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他惊诧至极,本已经做好了李殊洵失守乃至第三星域全境失守的准备,却听到了一个比最理想的结果还要好的消息。
“具体等我……等我们过来当面和你说吧。”李殊洵知道林秋延不是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而是过于吃惊了。
两小时后,林秋延在驻军基地中见到了霜月军的军团长和……前军团长。
五官明艳的亚裔女人黑发高束,神情一如既往的凛如寒霜。由于是直接来了驻军基地，虽经过了全身扫描和涉及安全的层层检查,但她身上还穿着自由军的黑色制服，倒显得和基地格格不入。
由于李殊洵的暗示,林秋延调开了一些人保证他们进来时无人看见。
“你们回来了。”林秋延挑起眉，看向一旁的李殊洵,“时间紧迫，我就直接问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将军你是怎么从反叛军中叛变了呢？”
在已经有艾德里安的前车之鉴的前提下,他不认为自由军还会在重明注射这种事情上出纰漏。
李殊洵正要开口却被李殊贞抬手阻止，她道：“由我来说吧。”
就如同十几年前一样，李殊贞身上仍是几乎找不到半点属于女性的柔软，眉宇间还残留着厮杀过后的战场戾气,她目光锋利,并未因为林秋延同样审讯般锐利的目光而有什么多余的情绪。琇書網
“大约大半年前,我第二次注射四代重明,本来至少应该有四个月的维持时间，可仅仅在两个多月后，我突然意识到它好像开始失效了。”
“具体原因我不能确定,但我猜测这种改造液对精神力高的人群并没有那么稳定，我在注射了十几年之久后，身体自然而然的对其产生了一些抗体，加速了代谢。”李殊贞坦然道，“但这只是我的猜测，后续可以对我再做个检测。”
林秋延默默听着，点了点头。
“在反叛军的体制下，作为指挥官，我不得无故单独率领军队离开。而且就这么回来，照目前帝国如此被动的情形来看，实在有些可惜，不如留下来，在重明代谢期限截至前寻找能否掰回战局的时机。”
林秋延推了下时间，道：“这么说，当时在第四星域的时候你就是清醒的？”
这指的是导致他受伤昏迷的那次。
“不错。”李殊贞承认道，平静的语气没有半点动摇，她看着林秋延继续说道，“你当初能在白塔里偷到原序列，我便认同和信服了你的实力。第一次爆炸的时候，你出现在这小子面前挡下时，我就笃定你会有其他准备。若是为了救这小子搭上自己的性命，这买卖也太亏了。”
李殊洵：“……”
林秋延发现了疑点，“你上一次注射重明的时间是在大半年前，可你的期限不是四个月吗？”
他昏迷的时间是近六个月前的事，即便那时候李殊贞是清醒的，她也该在之后再次注射重明。
李殊贞微微勾了勾嘴角，可那表情却不像是在笑，“因为艾德里安有来找过我。”
“艾德里安？”林秋延一愣，这又关艾德里安什么事？
“在他从第三星域回到第七星域的途中，为了补给，我们的军队曾和他在第五星域有一个短暂的接触。他故意当着龙岩的面试探我是否摆脱了重明，在私下，我承认了。”李殊贞双手环胸，“之后我就从他那里得到了一支四代重明的抗体。”
林秋延眯了眯眼睛，“他怎么知道那时候的你已经代谢完重明了？”
“我说的。”一旁听了半天的李殊洵插嘴，“第一次抢夺李殊贞的精神网时，我就觉得很奇怪，那感觉不像是我抢的，而是你主动让出来的，第二次也一样。再加上，打开破晓的驾驶舱时，我看到那一剑完全避开了尤尔的致命处，这不像你会犯的错误……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在艾德里安去反叛军前，我就这么告诉了他。”
可没想到，他的猜测成真了。
安斯艾尔一个人先回了陆斯恩的府邸，他在帝星已无居所，又在醒来后昏昏沉沉，稀里糊涂地就搬进了陆斯恩住的地方，等他反应过来，一切都已水到渠成。
这当然是个很诡异的现象，但陆斯恩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安斯艾尔也就当做不知道。至少他们现在有着一个共同的敌人，可以把所有的波涛暗涌都埋藏在最深处，等到处理完反叛军的事情后再拿出来细细讨论。
同为情报组织的首领时，安斯艾尔和陆斯恩就是两种截然相反的人。他性格随和却轻佻散漫，在帝国高层内有着相当好的人缘，只要他想，没有人会真的讨厌他。而陆斯恩，高傲冷淡，目空一切又为人刻薄，身份再高贵都没什么敢靠近。毕竟大家都是贵族，有这功夫还不如去讨好泰伦更重要。
想到那张俊美冷漠的脸，安斯艾尔无奈地笑了笑，在管家的问安中溜达到书房，熟练地用着白虎司司主的最高权限登入了帝国内的资料网。
昏迷了十几年，他对机械生命产生的所有经过已经很模糊了，只是隐约记得在还就任玄武司司主时，有参与过决定是否恢复机械生命研究的议会。
安斯艾尔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细节……
调出所有关于机械生命的资料，他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部分。
“机械生命第一次被提出的时间是在80多年前，这么早吗？”安斯艾尔低语道，一目十行地飞快浏览着资料，同时还朝着家用机械人道，“给我一杯咖啡，谢谢。”
一旁的家用机械人像是感应到什么，双眼闪光了一下开始行动，在自己的大肚子里捣鼓一阵，将杯子放上桌面。
安斯艾尔聚精会神地看着资料，顺手拿起杯子一喝，却发现不是咖啡的味道，低头一看，竟然是枸杞泡菊花茶。
安斯艾尔：“……”
机械人细声细气道：“阁下，陆斯恩大人命令您只能喝开水，否则就是参茶和养生茶。但根据数据分析，您更爱喝有味道的东西，我还给您放了半块方糖。”
安斯艾尔：“…………”
陆斯恩当他在做什么，养胎吗？！
他无语地长叹一声，把注意力放到了资料上，住在人家里，自然是主人说啥是啥了。
机械生命一开始被提出是因为帝国那时处于南征北战拓大领土的时间点，有了战争，就会有死亡。民间对于战争的抗议越来越大，而国防部也想提高战争的总体战力，就在这时，朱雀院有人提出了机械生命的概念高度拟人化的生化机械人，可以直接成为机甲的一部分，大幅度提高帝国的实力。
要知道，s级精神力和超a级精神力的战斗力可是天地之分，可越高级精神力数量就越稀缺，如果能有一种专门用于战争的机械兵团，就可以在极限地降低死亡率的情况下赢得战争。
“但这个项目最终被制止了，因为遇到了瓶颈，而有研究员提出是否可以用人体进行实验。”安斯艾尔反射性的皱起眉，“终止这个项目的人是……”他不由瞪大了眼睛，“公爵夫人？”
这个公爵夫人不是指林淑兰，而是泰伦和陆斯恩的亲生母亲莎琳娜殿下。
这位殿下的时代距离安斯艾尔实在有些远了，但他依然有印象，就是因为她太有名了。有着皇族血统，又是朱雀院的首席，锋芒甚至都隐隐压奥图家族一头，当时很多研究都是由她起头作为第一负责人的。
这样杰出的女性，嫁给摄政王在那个时代都算是下嫁，足以见她当时的地位。
这也是为什么同样是德里斯泰因家的孩子，可上层贵族内一开始无人把尤尔当成嫡子对待，是老小不说，其母亲也太过平凡了。
莎琳娜殿下终止了这个项目，她认为科学的进步是为了人而服务，这才是一个科研人员最该坚守的基本，于是命令这个项目全面终止。
不仅如此，因为这件事，莎琳娜殿下开始彻查朱雀院内所有在进行的研究，只要有涉及会打开“潘多拉魔”可能性的研究，都被停止了。
一停止就是七十多年。
第二次机械生命之所以能开始研究，是因为提出者更改了机械生命的研究目的，提出只是为了医疗，为了能使那些失去身体的人继续活下去，而进行的研究。
而开始研究的内容过于专业，安斯艾尔看了好久也没懂，只能将两次研究的大致内容保存下来，找专业人士来鉴定。
“第二次提出开始研究的人是奥图老家主？”安斯艾尔冰蓝的眼眸倒映着屏幕上的资料，他喝了口枸杞菊花茶，“唔，也能理解。”
奥图老家主端人正士，虚怀若谷，一直以来都是帝国“大脑”的中流砥柱，崇尚正直不说，还克己奉公，一直以来都是帝国内很受尊敬的老人。即使是摄政王那样的人物，对他时也是谦和有礼。
像这样心为天下的人，会想提升医疗质量而提出这方面的议案，实在是很正常不过。也因为提出者是他，大家都非常给面子地投了赞同票，连当时的皇帝都没做什么反对，于是就顺利通过，还拿到了大笔的科研经费，研究至今。
整个关于机械生命资料看起来似乎也毫无漏洞，安斯艾尔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这个间谍也太难抓了，等抓到非得好好揍一顿不可。
他总觉得还漏了什么细节……到底是什么呢？
专注的视线在莎琳娜和朱雀院、机械生命的字眼上转了转，安斯艾尔深深皱起眉，闭上眼睛。
到底是漏了什么呢？
朱雀院……反叛军……机械生命……重明……
等等！重明！
安斯艾尔想到了什么，飞快地开始寻找关于林淑兰的资料，结果却令他十分惊讶，居然为零？
开什么玩笑？！林淑兰这样一个惊世天才，能研究出重明这种逆天的基因改造液，至今都让帝国内一群最杰出的大脑们忙得日夜不分，却始终尚未完全攻克，可在朱雀院内一点名声都没有？
是有人刻意抹去，还是什么……？
总不至于又是德里斯泰因家干的吧……
前玄武司司主有些无语，瘫在身后的椅背上。
林淑兰这个人的资料没有任何一点出现在过朱雀院的档案上，为什么？还有一点是，她当时究竟是怎么从帝国离开的？身为一个第一贵族的公爵夫人，她的离开居然没有惊动任何人，出行记录都查不到。
这单单是有反叛军的接应是完全做不到的，那么她是怎么离开的呢？
安斯艾尔沉思着，突然对着家用机器人说：“可可拉，再给我一杯茶。”
“您不是不喜欢吗？”话是这么说，可可拉还是尽职尽责的立刻端上一杯，“请您用。”
“你懂什么。”安斯艾尔一脸高深莫测，嘴角却带着笑，“这不止是养生茶，还是陆斯恩对我的爱啊。”
可可拉：“……”
推门而入的陆斯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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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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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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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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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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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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