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演员若是连本行都不干了尽给人拨弦儿唱歌儿,那他支撑这双祺社的意义何在呢?
陈莎知道他底线在这儿,怎么也不可能拗过他,再三犹豫之后要来了主办方的联系方式,亲自去跟人详谈去了。
在长达半个小时的电话交谈之后,陈莎疲惫地放下手机,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瞥了一眼泰然自若喝着咖啡的江祺枫,没好气道:“这苦差事推给我,你自己倒是轻松啊。”
江祺枫故作谄笑:“这不是信任陈姐您的口才嘛。”
陈莎听后白他一眼,脑子里捋了捋主办提出的要求,板着脸不再说笑了:“主办那边勉强答应了,你可以开成相声商演,但内容必须新颖,返场必须满足观众的要求,别搞上世纪那一套。”
“这是自然。”江祺枫欣然道。
天气越来越热,签订商演之前还有许多细节要商榷,即便陈莎已经加班加点在跟主办方还有承办方协商,但演出还要申报审批,没有半个月是下不来的。
六月之前的这十来天注定要在忙碌中度过。
午后旧戏楼外蝉鸣声聒噪极了,却还不及院里那帮人争吵的动静大。这场辩论已经持续了一个小时,两边各执己还各有各的道理。
至于到底在争吵什么,无非是关于第一场演出的选址。
不久之前陈莎已经再三强调了首演反响的重要性,社里自然是颇为重视,也正因如此,大伙儿都近乎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意见,谁都不愿让步。
大部分演员的意见其实是一致的,天津是曲艺之都,同时还是多数演员的家乡,无疑是首演最好的选择。
但不同意的那一部分,正是平时比较有话语权的几位,包括江祺枫。
江祺枫和杨文靖商量的结果是选择南京,同样是相声的发源地之一,又是现代化发展迅速的城市,最适合不过。
但总会有人反驳,理由便是南北文化差异。
争执无果,无可奈何的江祺枫只得叹道:“如果大家真的对天津有这么深的执念,我当然会尊重大家的意愿……”
停顿了约莫两秒,但听他话锋一转:“但我必须跟你们说清楚我的看法。咱们的节目要融入很多潮流元素,这些新鲜事物网友能接受,回到天津呢?那些听了几十年相声的观众就未必能接受了。咱们自诩新颖,出来的反响或许是不伦不类,甚至上升到玷污艺术。这些你们有想过吗?”
秦瑾瑞的脸上写满了不服气,撑着茶几的手紧紧捏着茶几边缘,急到:“咱们都没有试过,怎么能断定观众就不喜欢这些?再说天津可不止有听了几十年相声的大爷大妈,也有年轻时尚的小伙小姑娘啊!”
就在此时,杨文靖冷不丁开口了,“在家若是吃得饱饭立得住足,咱们几个漂到北京来干什么?”
一语致胜。
刚才还颇有微词的几人纷纷消了声,随后低落地垂下了头。
这些年听说了不少天津的老园子无奈关门,固然也有还在经营的,但生意确实不怎么好。那些听了几十年相声的大爷,似乎更愿意对着家里的老电视,看看曲苑杂坛什么的。m.xiumb.com
半晌,又听见一声底气明显不足的声音道:“用相声说服相声观众接受潮流,怎么也比用潮流吸引寻常观众听相声容易吧……”
江祺枫坚决道:“天津当然要去,但不是第一场。”
“天津放在最后一站收官正合适。”温祺玉接着道。
杨文靖看了看满屋子唇枪舌战了半天已然疲惫的演员们,想着晚上还有演出,不能再为这一件事情耗费精力了,于是沉声道:“你们的期望是天津,我跟小枫的选择是南京,二者之间的选择不如就留给陈导来做吧。”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理应如此。
炎炎暑气袭来,已是六月。
一切准备手续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办成,多亏了有陈莎这样处事熟练的专业人士。
在她决定选址之前,江祺枫还拿这事儿叨扰过恩师,试图听听怹老人家的看法,把天津留到最后一场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除了南京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但张修明只回了一个“嗯”,连态度都没有表明,江祺枫难免有些失落了。但温祺玉一再安慰他,或许师父只是为曲阑社的事四处奔波日夜操劳,已然分身乏术了。
再说这商演前的琐事,陈莎不光申报准备手续速度飞快,连宣传售票都已经就绪,十天之后南京首演,今日开始网络售票。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江祺枫此时应该守着售票界面,怎么也得露出激动、期待的神情。
但……江祺枫只是照常跟温祺玉准备晚上的活儿,专心致志地跟手上的快板打交道,仿佛已经忘了还有商演这回事。
“枫哥,你不上网站看一眼啊?”韭菜好奇地问。
江祺枫面不改色:“没空。你很闲?新节目写出来了?”
韭菜:“……您辛苦,我出去抽根烟。”
夜色渐深,双祺社外的街道两旁已是灯火通明,时不时有人在门口水牌前驻足观望,对院里这座老戏楼模样的相声园子充满了好奇。
园子里舞台上的顶灯也亮了,观众陆续就坐,只待时间一到,节目开场。
时有笑声阵阵,或是掌声雷动,节目一场接着一场,两个多小时过去,似乎还没见到那个观众有意离场。
晚上返场结束后,江祺枫和温祺玉两人前后脚刚出后台,就听见一声惊喜万分地惊呼。
“怎么咋咋呼呼的?彩票中奖啦?”他随口问道。
秦瑾瑞回头看清来人,急忙欣喜地捧着手机只给他看,“不是不是!枫哥你看看,咱们南京演出的网络售票才一天就卖出去七成了!”
“哦,不错。”江祺枫又随口应了一声,实际上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他暗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卖多少不是卖?甭管台下坐满了还是只有寥寥几人,作为演员总归是要尽心尽力演。
只是当他解开大褂上扣子,正要将脱下的大褂挂起来时,突然停住了。
“你刚才说几成?”
秦瑾瑞喊道:“七成!七成啊哥!”
江祺枫惊住了,一旁的温祺玉也愣了,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呆滞了足足有五秒,一种名为激动的情绪才翻涌上来。
“我以为、我以为这种千人的场馆能坐够半数就不错了!”江祺枫道。
要知道双祺社演员平均年龄不超过三十,这个年龄在整个曲艺行业里都算年轻的,一帮初生的牛犊,如今能站上商演的大舞台,怎么不让人振奋?
温祺玉起初还挺欣喜,慢慢地反应过来了却是越想越发愁,苦着脸扒拉住了江祺枫的胳膊。
“师哥……”他小声唤道。
“怎么?”江祺枫回头看他。
温祺玉神情略显窘迫,低下头闷着声道:“我有点紧张。”
江祺枫被他这模样萌到了,愣了片刻,随即大笑出声来。“噗,哈哈哈哈哈哈!录节目的时候你都没紧张,千人场就害怕了?”
“你还笑!”温祺玉作势一拳砸到他身上,咬牙切齿道。
江祺枫笑完了又把他揽过来勾肩搭背一阵安抚,“好好好我不笑了,有我在呢你没什么可紧张的,到时候有包袱只管翻,出了岔子我准能找补回来,好不好?”
好歹是自个儿拐回来的搭档,他不宠溺还有谁宠呢?
温祺玉语气稍缓,却是颇为傲娇的别过头去。“这还差不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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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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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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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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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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