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进球场,有一年了。
有人喊他,他转头,却看见另一个人。
篮球场外,一个男生快速走过,白衬衫正整洁规矩,手上拿着一叠资料。
杜启程跑到他身边,催促,“那边都等着呢。”
陈迟收眼:“帮个忙。”
杜启程:“什么?”
“打听那个男生。”
杜启程看过去。
关钰……
他露出笑容,“可以啊,不过……”
“没问题。”
陈迟淡淡说。
杜启程没想到他这么容易答应,“你不问问我要你收拾的是谁吗?”
陈迟扫他一眼,从座位上起来,没回答他的问题。
杜启程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看来做大佬,得先有大佬的强调。
-
陈迟周末上午接到杜启程的电话。
收到地址,他愣了一下。
在锦学职高那片。
目的地越来越近,周围的风景越来越眼熟,陈迟漠着一张脸,看着窗外。
杜启程挂了电话,装腔作势。
“我说了我有人罩着!以后你们别想再问我‘借钱’,我们早就不是朋友了!”
男生们听到笑了。
领头的男生点了根烟,“说这伤和气的话干嘛?得,我们等你的人来,我看看是谁。”
几个男生围在墙角插科打诨。
杜启程焦虑地站在一旁。
也不知道陈迟带了多少人,行不行。要是没弄过他们,之后他肯定被这群人欺负得更厉害,还抬不起头做人。
又等了一段时间,有人不耐烦了,推攘杜启程,“特么的你的人来没来?!”
杜启程差点摔倒,而后,看到远处走来的男生,眼睛一亮,“来了!”
哎,等等……
就他一个人??
他来打架不带人的?就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来了??!
男生寻着他的目光看去,噗嗤笑了出来,“就那个?”
杜启程脸都白了。
领头的男生弹弹烟灰,站起来。
远处的身影越走越近,他嘴角轻佻的笑越来越淡。
身边有人认出来。
“生,生哥?”
“我靠,真的假的?”
“你特么瞎吗?”
杜启程蒙了。
认识?
……不会,不会一起搞他吧?
杜启程想哭了。
陈迟走近,有男生立马冲上来。他侧身躲过,眉间染起戾气。
“生哥!”
领头的扑了空,喊出来。他一喊,其他人也喊出来。
“生哥!”
杜启程被这阵势吓到了。
这哥们,这么牛的?
陈迟眉头皱起,面前的脸有些熟悉,他记不起名字,也不打算回忆。
“你们搞他?”
领头的脸色一变,“他是生哥你罩着的?”
陈迟只淡淡说:“打不打?”
张耀的一下笑出声,表情看着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你罩的就是我兄弟啊,我怎么敢动?”
陈迟没理他,看向杜启程。
杜启程知道,他这是在询问自己追不追究。
被大佬罩着的感觉太好了!!
“你们保证,以后不再问我借钱。不,那是抢。”
张耀能屈能伸,果断应下,音一转,说:“生哥,好久没见,喝一杯?”
陈迟眼里没情绪,“不熟。”
张耀也没觉得折面子,缓缓说:“炽哥那事,我听到点风声。”
陈迟表情不变。
就在张耀觉得没戏时,他出声,“哪?”
张耀找了家火锅店。几人坐在靠落地窗的角落。杜启程不想也不敢跟来,谢过陈迟就跑了。
张耀要了一箱啤酒。
“时间真快,要一年没见到生哥你了。”
有兄弟接腔,“是啊,我这一眼过去差点没认出生哥你,不过,锦学这片关于你的传说可从来没断过。”
几人就着这个话题聊起来。
陈迟一语不发,渐渐有些不耐,打断:“那件事,有什么风声?”
张耀笑容一僵。
陈迟黑眸盯着他。
桌上氛围紧张,几人不敢动筷,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一直看着陈迟,生怕他下一秒做出掀锅的事。
时温在街对面,就看到了这一幕——火锅店里,几个男生虎视眈眈地看着一个男生,那男生背对着她,身子弓着。
她有种预感。
“走啦!”时暖在前方催促。
时温又看了几眼,跟上时暖。
时暖看着手机导航,发牢骚:“什么破补习班,找都找不到,能有多好!”
时暖钢琴考了十级,便再也没碰过。兴趣爱好泛滥又不专。
最近又嚷嚷着要学画画。
时父时母知道她肯定学一段时间就不学了,思及时温,她性格温和又有耐心,说不准能坚持学下去。
便允许时暖学习,不过要时温也去。
周末,两姐妹坐公交远远来到另一个区。听说这有一家补习机构,里面的老师资质非凡。
时父审某件案子时,结识了一名律师,拖了律师朋友的关系才将时温和时暖安排进去。
时暖还在抱怨,天热她又怕晒黑,穿了偏厚的防晒衣,戴着帽子,正午时分,已浑身是汗。
时温纠结好一会,说:“姐,你先找,我刚刚看到一家店有样东西挺稀奇去看看!”
没等时暖反应,一溜烟跑了。
……
时温跑到落地窗那时,那一桌人还没走,气氛仍然古怪。
她一边往前跑,一边往里看,终于,某个角度可以看到那个男生——
是陈迟!
火锅店很大,她绕了半个店才到正门。走到那一桌时,几个男生都在,独独没有陈迟。
桌上的男生,不是染头发就是打耳洞,纹身更是不在少数,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学生。
时温心里发寒。
“他人呢?”
张耀仰头灌着酒,听到这声,看过去。是个女生,巴掌脸,眼睛大而水润,五官小巧精致,穿着一身浅色棉麻长裙。
他放下酒瓶,露出轻佻的笑,“美女,什么事?”
时温往后面退了退,指指桌上唯一的空位,“就是刚刚坐在这的,他人呢?”
张耀眯眼,上下打量她。
“你跟他什么关系?”
时温:“朋友。”
“朋友?”张耀冷嗤,“能做上他朋友的人这世上没了。”
以前有一个,现在也死了。
有男生喝高了,说:“女朋友不行吗?”
张耀神情多了些玩味,打量时温,觉得不大像。
时温摇头否认,“不,不是女朋友……”
张耀:“那就是追求者咯。”
时温抿紧唇,想了好一会,最终沉默,没有反驳。
张耀笑了,这生哥到哪都有艳.遇。
他站起来,开了瓶新的啤酒,“把这瓶喝了,看你够不够资格。”
男生们开始起哄,敲着筷子催促。
时温从小到大都没碰过酒,周围有人在喝,看着脸色正常,电视里,啤酒好像也属于不怎么危险的,而且就一瓶。
她缓缓接过,喝了一口。
不知道什么奇怪味道。
想放酒瓶缓一下,一只手推着瓶身,逼着她继续喝。
陈迟从洗手间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幕。酒精让他视线晕眩,他还是能准确认出那人是时温。
双目一刺。他来不及想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冲过去,将酒瓶夺过摔在地上。店里人听到动静都往这看,陈迟狠着眼,一手扶着时温,稳住重心。
张耀见到,上前要说话,被陈迟一拳狠狠打中脸。
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张耀疼得龇牙咧嘴,动了动腮帮子,觉得牙有些松。
陈迟拉着时温离开。
服务员赶来收拾,不小心碰到张耀,被张耀骂走。
他看着那一高一低的背影,冷笑,问身边人,“炽哥死的时候,他一滴泪都没掉吧?”
没人敢应声。xǐυmь.℃òm
张耀灌了口酒,液体刺得他牙疼,他却笑了声,“打死我我都不信,陈迟生会有放在心上的人。”
他就配孤独终老,寂寞至死。
……
陈迟拦了辆出租,到车上就倒了。司机询问住址,时温闻见他身上浓重的酒味,还是先送他一家。
报了陈迟的家庭地址。
时温艰难地拖着陈迟,好不容易进到他家,瞬间脱力,完全没力气再把他往沙发上移。
好在他家装修奢侈,地毯精贵,坐地上也不难受。
时温给两人各倒了杯水。
陈迟没拿稳,水全洒在身上,浸湿了白色t恤,凹凸有致的锁骨若隐若现。
时温将杯子拿过,又给他倒了杯水,这次,没再给他,小心地喂他。
他喝完,时温想把地上收拾一下,刚起身,被拉住了胳膊。
她没有防备,被他一扯,直接倒下去。没有疼痛感,她趴在他身上,被他搂在怀里。
陈迟头痛欲裂,迷迷糊糊间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让他情不自禁靠近的味道。
他伸手,竟轻易拉住那人,不像朦胧记忆中多次落空。
怀里的人温温的,小小的,柔软无骨,只想让他一寸一寸收紧手,将她离自己更近。
他埋在她颈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声音沙哑极了,闷闷的,“他们都怪我,他们不信我……”
时温被他搂的快踹不过气了,“嗯?谁啊?”
陈迟没回答,动了动脑袋,毛茸茸的头发挠得时温耳朵痒。
陈迟:“他们说我是恶人……”
时温一怔,当即反驳,“才不是,你才不是恶人。”
陈迟摇头,“你也会这么觉得……”
时温感受到他的颤抖,不知道他今天经历了什么,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说:“不会的,我不会这么觉得的。”
然而,喝醉酒了的陈迟比清醒时还执着。
陈迟:“你会的,你从来都不信我……”
时温眸光微闪,抿了抿唇。
可上一世的陈迟,的确是个恶人。
但是,这一世不会了,她会救赎他的。
时温轻轻顺着他的头发,说:“你不会是的,我相信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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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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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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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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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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