚滚的汗珠偏偏一颗接一颗地往外冒。
齐盛放轻呼吸,只觉得前座拼命在草稿纸上勾画的书珺动作幅度太大,有些吵他眼睛时,后方一道合上笔盖的清脆声响毫不费力地传进他耳朵。
跟着,就听着曾齐有些恼怒的浑厚声音,“时曳,你站起来干嘛?”
轻轻将笔放置于桌面,时曳捋好跑到眼前的额角碎发,顺手挠了挠脸,“啊,我想去上厕所。”
齐盛:“……”大姐,我说你出去会丢同诺中学的脸你还不肯承认,正经人谁会在题都写不完的短小竞赛时间内跑去上厕所啊?
曾齐:“?”他从教这么多年,真没怎么遇到过在竞赛阶段还如此心平气和,与世无争的学生。
瞟了眼腕表时间,曾齐又看着还有闲心活动脖颈的时曳,只觉一口郁气堵上心坎。
“考试时间只有二十分钟了,你题做完了吗?原则上出考场后就不允许再进场了。”
他特意和教研组的人讨论后出的难题,今晚专门拿来为难这群容易心浮气躁认不清自己实力的学生的末页几道大题,在场没人能做出来。琇書網
罗成勇还特意给曾齐看了时曳这段时间的数学试卷,确实是个有慧根的好苗子。可眼下看起来,这好苗子到底浮躁了些。
没准确体会到曾齐暗藏的深意,时曳憨憨笑着点点头,“曾老师你放心,我都做完了。”
说完,她拿起试卷快步走到曾齐面前交卷。又从自个儿书包里摸出包纸揣进校服兜里,歪着脑袋对他腼腆一笑,白净小脸涌上几许红晕,嗓音又压低许多。
“曾老师,我今晚吃多了,等考试结束我再回来。憋不住,不好意思,先走一步。”
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的曾齐眼睁睁目送时曳离去,半晌回过神,视线落到写得整齐工整的答卷上,瞳孔倏然放大。
他故意用了高数的微积分中值定理和导数相关知识,最后一道题甚至引用了高阶线性微分方程的重难点。时曳居然,全都写出来了。
更恐怖的是,她全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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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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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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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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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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