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迟没想多做什么,而且他觉得白天不适合。
“我们睡觉。”他还是困的,确确实实七年没有一天比昨晚睡得安稳。
时温瞧出他的困倦疲惫,摸了摸他的眉毛,回搂他。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
时温睡得浑身瘫软,她扭了扭身子,伸了个懒腰,舒服地哼唧了一声。当即捂住嘴,惊恐地看向陈迟。
陈迟对上她别有深意的眼神,慢吞吞说:“我在你眼里就是流氓?”
时温也觉得这样有点太自恋了。
她挠挠他的胳膊,说:“不是你流氓,是我自恋了。”
陈迟本来还要说的“那我就坐实流氓”吞回肚子里。
他揉揉她的头发。
时温:“我饿了。”
他支起身子,“做饭给你吃。”
“家里没菜了。”
时温理了理头发,几缕被他胳膊压着,她倒抽了口气,他立马挪开胳膊,揉她的头皮。
“你那还有菜吗?”时温又问。
陈迟顺着她的头发,神情专注,想了想说:“我们出去买菜吧。”
时温眼一亮,“那去菜市场,菜市场的菜便宜。”
陈迟五官柔和,“经常去买菜?”
时温点头。
他紧紧抱住她。
又想到那七年,每一年每个月每一天每个小时,可以做的事太多,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他在意。
但是,来日方长。他们往后有数不尽的七年。
……
地面早已干了,太阳被浓厚的云挡住,温度适宜。
陈迟拉着时温的手,两人慢悠悠走。
时温想到买菜做饭需要些时间,该先买些东西垫肚子。
“想吃梅干菜肉饼吗?”陈迟的声音这时响起。
路边一家小店面,玻璃窗隔开。时温记得每天早上都有很多人来买,她几次想尝试,最后因为人太多而放弃。
现在不早不晚,人只有零星几个。
时温笑着点头。
陈迟拉着她过去。时温仰头看牌子,可以加配料。
“我想要加鸭蛋黄。”她侧头看他,“你要加什么?”
“跟你一样。”他一手拉着她,一手在弄她的头发。
时温发现陈迟很喜欢弄她的头发。
“好好吃!”时温眼睛亮晶晶,俨然很满意。
饼很大,时温两只手捧着吃,陈迟改成搂她的腰。
陈迟吃东西跟以前一样,很安静也很快。
走到菜市场前,陈迟已经吃完,正好将垃圾丢在门口垃圾桶。时温还在嚼,惊奇地看他,“你这样是不是就是,闷声干大事。”
陈迟笑,“吃饭算干大事。”
“吃饭当然是大事。”
他揉了把她的腰,随口一问似地,“那还有什么是大事?”
时温看了看自己的腰,又看看他微翘的桃花眼,觉得他意有所指。
就是流氓。
挑菜的任务交给陈迟,时温在一边啃饼。
奇妙的感觉。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跟他一起逛菜市场。
陈迟身上有种气质,一种与世隔绝,清冷淡漠的气质。那种气质在他年少时就有,不过那时他的少年气息与阴冷低沉的气息更盛。
如今少年的气息被成年男人的气息替代,那些阴冷与低沉消散,整个人被似有若无的淡漠包围,与周围无关紧要的人或事轻松划开,却不冒犯。
他只是穿着简单的灰色薄衫,头发随意,鼻梁架着金丝眼镜,从他冷白的皮肤到淡然的眼神就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闹市的人。
时温在这时感叹时间的威力。
七年到底是七年。
她错过了他的十九岁,二十岁……那么多年。
一直回头没有意义了。
时温整理梅干菜饼的袋子,心想,偶尔回头看看,然后更加珍惜现在的彼此吧。
时温被这个想法安抚,心里的空荡感舒缓,她贴着他,软软说:“我想吃花椰菜。”
陈迟被她这种软软的语调挑起神经。这种撒娇的语气让他心痒。
菜市场很大,化成三个区域。蔬菜一个区域,过一个大拱门就是水产品区。
时温不喜欢往那边走,地太湿,无论她哪双鞋在上面踩都会滑。
陈迟看到时温脚上浅色的鞋子,说:“我去买点龙虾,你在这会等会,很快的。”
时温瞧了眼他的运动鞋,“滑不滑啊,你别摔了。”
陈迟被她谨慎又忧心的表情逗到,揉了把她的头发,“不会。”
“那你把菜给我吧,我拎着。”
刚刚两人买了几袋子菜。
“不用。”陈迟说,果断转身往水产品区走。
时温有点担心,觉得他这个潇洒散漫的步伐在那块可能会摔。
十分钟不到,陈迟回来了。时温上上下下将他看了个遍。
陈迟拎着一袋龙虾,见状说:“以为我会摔?”
时温想接过几袋菜,被他躲过。
她几次想帮他分担,让他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些事。
“我拎得动。这些只是我举的哑铃的十分之一。”
时温还没来得及回话,前方两个女生扑哧笑了出来,笑声夸张。两人一起捂着嘴,看笑话似地回头,看到陈迟后又是一愣。
时温觉得,无论是什么时候,陈迟都能让她深刻体会到“颜值就是正义”这一点。
这话要从长相一般的人嘴里说出来,那就是装酷了,从长得很帅身形挺拔的人嘴里说出来,就有了很高的可信度。
陈迟压根没在意前面的两个女生,一直盯着时温,觉得她应该记住这点了,又问出很在意的一点,“你之前经常在那滑倒?”
时温回过神,“没有。我只是,会滑,不过每次身边都有人扶我一把,或者我扶住对方,就站稳了。”
陈迟脚步一缓,表情没变,“哦,谁扶你?”
“你不会连这个也要在意吧。”时温失笑。
两人已经走出菜市场,傍晚的阳光落在她身上,他刚好看到她的笑,某些情绪忽然就淡了。
“只是路人,我连脸都不记得。”
陈迟忽然认真,“只是在想,我在就好了。”
时温心里微颤,勾住他的胳膊,“那就以后经常一起来吧。”
陈迟目光深深的。
两人往前走了会,时温突然“咦”了声,“你现在是大老板,工作肯定很忙。”
他不在意地说:“陪你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那你工作呢?”她尾音挑着,忽然想起他有一天半没去公司了,“你都一天半没工作了,公司的事怎么办?”
他也没瞒着,“晚上弄。”
“那要通宵吧?”
他没应声。
时温心里突然难受,她总是细想,在意的事,无论大事小事都会细想。
比如,这么多年,他到底怎么折腾自己的。
“你这样作息会越来越乱。以后白天不要陪我了,上下班也别接我了,我跑不了的。”xǐυmь.℃òm
“没事。”
她不满,脱口而出:“晚上通宵工作,那我晚上想让你陪我呢?”
陈迟停下脚步。
时温也反应过来了。她脸颊热热的,但没别过脸,盯着他的领子。
“那我真的要好好分配时间了。”陈迟一本正经地说。
晚饭在陈迟家做。时温坐在沙发上看他做饭。
陈迟做饭有自己的顺序,动作很快,她就像在看美食节目一样。
龙虾入锅,调料入锅。
时温眼睛蹭蹭亮。
灶台火突然窜起,高度快高过陈迟头顶,时温心一紧,麻利地爬起来往厨房跑。
过去的路上火就落回去了。
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难怪要来他家做,灶台不一样,应该是大饭店的那种,火旺。
那做出来的麻辣小龙虾一定很好吃。
时温坐在餐桌前,看着盘子里的小龙虾,肯定地点点头。
色香味俱全啊。
“闻起来跟外面的一样香。”时温戴上一次性手套。
陈迟递给她另外一只手套,淡声说:“以后别吃外面的,不卫生。想吃小龙虾了跟我说。”
时温想到那次楚柏送来的小龙虾,轻轻笑了。
吃完饭,时温催促陈迟赶快去工作,几番折腾,陈迟才去书房。
时温收拾厨房。
过去两年她跟乐锦有空就会轮流做饭,没做饭的那个就收拾餐具。
整理干净一切,时温想到家里还有个西瓜,放好几天了。
等时温捧着大西瓜走出家门,就见陈迟靠着对面的门框没表情地盯着她这边。
时温用脚关上家门,走道上的声控灯亮起,她被他看得心虚,“我就拿了个瓜。”
话说着,他已经走过来将西瓜拿起,往屋里走。
时温在他后面关上门,望着他修长的背影。
“啊……”她声音很轻,后知后觉。
对啊,他很粘人的。
他超级粘人的。
时温摸了摸头发。
不会比以前还粘人吧?
陈迟将瓜切好,时温见到成品,缓和气氛地笑眯眯道:“我切的比你好看。”
他漫不经心问:“多好看?”
“就是形状一样,有的会借助工具,形状超可爱。”
他窝在沙发上,将水果盘放到玻璃桌,“比你还可爱?”
时温话音一断。
他靠着沙发,桃花眼水波流转,眼尾捎着促狭和轻佻。
时温意味深长跟他对视,说:“没你可爱。”
陈迟:“……”
时温觉得他这瞬间凝固的表情十分有趣,差点笑出来。
笑容刚从嘴角溢出,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时温掏出来。
来点人
姐姐
时温看了眼陈迟,划听电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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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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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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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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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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